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荒唐曲14
贺韵笑道:“我睡着了,自有我自己被老总逮着去,罚我款。你还指望着我去救你呢!你就不会自己警醒着点儿,也睡成个死猪了不成?”佟霞嘻嘻笑道:“那好,就这么办。”说着往前跑了几步,又回头笑道:“先我们都在值岗,罗姐她们下了班后,开了个小包间在那唱歌,我们都没去,就你一个人跑到罗姐她们包间里吃东西去了。你告诉我,你们究竟都吃了些什么好的?”贺韵一笑挥挥手:“用不着你操心,不用你管!”
佟霞蹑手蹑脚跳到那边窗帘下藏了起来,见果然别人瞧不见自己,得意地探头出来向贺韵这边眨了眨眼,吐吐舌头。贺韵见了,笑个不住。
一会佟霞见大厅里客人不多,去把她站的那边儿的一个小灯关了,天花板的灯就愈发暗了,地下连个影子也无。佟霞回去依然藏好,悄悄打起瞌睡来。
只见墙上的壁钟显示已经十点半了,窗外马路上漆黑一片,行人少的可怜,只有路灯还在通亮着。一个卖烧烤的夜市摊还在摆摊,苦苦等待着客人。主管岳移花要去一个水果店里买水果,出了一楼宾馆大门,在门口见着还在这站岗的迎宾梁婵,与她聊起天来,拉着她的手,笑道:“今天辛苦你了,上了白班又上晚班,夜都这么深了还站在这里。”
帮梁婵把被风吹乱了的刘海理齐:“唉,都怪郭丽娜,请假也不事先打个招呼,都快上班了才来电话。”梁婵笑道:“她也是临时有事,也是没办法,不然谁想这么着。”岳移花拉着她的手道:“可不是,多亏了你懂事,最乖了,肯为别人着想,我真该好好谢谢你。不然我也是没法儿了,除了你,再上哪儿找人去呢?”梁婵嘻嘻笑道:“哪里,我哪有岳姐乖呀,哪像你又有学历,又懂事,在家又孝顺父母,在这里又努力上班,才这么年纪轻轻的就当了官,有前途,简直羡慕死我们了。”
岳移花笑着在她脑门上戳了一指头:“小鬼头,什么时候学的这么会说话了?把你岳姐都差点被你哄的信了。”梁婵笑道:“我说的都是真的呢,姐姐怎么不信。”岳移花笑道:“真,谁说不真了。瞧你这小嘴甜的,我真恨不得咬上一口。哎,我要是个男的,就非得爱上你不可,跟你伢提亲,把你娶回家得了。”梁婵搂着她笑道:“岳姐要是个男的,那才好呢,我也好喜欢岳姐的。”岳移花抚着她肩笑道:“我家那么穷,就你愿意,你娘伢也是绝对不肯的。”又笑谈了几句,才过马路往那边去了。
只见漆黑的闹市中点着灯火,街边一排商铺,一个水果店摆满了水果,苹果、香蕉、葡萄、荔枝、桔子、芒果、梨、西瓜、哈密瓜…摊主坐在一个小板凳上,正在人行道上削甘蔗,先把甘蔗的一头用砍刀砍掉,再把整根甘蔗削了皮,再一节一节的砍入一个套了塑料袋的小桶里。那买甘蔗的客人拎着走了。
老板见玻璃盏里浸的菠萝少了,又用专门的削皮刀削了一个,切成四块,用木棍插了,放在盐水里浸泡着。一阵河风吹来,格外的凉快。岳移花慢慢走过去,桔黄色的路灯映照着她的身影颀长、孤寂。到了水果摊前,她买了一块菠萝,两块钱。以她的身份,完全可以像陈经理那样在店里偷偷摸摸吃东西,完全免费的,但她不屑于那样做。店里规定:任何员工点东西都要买单。且价格昂贵,倒不如来外面买了。
只见摊主是个老头,五六十岁了,沧桑的脸上写满了岁月的痕迹,在这闷热的天气里,干活干得汗如雨出的。他老伴则在店内吹着电风扇,正在教训不听话的小孙子,她小孙子“哇哇”的大哭起来。
一时吃完东西,回到店里,岳移花一路上到二楼,在大厅里扫视了一圈,径直到了贺韵藏着的地儿,一把就把窗帘掀开,笑道:“好啊,一猜就猜你藏在这儿!”贺韵睡眼朦胧,困的迷迷糊糊的,也没听见脚步声响,突然被岳移花这么一吓,吓了一大跳,不好意思捂了脸笑道:“我见老总不在,又没什么客人了,才来这里靠一靠儿。都好晚了,快十一点钟了吧?”
