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朝英宗年间，浙江台州府有个李员外。这李员外家有些钱财，为了在官场上谋个出身，花钱捐了个员外郎的职位，自此也算是官场中人物，在当地有了些身份地位。只可惜这李员外的姻缘之路颇为坎坷，连着死了两任妻子，也没能留下一儿半女。眼瞅着自己都快四十了，这家族香火的事儿可愁坏了他。俗话说，“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李员外为了后继有人，那可是四处托人说媒。这一来二去的，还真就说成了两门亲事。

一门侍娶了一位小官家的庶女为正妻，这女子虽说也是官家出身，可到底是个庶女，在娘家就不受宠，模样嘛，只能算一般，又矮又胖的，性格还古怪得很。但人家爹好歹是个在职的官员，冲着这一点，李员外就把她立为了正妻。另一门则是纳了个乡下姑娘为妾，这小妾可不得了，年纪轻轻的才十七岁，那长得叫一个水灵，皮肤白净的像刚剥壳的鸡蛋，眉眼弯弯，笑起来跟朵花似的，性格温柔和善，而且还有一手好绣活。李员外为了把她纳进门，足足花了一百两银子的彩礼，那在当时可不是一笔小数目。

这一妻一妾进了门，李员外起初倒也还公平，每逢单日就去正妻那儿，双日就陪着小妾，周日嘛，就自己在书房歇歇，也算是把这一碗水端得平平稳稳，就盼着家里能和和美美，别出啥乱子。日子过得飞快，没多久，正妻就有了身孕，这可把李员外高兴坏了，整天盼着能得个大胖小子。可天不遂人愿，正妻生下的却是个女儿。虽说有些失望，但李员外也没说啥，毕竟是自己的孩子。没成想，过了不久，小妾也怀孕了，这一回可是个儿子，这一下家里可就热闹起来了。母凭子贵，再加上李员外本就对小妾多几分偏爱，那眼神里的喜欢，就跟藏不住似的。家里的下人们也都是些机灵鬼儿，一看这形势，立马就明白了，风向都围着小妾转，把正妻可就晾在了一边。正妻心里那叫一个气，可又不好发作。

这时候，她就琢磨出个主意来，跟李员外说：“我是儿子的嫡母，这教养儿子的事儿，怎么也该我来负责。”李员外一听，觉得也在理，虽说小妾年轻漂亮，可到底是个乡下丫头，没多少见识。正妻呢，好歹是官宦人家出来的，识字会算，管家也有一套，儿子跟着她将来肯定有出息，于是就点头同意了。就这样，正妻名正言顺的把儿子抱到了自己屋里养着。小妾心里一百个不愿意，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就这么被人抱走了，可又能怎样呢，只能背地里偷偷抹眼泪。

这日子，要是就这么平平淡淡的过下去倒也罢了，可谁能想到，一场大祸即将降临。那是一个平常的午后，阳光照在李府的院子里，一切看起来都那么平静，可突然就听到一声大喊：“小公子不见了！”这一嗓子就像平静的湖水里扔进了一颗大石头，整个李府瞬间乱成了一锅粥。李员外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大声呵斥着仆人：“都给我找，找不到公子，你们都别想好过！”仆人们一个个吓得脸色苍白，在府里里里外外找了个遍，连个老鼠洞都没放过。找了大半天，最后在后院的一口水井里发现了小公子的尸体。那孩子才两岁，小小的身子在水里泡得发白，眼睛紧闭着，就像睡着了一样。李员外看到这一幕，只觉得眼前一黑，差点昏死过去。他老来得子，本想着这孩子将来能继承家业，光宗耀祖，可如今却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

小妾听到消息赶来，看到儿子的惨状，哭得那是死去活来。正妻却在一旁冷冷的说：“肯定是你嫉妒我养着儿子，就偷偷把他拐到后院，害了他。”说着，还叫出两个人证，一个是孩子的乳母，一个是门房。乳母哆哆嗦嗦的说：“我看见小妾拿着糕点引着小公子去后院了。”门房也跟着点头：“我也看到了，就是小妾。”小妾拼命摇头，哭着喊道：“我没有，我没有，你们为什么要冤枉我？”可正妻根本不听，让人把小妾绑了起来，就是一顿毒打，皮鞭一下一下的抽在小妾身上，打得他皮开肉绽，鲜血直流。小妾疼得在地上打滚，可嘴里还是不停地喊着冤枉。李员外本来不信正妻的话，可看到人证物证都在，又想起小妾平时总抱怨见不到儿子，心里就动摇了。他心想，说不定真是小妾干的，可能是不小心让孩子掉进井里，他害怕了，就跑了。这么一想，他就不再管了，自己出门去给儿子买棺材。小妾被扔在柴房里，没人管，没人问，她又疼又饿，心里满是绝望。她想着儿子死了，丈夫也不相信自己，这日子可怎么过，哭了半宿，最后心一横，拿起地上的柴刀，一抹脖子，就这么去了。

