洋插队系列:雷哥
有人生来就与众不同,雷哥就是这样的人。他名字里有雷字,但哥却不是因为他比你大,哥是大家对他的尊称,就算你年纪比他大两圈,可以当他的爷爷,你也得叫他声哥,雷哥!要不然不但他不搭理你,就连他周围的弟兄,也翻你白眼。人家这哥,可不是刺刀下挣来的,而是帮助大家一起讨生活挣来的,所以大家叫他哥都是发自内心的,而不是应付黑社会、应付中国权贵们那种敷衍了事的。如果要画雷神,你别找老黄历里面的、满脸横肉、手持铁球那种,而是去找雷哥这种,上海男人的样式,短小精干,瘦的都成排骨了,却两眼放光,精神抖擞。只要他瞪你一眼,你灵里肯定响了炸雷,平时里眼光炯炯有神,扫视四周,就像奥兰多的闪电,一个接一个。大家可能不知道,迪斯尼乐园的所在地,是美国闪电之都,夏天几乎每天都会电闪雷鸣,平均每平方公里有110次闪电。这位的眼光,就如雷神电神那样,让人不敢直视。雷哥就住在我们附近,所以常过来玩耍,他口中最刺痛我们自尊心的,就是那句,“打工有啥出息,挣钱得靠脑子”,几十年后,我们一生都过来了,这句话依然是真理,而我们就是没脑子的活证据,反面教材。雷哥可不是虚名,几简单说几件事,你就会明白了。刚出来时,得马上挣钱还债,所以啥工都打,很像电影甜蜜蜜里的张曼玉与黎明,只是电影里的,只是我们经历的三分之一,因为真实的我们,通常是几份工轮流转,还得坚固很多其它方面,就算我们再苦再累,一天只有24小时,一小时只能赚到7-10刀,基本上就是最低工资线。所以就算是分分钟都打工,也就百把块一天,这就是打工仔的出息。雷哥却不断地有新挣钱法,不但自己创新,还带徒弟,教大家该怎么做最赚钱,所以很多人都跟着他学徒,走捷径。刚到外面,第一周,我们这些人都满地找工作,人家悠闲自在,这里看看,哪里瞧瞧,不急着下手。一周后,我们累死累活,也没找到工作,人家却开工了。农贸市场,突然来了位身穿白大褂的中国医生,英文蹩脚,却手艺不错,替人按摩。两个牛奶框,垒起来,盖上一块布,就是座位,座位前一块白布摊地上,上面是穴位图,标注着头上穴位,肩膀与背上穴位,最后是价钱,5分钟头部按摩,10刀。10分钟头加颈部,15刀。15分钟全身(头颈背)20刀。这就开张了!一件白衣,两块白布,加两个牛奶箱,全部家当。外国人很可爱,居然排着队让这位试试,这队里可没托,全是真正需要按摩的人,这里不舒服,哪里痛!还有很多人是有各种问题的,仿佛按摩几下,病就没了!反正就十块、二十块,看个医生几百块,也见不到好!这神秘的中国医生,让他试试吧!所以通常家人一起哄,就排上队了。如果十分钟下来感觉不错,就再加时,如果几次下来感觉好,就特约!到有十个、八个特约客户,就算正式开张了,而且生意兴隆!这些小集市上的每个摊位,都是要交钱的,大摊位$50,小的$30,像这样一个位置,也得要$20。雷哥才不会交这冤枉钱!所以观察一下之后,基本上可以搞定谁是收钱的管理员,下面就是打游击了。管理员去其它地方,就把框支起来做生意,管理员一来,就告诉大家要去厕所!再放上两个学员看风、预警,所以生意就顺利地进行着。大家都看见雷哥这样做,来钱太过瘾了,所以都想学,这样雷哥的徒弟班就开始了。先拜师交费,再买两块布、一件白衫,接下来就是手把手地教。“英文别说太流当了,要故意跑调、走音,这样人家才相信你不是本地人,你的手艺是中国来的”,“不要按的太吃力,太用劲,你自己也受不了,别人还可能受伤,只要按得不痛不痒就可以了,谁都不知道他感觉会如何,如果歪打正着他喜欢,就多挣点。如果他不喜欢,就终止,一切随缘”。就在这快速通道上,几周里,那地区的每个自由市场,都冒出几个祖传按摩秘方的传人弟子,为大家服务!生意兴隆,财源滚滚,人家雷哥,在这群中转悠几个月,又开始新的征程了。有一天,孩子多的游乐地门口,多了一群人,大家都围着一位衣着像小丑的,这人只是表演,却没有一句话,而他最拿手的,就是纸鸽子。只要卷几下橡皮筋,然后往空中一扔,纸鸽子就扑闪着纸翅膀,盘旋而下,非了下来。孩子们正大双眼,惊讶地看着。这时候,这位就塞给孩子几个,让他们试试,感觉不错,就开始卖给父母亲,让他们带回去玩,一个最少20刀,多的时候,可以到30刀。这幕就像甜蜜蜜里的张曼玉拿出全部积蓄,在准备在邓丽君的磁带上,大发一笔,结果全部亏完,只有黎明陪着亏损。人家雷哥,才不做亏本买卖。