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5年元旦后，我阅读张维迎的《重新理解企业精神》一书，阅读过程中写了读书笔记，今天摘录一部分读书笔记。每段后面括号里有时间，是记录这则笔记的具体时间。

1

中国两千多年来，就是一个开放的官场和一个封闭的商场。从秦始皇的郡县制开始，历朝历代，除了皇帝，政府中的所有官位都是对大众开放的，只要你有能力，运气好，就可以进入政府。

与此对照，自汉武帝以后，许多工商业活动却被政府垄断，不允许民间经营；即便允许，也有许多限制，商人经常受到官府的掠夺。

这与西方国家是不一样的，西方长期以来是贵族制，政权被贵族垄断，对老百姓是不开放的，贵族的爵位又是长子才能继承，长子以下要自谋生路，所以西方发展起来了工业城市、商业城市。

中国没有商业城市，中国历史上的城市都是政治中心，而非商业中心。在中国，最好的选择是做官，而非从商。两千多年来，最优秀的人都被吸引到了政府部门。

17世纪开始，在英国，随后相继在欧洲其他一些国家，通向官场的道路开放了，但是，更大的开放是工商业的开放。特别是英国，国王和政府的行为受到立法和司法限制，私有财产得到有效保护，专利法也开始实施。

与此同时，我们古老的中国，仍然是开放的官场和封闭的商场并存，读书取仕比经商做买卖有吸引力得多，结果是——

人家把企业做大了，我们把政府做大了！

——张维迎《重新理解企业家精神》（海南出版社）（2025.2.2  15:18）

2

法治应该保护的是每个人的权利不是任何人的利益。

保护利益的观念与创新不相容。正如熊彼特所言创新本身是一种创造性破坏，是用新产品新技术代替旧产品旧技术，新企业代替旧企业，新行业代替旧行业一定会损害一些人的既有利益。如果要保护旧产品、旧技术、旧企业、旧产业的利益，就不能有创新。

保护利益是政治而不是法治。

18世纪，法国的科学比英国发达，甚至技术发明也并不比英国少。尽管英国在一些最重要的技术进步中处于领先地位，如蒸汽机、纺织、铁的生产方面，但对工业革命做出重要贡献的许多其他发明，则来自法国和其他地方。

氯漂白技术、亚麻湿纺工艺、煤气照明、罐头食品、提花机、机械造纸技术、苏打生产技术，都是法国人发明的，但英国人把它们变成了商业化的产品。英国不仅进口法国的技术，还引进法国的人才。

当时法国高度集权，做生意是一种特权，除非得到国王的许可，好多发明没法转化成商业。17世纪后半叶路易十四时代，法国政府一次处决了16000个企业家，罪状是进口和制造了棉纺织品。

为什么工业革命首先发生在英国而不是法国？一个重要的原因是，法国政府保护的是既得利益，英国政府保护的是权利。

法国是“利益优先于权利”，英国是“权利优先于利益”。

——张维迎《重新理解企业家精神》（2025.2.2  20:53）

3

20世纪伟大的政治哲学家约翰·罗尔斯有一个经典比喻——“无知之幕”，即只有缔约各方都对未来自己处于什么地位无知时，制定的游戏规则才是合乎公平。这就像我们分蛋糕，分蛋糕的人不知道谁会拿到哪一块分的时候才会公平，否则就容易偏心。

——张维迎《重新理解企业家精神》

说来“无知之幕”，我在读刘瑜的书时也看到过。下面三段是我的感慨，不是张维迎也不是刘瑜的感慨。

有些后发国家要制定法律和制度，往往要参考先进国家的法治，但参考的时候往往是“有利于自己”——官家总是选择提取有利于官家的条款，而被统治者盼着选择提取有利于被自己的条款，如果没有民主，官家往往自己说了算。这个时候，还不如全盘照搬人家成熟的条款，对官家和被统治者都有约束也有保障。

照搬肯定有不足，但相对于掌权者只利于自己的不足又不是不足了。

在古希腊，有的城邦制定法律不是本城邦的人制定，而是委托其他城邦的人制定，道理可能也是要接近“无知之幕”——最大化接近公正！（2025.2.2  21: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