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港人口头禅：广东人不要打隔夜算。洗衣房出来没有地方住就住在我姑丈家。姑丈一家三口(表弟十八、九岁)居住在大约面积11.15 平方米的房子一半地方，另一半是一对老夫妇，一張碌架床墙顶墙，床边摆张折叠吃饭枱，由于地方小平时收起來，吃饭时折叠枱打开摆中间用，实际面积就是一张床位和一张饭枱位，姑丈两口子睡碌架床下格，我同表弟睡上格，姑母一家连我共四个人就住在这种房子里，家里没有冰箱一个吊扇在中间，间隔开的另一边是一对老夫妇。
我在香港第三份工作做三行“扎铁”，三行其中一种，自己姑丈做建楼扎铁判头，由于找不到工作就跟姑父学扎铁，干这一行是因当年我姑丈做“扎铁判头”，承包建築工程扎铁这一项。“判头”是承包建築地盘或者裝修工程的人，有班技工跟住他搵食。如果工程需要人比较多，判头可以再將工程其它部份再判给别人去承包，叫「判上判」。判头是比较形象的说法 ，其实每项工程一般做法是先通过招标确定一个总承包商,由总承包商按照不同行业与施工特性再进行分包,而分包商就是"“判头”了，在扎铁這段日子我住在姑母家。

先说在地面工作的，「开铁」，将一支一支粗幼各异的铁枝，按需要裁剪成不同的长度及扭曲成不同的型状， 再将铁枝放在圆盘上铁枝扭曲。那个年代扎铁非常辛苦，天气越好越要赶工，要赶给下一工种(落石屎)用，扎铁最怕遇到下雨天，如果天气几天不好转，打风或下面几天都会无法开工，扎铁是按日计工资的，扎铁按日计工资，我初去八塊钱一日，熟练工十塊钱。有工开有工资相反无工资，当年扎铁这种行业没有机械帮助的，上铁、掘铁、打大锤全用人力，，上铁几个人传、屈铁枝几个人合力推(现在有机器屈不用人力推了)，把铁枝屈或各种各形态，最难屈是柱子用带钩的。打大锤全用人力打大锤要准，所有工种全靠用人力。特別是上铁，把铁枝从地面往上传送，每人站在楼外竹枝上，每人站一层楼，那年代上铁最危险没有安全保护措施，没有安全带这一说，站在竹枝上非常危险。那时站在竹棚上每人站一层楼。

有一次上铁差点送命，那一次上寸半铅铁枝(直径一寸半，我们叫寸半铅)，我站在十楼竹枝上，十一楼是最顶一层，铁枝长度大约一层楼高，做柱用铁枝带钩的，传到我顶层时，站在十一楼两个人要把铁枝横着拉，钩子钩了我衣服我拼命抱紧竹棚，如果钩离竹栅不敢想象肯定凶多吉少，十楼掉下去不死都残废。掘铁枝几个人合力推(现在有机器掘不用人力推了)，把铁枝掘或各种各形态，最难掘是柱子用带钩的。

每天中午就餐就在附近大排档，我最喜欢吃班腩饭(假石班，鰻魚腩)、烧肉饭、(猪腩“五花肉”)，八毫子一碟价钱便宜实惠。三行佬个个烂赌，中午休息时间一班工友经常聚在一起开始赌搏，打六虎、打牛仔、打十三張、(客家人的几种玩法)。赌钱各路人马都有也有出老千的，有一个赌仔出老千很难被发现，发现也不敢说最多自己不赌就是了，这个人每次来赌十三张都要做庄，每次都大杀三方次次赢，我们输到无钱赌站在他旁边看，看久之后发现他派牌出老千，派牌之快其它三方根本看不出，但站在旁边就能看出来。他收牌时一家一家收，派牌时上面的牌一张一张派，派到自己时全是一叠牌底下的，十三张牌全是底下的，你无论怎洗都不可能把他收牌时洗乱。

有一次各路工人全收工，剩下我们三个扎铁佬，我无意间在地下捡到一叠钱，细数之后是八十塊钱，那个年代八十塊钱相当多了，地盘各路工种几十个人也不知是谁掉的，穷人出身我们没有到路不拾遗份上，最后连我一共三个人分了。收工回到家里我和姑丈说在地盘捡到八十塊钱，姑丈一摸袋刚好不见了一叠钱八十塊，隔天三个人全部交回给姑丈，如果外人捡到那就袋袋平安了。

收工回家满身铁屎坐巴士，没有人敢坐旁边，不够工开也無多大发展前途，住宿也是个问题所以决定转行。我做了一年扎铁后由于工作时有时無，一星期最多开工三、四天。当年海運大厦我还有份兴建呢，扎铁这种工作这种工作就是苦力，又辛苦又无多大发展前途工作也不稳定，住宿也是个问题所以决定转行。

扎铁工作做了一年，由于时有时无，扎铁是我在香港的第三种工作，做了一年多。在这段日子里由于年轻，听了姑丈的话，读了两个星期英文夜校，学校地址和名称现在还记得，学校原是一间英文书院兼办夜校，“利玛窦英文书院”在美丽宫戏院旁边。我对读书一贯不感兴趣再加扎钱辛苦，那有心读书，一共读了两个星期。晚晚带份“大公报”去上课，人上课我看报，两个星期下来26个母字都念不準就不去了，那时香港只有两间大学(香港大学和中文大学)，中文大学也是刚刚开始。


贴主:花名雞仔于2024_10_30 6:01:58编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