你看看纸鸽子,国内很多旅游地都有身影,也就是一块人民币就买到的,所以成本价也就一、两毛钱,却最终成为20刀,千倍的爆利,那还不发起来。就算亏了,也亏不到哪里去,因为几乎没成本。那些日子,一下子那地区又出现了卖纸鸽子的一伙中国人,个个都赚了不少钱,而雷哥再次是教练加批发商,从雷哥这里拿纸鸽子,量大的,可以到一刀一个。也有人想从国内进货,可拿到手很多都坏了,运输过程中破碎了,大家都猜雷哥肯定那边有人,知道怎么再包装,再寄过来,所以人家有不公开的秘密,大家也都不去问,因为那毕竟是人家吃饭的本领,怎么会随便教呢!按摩的那批人,最终很多人都开了按摩店,很多年后,我遇见一个开按摩店发家,最终从欧洲移民过来的中国人,我这才知道这些不起眼的店有多发财。所以雷哥给很多新移民指明了一条生机。再很多年后,才知道,其实在雷哥之前,很多港台人,已经开了很多类似的店,只是本钱太高,我们玩不起,而雷哥把门槛降到我们能干得起的点位,让我们也分一杯羹。纸鸽子最终因为国内人知道这里的爆利,所以提价,再加上景区都是有管理的,突然景区里来了那么多纸鸽子,飞在空中,却不是景区经营的项目,所以就开始杜绝这些卖鸽子的人,慢慢地就消失了。生意都是讲机遇的,一旦别人明白过来,就玩不下去了。按摩其实也要文凭的,这就是为什么雷哥绝不会去花20刀租地方,因为人家第一时间就要看你的许可证,当时谁有呀!所以再次是打游击混口比打工的容易饭吃。这类故事很多,但大半年后的一件事,真的让雷哥封神了。雷哥头脑活,知道怎么卖东西,卖什么东西,外加一群死心塌地跟着的人,所以大佬看上这位,他也正式开公司,做生意了!记不得那位上当的大佬是何方神圣,港商?台商?马来商?反正来头不小,但也不是顶级商人,那时候我们是不可能接触到顶级商人的。但就算这位,绝对是吃死我们这群打工仔老板,所以雷哥胜了这位,也算是为我们出了口气。做生意,就要签合同,所以签字的那天,还是蛮热闹的,有雷哥朋友,也有对方团队,外加请来了太平绅士做公正。那是一笔几万刀的生意,合同中说是,A方发几万刀的货,然后是详细清单,最终雷哥团队(B方)在一年内替A方卖出,款项打给A方。当时很多人都觉得雷哥不该接这笔生意,因为条件太抠刻,最后可能是跑断腿,自己没半点好处。不过,雷哥点头,大家就都不说话了,因为知道他看到胸有成竹了,他才不会做赔本的买卖。那天,大家兴高采烈,毕竟是第一单大生意,看着太平绅士把公正签下,就可以开香槟庆祝了!当雷哥要弟兄把合同收好之后,就走过去,跟那老板握手,然后耳语了几句,我们就看着老板脸色铁青,立刻要手下把合同拿来,看完之后就开始大骂雷哥混蛋。之后我们才知道,他们签了份合同,雷哥十年的时间,再付款!到今天我们都不知道,1年怎么变成了10年,得加一个0。 而且合同都是数字与中文数字吻合的,也就是得同时改两个地方,1 变成10, 一变成一十,这付款日期才能改动,而且对方团队是过目的,难道太平绅士换了合同?应该不可能,因为是卖动不了这位的,你得几百万、几千万刀,才能卖动这位,人家职业好好的,怎么可能为几万刀就卖了自己的职业,根本不可能。那哪个环节出了问题?我们今天都不知道,隐形墨水?雷哥快速写上去的?那破绽肯定百出,天平绅士会当场宣布,合同无效的。所以当对方与绅士离开后,雷哥团队就开始庆祝,这是一笔不小的资本,只要快速卖掉货物,哪怕是半价合同价格,也可以周转起来,至于十年后还钱,那根本不是现在该考虑的,十年后,钱早就不是现在的钱了!可能贬值到不值钱!从那之后,很多人知道自己跟不上雷哥,就乖乖地回去打工赚钱,做雷哥看不起的人。因为万一雷哥也给我们来一下子,我们哭都没地方去哭,人家太厉害了,我们自愧不如。之后,几年里还有雷哥这、雷哥那的消息,要让我现在猜猜,后面很多生意途径,比如说把外面的旧衣服拿回中国卖,再比如后来倒卖回收铜与铁,再再比如,地摊上突然出现大批5刀迪斯尼的玩具,而正规市场得要40-60刀。应该都出自这脑袋,因为都是极低本钱,却有万利的生意。再后来,知道雷哥拿到外面的身份,就立刻回国成为了爱国商人,行走于两国之间,如果哪天看见新闻,他成为亿万富翁,我一点也不惊讶,他不发财,谁还能发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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