1970年的春天,在宁化县中沙公社河龙大队,经过几个月的磨合,我们几个知青,渐渐有些适应了当地的艰苦生活。首先与农民的关系很融洽,特别是农民的小孩,经常跑到祠堂里听我讲故事,帮我到田里摸田螺。
和下放干部的关系也处的很好,与大队团支书的关系也相当不错,经常到他家里坐坐、聊天、喝茶。当地的茶都是土茶,绿茶,没有任何加工,吃起来有点青橄榄的味道,有点苦涩回甘,开始不是很习惯,觉得土。
因为,我从小喝花茶习惯了,但是带来的花茶已经喝完,入乡随俗,该低头还得低头,我也只能到赶墟时,买农民的土茶,一斤几毛钱。慢慢也习惯了,喜欢这种高山绿茶的味道了。后来,知道是原生态的茶,还是好东西,现在就买不到了。
这一段时间,是我们在河龙大队的黄金时段。生活开始安定放松了,有大队食堂的存在,让我们有了很大的解放,白天不用下田,晚上开会,白天除了到处逛逛,就是躺在大队部戏台上的房间里的床上「煎带鱼」,与下放干部一起聊天胡侃。
老陈说,不然你们三个同学也搬过来,住大队部,这样招集起来,比较快,有什么事也方便些。祠堂就完全让给豆腐、粉干厂了。
我们第二天就全部搬到大队部,行李很简单就两个木箱,还有一个新买的樟木箱,还有被子,衣服,生活用品等等。把碾米厂的手扶拖拉机开过来,搬3个人的行李,足够了。
手扶拖拉机在祠堂门口的响声,一下就惊动了住在附近的农民,知道我们要搬走了,听到这个消息,他们马上跑过过来围住我们,不舍的样子,有一个青年农民,上次向我要粮票那位,家里特别穷,我们请他们杀鸡吃饭时,回请我们,发现他们碗里的米汤中有野菜当粮食。
他知道我要搬走,除了表示不舍之外,还问我棕衣、锄头还要吗?我说不用了,送给你,棕衣只穿过两次,很新,还有尖尖的竹斗笠,全部都送给他。
这些是当初刚来时,我们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时发的。农民要去买也不容易,一件棕衣4元多,对他们来讲也是很难拿出来,当时山区一个民国时期的光洋才3元人民币,现在要多少钱?最普通的也要六七百元,有收藏价值的,那就更贵了。
他拿到后,很欢喜,因为农民自己的棕衣要穿十几二十年的,基本上是破破烂烂的。刮风下雨是挡不了风雨的,惨不忍睹。
搬到大队部,我们在戏台上找一个房间,整理一下,打好床铺,就安顿下来,白天休息,饭点到了,去食堂等饭吃,晚上在大队部开会,或者到僻远的生产队办政治夜校,传达上面的精神及念报纸。
有一天,老陈到我们房间对我们说,听说你们经常去团支书的家里玩,以后还是不要去了,这人有问题,有人举报,他们家是地主,他父亲是地主,母亲是地主婆,看他母亲穿得干干净净的,哪里象是贫下中农,哪里是一般的城镇居民。
我说:他不是当过兵,地主成份怎么能当兵?老陈说:他是隐瞒出身成份,欺骗组织才当上兵的。我们就不讲话了。
估计他们之间有矛盾了,拿这些说事,那个年代要搞一个人很容易,往政治上靠,出身成份,亲属关系,海外关系等等,七大姑八大姨的里面,总能找到一些蛛丝马迹,然后上纲上线,搞阶级斗争。
团支书有文化,有一定的头脑和水平,和老陈他们闹矛盾是迟早的事,但是他自己也有不争气的地方,他的新婚老婆是宁化县一中毕业的高中生,也算知青,住在他家里,和我们也很熟悉,见面也是热情打招呼,聊天什么的,不过她从来没有下地种田过。也有人有意见,觉得不象知青。
住在团支书家后一段时间,和婆婆也合不来,三天两头经常和团支书吵架打闹。有一天两口子又打架吵闹,从家里打到大队部戏台上,惊动了大家,我们才刚刚搬来,是第一次看到,觉得惊讶,下放干部对我讲,很多次了,经常这样,大家在看戏一样。
团支书找到老陈告状,说他老婆很无理,用卫生带塞在他嘴上,大家听了也是哄堂大笑,摇摇头,他老婆也是气呼呼的,双手插腰,母老虎的样子,说团支书经常强奸她,老陈已经对他有看法了,所以,反应很冷淡,因为吵太多次了,每一次都是用卫生带封团支书的口,没有新内容,都是老戏码。
我看出来了,应该是工作上,老陈等下放干部,干预太多,真把自己当四清时的工作组了,农民是不知道,连我们都被农民认为是工作组,大队书记也是搞不清楚状况,以为下放干部是上面派下来领导他们的,但是,团支书知道,根本不是这会事。
于是,有一天,向来老实的大队书记和老陈公开的吵起来,顶牛了,口中直嚷嚷,老陈是包办代替,凌驾于大队的领导之上云云,我一听,就知道是团支书在背后的主张。
因为大队书记连「包办代替」这个词也未必知道,怎么可能这么熟悉,而且义愤填膺的脱口而出呢?矛盾公开了,吵得很厉害,书记脸红脖子粗的,象斗败的公鸡似的。
老陈倒是冷静,说:你是贫下中农出身的书记,我相信你,不要上了阶级敌人的当,有人在挑拨离间,你自己要有主意,书记口中分辩:是自己的主意,但是过后还是软下来,还是看老陈眼色行事,毕竟这些人有一种惯性,上面下来的人,都要尊重,听从。
往事如烟。谢谢各位看官,再会！
贴主:空行菩提于2024_10_31 23:0:15编辑

贴主:空行菩提于2024_11_01 1:14:54编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