正妻听说小妾死了，还冷笑着说：“畏罪自杀，罪有应得。”李员外听了也没说啥，只让人多订一副棺材，一起下葬了事。葬礼过后，正妻本以为一切都结束了，可没想到奇怪的事情却一件接一件的发生。夜里，正妻常常做噩梦，有时候正睡着呢，突然就大叫一声，从床上坐起来，满脸惊恐。仆人们私下里都议论纷纷，说正妻肯定是做了亏心事，要不然怎么老是做噩梦呢。正妻听到这些议论，气得不行，把那些议论的仆人都查出来发卖了，又重新买了一批仆人。可这并没有让事情好转。
有一天，李员外出去办事，路过小妾的坟地，看着那座孤坟，他不禁想起了以前和小妾在一起的日子，那时候小妾总是温柔的陪着他，给他绣荷包，给他讲笑话。想着想着，他心里就一阵难受，忍不住走过去在坟前祭拜了一番。等他回到家，看到女儿坐在窗前绣花，这一看可把她吓了一跳，只见女儿的容貌身材跟小妾简直一模一样。他一时恍惚，忍不住喊出了小妾的名字。女儿听到喊声，抬起头来，笑着跟她打招呼。李员外这才回过神来，知道自己失态了，赶紧敷衍了两句就匆匆走了。正妻在旁边看到了这一幕，心里觉得奇怪，她仔细打量着女儿，越看越觉得不对劲，这相貌、这身材，还有这绣花的样子，怎么都像极了小妾呢。他心里开始害怕起来，从那以后，就不敢多和女儿接触了。他把自己的屋子改成了佛堂，整天在里面吃斋念佛，陪着女儿绣花识字的事儿也不管了。
可这还不算完，从那以后，后院的水井里老是传出哭声，夜里那哭声在寂静的院子里回荡，让人毛骨悚然。仆人们都吓得不轻，新招来的仆人不知道以前的事，还以为府里闹鬼了呢，就连后来新纳的小妾也说听到了哭声。李员外觉得这事儿太邪门了，得找个高人来看看。于是他四处打听，好不容易请来了一位道士。这道士一进李府，就感觉到一股阴森森的气息。他径直走到后院水井边，围着水井转了好几圈，嘴里念念有词。突然，他掏出一张黄符，点燃后扔进井里，只见井里冒出一股黑烟，那黑烟慢慢聚集成一个女人的形状，正是死去的小妾，他怀里还抱着小公子，眼神哀怨，嘴里不停地念叨着：“还我命来，还我命来。”李员外的女儿站在旁边，突然像是被什么东西附身了一样，两眼圆睁，直愣愣的往井边走，周围的仆人赶紧去拉，可三个仆人都拉不住他。道士大喝一声：“妖孽，休要害人！”又扔出一张黄符，那黑烟形成的小妾发出一声惨叫，转身往佛堂飘去。正妻在佛堂里听到动静跑了出来，看到这一幕吓得脸色苍白，他一边跑一边喊：“你放了我女儿，我把命还给你。”说着就一头栽进了水井里。众人七手八脚的把正妻捞上来，人倒是没死，可脑袋磕伤了，等伤好以后，整个人就变得呆呆傻傻的，像丢了魂儿一样。
后来李员外纳的小妾怀孕了，生了个儿子，这真儿子一出生，大家都惊呆了，因为他长得跟之前死去的小公子一模一样。李员外看着这个儿子，心中五味杂陈，他知道这一切都是因果报应。正妻因为嫉妒和自私害死了小妾和小公子，最终也落得个悲惨的下场，而这新出生的儿子，又像是一种轮回，提醒着他曾经发生的一切。从那以后，李员外变得沉默寡言，常常对着后院的水井发呆，他知道，有些错一旦犯下，就再也无法弥补，而这世间的因果轮回，谁也逃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