岳移花一手扯着窗帘,一手看了看手表,只见夜色下她眼睛像星辰一样明亮。笑道:“十点四十。是好晚了,但你哪知道老总在不在呢,刚才陈总还过来跟朋友打牌呢,万一被逮住了,可怎么办?”贺韵羞得脸绯红,还好黑暗中看不出来,娇羞着拉了岳移花的胳膊摇晃了起来:“陈总又不管事,怕他干什么呢,只曾总肖总才叫人怕呢。好了岳姐,我再不睡了,反正再熬过两天,我就熬过这个礼拜,换白班了。”岳移花笑道:“偷懒我不管,你只注意着点,莫被逮着了。要被逮着,我可也跟着倒霉。”
转头四处找了一找,问:“佟霞呢,怎么没看见她人?”贺韵故意的四下里也看了看,道:“不知道呀,可能上厕所去了吧。”岳移花道:“那你可千万守在这里别动,就是要上厕所,也千万等她回来,不然两个人都走了,这里没个人。”贺韵笑道:“知道了,你就放心吧,我的好岳姐。”岳移花道:“那好,要没什么事,我就先到楼下去了。”贺韵笑推着她:“你只管去,这里万事有我,就天塌了,也千万莫回头。不然要是叫回头鬼把你给招了去,可没人敢去救你。”岳移花笑着去了。
一伺她走了,佟霞忙悄悄从窗帘后影子下跳了出来,拍着胸脯笑说:“吓死我了,刚才吓得我心脏都快跳出来了,幸亏你没出卖我,好姐姐,多谢了。哎,她也是,走路怎么连一点声儿也没有呢,跟个鬼似的!”贺韵笑道:“你别得意儿,她说没看见你,要罚你款呢。”佟霞笑道:“你莫哄我,才刚你们说的话儿我全都听见了,她一个字儿也没提到罚款上。”贺韵在她脸上掐了一把:“小鬼灵精儿,还以为你睡着了,原来还醒着。”佟霞不理她,笑嘻嘻仍站回去了。
一时,到了凌晨十二点时,店里陆陆续续下班了。梁婵扭了扭脖子,今天加了个班,好累。一时找着二楼晚班迎宾邵玫瑰,两人一起手挽着手去了换衣间。
在换衣间换下工作服后,穿上自己的衣服,才终于感觉轻松了,她长长松了口气。只见贺韵、伍春燕也在这里,贺韵正问:“伍姐,我还有套工作服呢,怎么又不见了?”伍春燕道:“霍姨拿去洗了,她见你那套脏了,没问你,就直接自己拿去洗了。”贺韵抱怨道:“那我别的还没干呢,明儿穿什么呀?她这都什么人呀,也不事先问问我,怎么这样呢。”伍春燕道:“没事,这天干的快,今晚上拿去洗,明儿来铁定就干了。”
贺韵抱怨道:“哪里,她又不是一拿去就洗,有时要放个一两天的,鬼晓得要放到哪天去,什么时候才洗呢。我上次那件黑鱼尾裙子,她不就扔在洗衣筒里扔了两天么,都还没洗呢!”伍春燕道:“那是你交裙子交早了,她要等统一的样式收了四五件了才一起洗,那样按编号来洗才不容易混,不容易错。不然你一件我一件的,就弄混了,乱了套。你就交了一两件,她又没收到别人的,哪可能件件帮你去洗,帮你一个人来?那哪洗的过来?”
贺韵抱怨道:“那怎么张姨、冯姨不这样,就只她这样呢!”伍春燕叹道:“哎,那也就是个糊涂人。你也莫嚷嚷的了,我都讲过她好几遍了,可她那么大年纪的人了,记性又不好,改也改不过来了。她都向我哭了,说在外面找不着活干,你们要再讲着她,她在这里的工作都保不住了。屋里老头子又下岗,儿子也在家待业,没个正当职业,儿媳妇又才刚生了个小孙子的,奶粉钱都没处着落呢,一大堆负担,饥里巴荒的。你就当可怜可怜她吧,忍着点好了。她要放在洗衣机里忘了洗了倒好了,你还不去看看,趁着干着没湿,赶紧拿回来呢。”贺韵气道:“洗衣房里那么大,她要扔洗衣筒里倒好找,三五件的还好分辨,要扔在大桶缸里,三五十件的,样式又都一样,我上哪找去!”说着摔门出去了。
梁婵、邵玫瑰两个边换着衣服边听两人说话,都掩嘴悄笑不已。一时等换好了衣服,到吧台打卡签了退,在宾馆门口分手时,邵玫瑰笑道:“今晚护花使者没到,你也打的,当真是有钱人呀。哎,从今往后我可再也不敢招惹你了,你都成了咱们招惹不起的存在了。啊,主啊,上帝啊,苍天啊,你就饶了我吧,我下回再也不敢了。”说着笑嘻嘻走了。梁婵笑个不住。最近有一个的士司机在追求她,经常免费开车送她下班回家,很是殷勤。不过她还没答应,先观察一段时间再说。
这一夜,店里生意依然不好,只有胡蓓蕾一个人生意极好,客人直到凌晨五点多才退房散去。别人三点多就出包厢来了,只她一个人陪着那个意犹未尽的客人到最后,客人正好赌骼子赢了钱,出手大方,让她独得了三百多块钱的小费,把别人羡慕的。而休息间里一些坐等的姐儿就不怎么幸运了,一直到晚上十点,都没客人。
昏暗的夜晚,只听歌房里传来落寞的歌声。妈咪盯的紧,要是没的班,姑娘们每人每天都要练一首歌,或一段舞,唱不好跳不好的便不准准时下班。漆黑的夜晚,昏暗的灯光下,直到凌晨时分,窗口内还传出姑娘们的歌声来,或哈欠连连,或困顿凄凉,成了金陵宾馆外马路上行人常常听到的一道独特的风景。
而三楼就不一样了,大家基本都是待到天亮才下班。夏皎月看到先那姑娘老老实实在休息间里休息,叹道:“我去问问她吃了东西没?给她送点吃的去。打昨日起就不肯吃东西,不能总饿着。”寻了些食物过去,问时她不肯吃。夏皎月劝道:“身体是你自己的,你都不顾死活了,那别人更管不了。”她哭道:“姐姐,你放我出去吧,我以后一定报答你的。”夏皎月叹道:“我是不想害你的,可是帮了你,我的命怕都不保了。老实讲,我们这里这种强迫的事还是挺少的,最近生意不好,老板他们可能也是着急了。原来就有不少客人要找处女,我们这都没人。”
女孩名叫孙洁,才刚十六岁,出来打工,被同乡骗说帮找工作,告诉她一个月至少可以赚三千块,如此高薪诱惑下,于是她懵里懵懂来到了这里。到了后,才知道要干的是什么,拒不相从,被关起来了。当天晚上,她的茶杯里就被放了春药,处被人买了。完事后,那男人扔下两千块钱走了。女孩哭的昏天暗地,两天两夜都没吃东西。此时老凤娘劝她道:“做妓女这一行有什么不好?来钱快,你看我亲生女儿都在做呢!我这是卖不动了,不然还想赚这份钱呢!又轻松,又不费力气,打年轻的时候,人人都是这么过来的。何况你已破了身,被一个男人嫖,和被一百个男人嫖,又有什么区别?做了一百次是妓女,做一次也是妓女!”
一时杨建回到三楼,见老凤娘劝了一晚上,孙洁仍是不从,便把她押回宿舍,叫了几个龟公毛强、郑丛云等四五个人就在宿舍里把她给轮奸了,当时又把一个新弄来的女的阮秀押在旁边观看。
杨建完了事,对阮秀道:“你跑也没用的,就报了警也是空的。你应了我还好,不应我,你看看她就知道是什么后果。她们原来也有跑过的,现在都不跑了。你别逼我,把你身份证、手机没收了,还白挨顿打。实话告诉你,我就是做鸡头的,跟陈老大混的,手下也有几百个鸡。你们只管安安份份赚钱,孵蛋就是,别的想多了也没用。”又冲房外喊道:“月妹子倩妹子,你们也帮忙劝一下,省得打着几顿,她也不划算。”外面其他房间内夏皎月、胡雅倩忙答应了。
杨建点了根万宝路抽着,在旁边毛强、赵亮虎视眈眈下坐在了沙发上,翘着二郎腿,问阮秀:“你以前有没跟人睡过?我先前一直都没问你,看你蛮小的,没想到都满十八岁了。”阮秀是刚被杨建从人才市场骗来的,瑟瑟发抖道:“我都已经结婚了,刚才在人才市场填表的时候,是因为我知道有些地方不招已婚的,才故意填了个假的。”
杨建气急败坏,把烟一扔,一巴掌就抽她脸上,掌印鲜红,道:“操,又捡个破鞋!还想跑?老子还不想要!你老实点听话,还少吃点苦头,不然我叫五六个人来轮流上你。他妈的,是个处女还好,还能卖点钱,不是那老子几个人就鸡巴不搞死你,打也打死你!”又死劲在她脸上掐了一下:“不听话,明天就搞你,搞完几天听话了,再拉到卫生所去做处女膜修补手术。妈的,亏本的买卖老子还从来没做过!”
当天也让老凤娘劝了一会,阮秀也是不从,晚上就来了几个男的,把她强奸了,轮着搞了一晚上,又暴打了一顿。第二天不让她休息,接着又来,直到第三天她消停了答应了,下午才拎着她去做了处女膜修补手术,把她疼得要命。然后就被关在宿舍里,说等她养伤养好了一个礼拜后,就要叫她上工。
孙洁因为已帮杨建赚回了本钱,所以得以休息几天,过几天后也还得去做处女膜修补手术,便先被安排在了三楼学按摩。
这天,赵楠遵从店里杨经理的指示,教了那些被拐来的小姑娘子们一天的按摩,也累了。正好下午有一个在发廊上班的姐妹打电话来,她便请了假没去上班,赶着去看望朋友。
只见坐地铁时,一位母亲因孩子不小心弄丢了一张5块钱的车票,就对那小孩大打出手,打得孩子呜呜哭起来。旁边有人看不过去,上前劝阻道:“不就是五块钱嘛,不就是一杯奶茶、一包零食的钱嘛,至于吗?”那位母亲却伤心流泪,掩面痛哭起来:“我平时是不打孩子的,可我一个月才三百块,又要养孩子,又要养家…”她边走边哭:“好难赚,钱好难赚!”如非生活所迫,谁又不愿活得体面一些?但现实无情,有人衣食无忧,但更多的人却被生活压得难以喘息。一时赵楠到站后,出了地铁口,只见中央门火车站附近,按摩房、洗浴中心、足疗房一家挨着一家,鳞次栉比。行人每经过一家店面,里面总有几个小姐向外张望,频频点头示意,并向外招手。又步行了不远,只见一家名为“双旭旭”的发廊里,赵楠的朋友正在此,赵楠便走了进去。
只见空调开得很大,房间里狭窄、潮湿,空气中弥漫着一种说不清的味道。陈设简陋,四面都是光秃秃的墙,中间理发的工具一概没有,除了一张桌子和两把椅子外,就只有一张破旧的长沙发了。跟朋友聊天时,听她说她们老板势力很大,在黑道里很有名头。赵楠笑问:“那公安查不查你们?”朋友得意的道:“没有他们的事,他们不管的,只每个月给这边的派出所几千块就完事。”
又叹了口气:“哎,我们这管的太严了,平常我们都很少上街,也很少出去玩,不然我就去你那里找你了,不让你跑这一趟。哎,我们这里就这个样,不做就没钱。”赵楠担忧地问:“你们这有没有定期给你们做体检呀?”她听后就垂了头:“那没有,我们都没病的,要有病就不做了嘛,回家去休息了嘛。”忽又抬头笑起来:“不过我们这里管吃管住,出了事老板还要负责,我们还可以拿到一半的收入,可以接受到各种专门的培训,学到很多东西,算是很不错的了。”
这时只见一个客人推开玻璃门进来了,正好轮到她起钟,她便忙起身招呼,声音嗲嗲的:“哥哥,我们这不理发哦,做个别的呗,包准让您舒服。嗯,你身上有烟没?给我抽根呗。”客人给了她后,问:“你哪里人?”她点着吸上,就势一手搭在客人肩上,得意的道:“我江西的,一九八五年的,今年还不到二十岁,不信可以拿身份证给你看哦。”客人又问:“你这里有些什么服务,多少钱?”她一撇嘴:“按摩、推油、打飞机、做喽。随便你喽,五十块钱,没商量的。”说着就往客人身上靠:“不过我们既不外卖,也不包夜的。”客人问:“不戴套行不行?”她吓了一跳:“那可不行,每次都得戴套子的,不戴可不敢。”
这时隔壁一家店面见这边有客人,早已忌妒眼红,看见马路边一男的走过,两个既没文化又没姿色的小姐忙使劲敲窗子,远远就喊:“帅哥,过来玩啊!”那男的略作迟疑,走近了几步。她们中一个年近三十,长相粗鄙,道:“我们两个可以一起陪你做,一百块,一个人五十。”那男的见她丑,便不满意,又看看另一个,也觉得丑,便不肯上前。这个十分机灵,见状忙贴了过去,将手隔裤就往他裆下一摸:“找小姐又不是搞老婆,要漂亮能顶个球子用?”结果却反而把他吓跑了。她见没能拦住,十分遗憾,跺脚悔恨不已。另一个听口音像是东北的,怒骂道:“他妈的有病!”一边摔门一边骂街。
一时她们鸡头来了,让人去把里面的姑娘都叫出来,自己则坐在了沙发上玩手机。这个鸡头在本地小有势力,本就是地痞流氓一个,因这块地方多经营这一生意,便入了这个行当,招来几个妇女,混这一口饭吃,倒也度过了几年消闲岁月,日子颇过得。一会到又有一个客人进来时,只见七个女人分成两排,或躺或坐,或痴或懒,都漫不经心打量着客人。客人刚要开口时,沙发上坐着的光头说话了:“怎么样,看上哪个了?”客人从左到右,再从右到左将众小姐们都扫视了一圈,显得不太满意。
只见这些女人们也同样瞄着客人,眼神里没有半点的伤感与被迫,却全都是趾高气昂。显然随着入这一行日久,年岁日大,都早已忘却了当初入这一行时的伤痛,自以为得悉了这个世界的本质,眼里只认得钱,冷眼看这世界了。客人问:“是否还有其他小姐?”光头大大咧咧道:“这都七个了还不成?还找什么样的!你这是要找天仙不成?”挥挥手:“没人了,我这再也没人了。不过我这很便宜的,所有人一律五十,出去包夜一百五,这是这一块儿的行价。”
客人不甚满意,又去逛别店,正好进了赵楠坐着的这家店里来。店里一个老鸨赶紧拉生意,笑道:“我这里的小姐年龄最小了,平均还不到二十,有的才刚刚初中毕业。虽然讲都是打从农村里来的,但该会玩的她们都会,要是有哪一样是她们做不到位的,回头我不收您一分钱!”只见她手底下的那几个年纪特别小的女孩子们都十五六岁左右,眼中透出来的都是单纯、幼稚,以及对未来的迷茫。作者在此试想一下:如果她们哪怕有一分希望,一分自由,又怎会入了这一行当,走上这一条万人唾弃的道路?她们之悲,与梁娟何异!
赵楠与朋友相谈甚欢,不料倒霉,竟碰上了公安扫黄,连这一条街都扫了。因见她穿着暴露,便不管三七二十一,把她也逮了回去,一时公安局子里一大堆的人,牢房里安都安不下。只见审讯室里,众人都挨个儿受审,一会儿嫖客,一会儿小姐。两个相临的牢室里更是早已满了人,一个关男的,一个关女的。只见赵楠的这个坐了一地的女人,因并无桌椅,大家只好席地而坐。赵楠问她朋友,她们老板会来赎她们吗?她朋友摇了摇头,唉声叹气的,眼神黯淡无光,早已失去了先时的活力,目光呆滞起来。
赵楠对她朋友的概况自然是知晓的:虽然今年才年岁十八,却因为早恋,早已有了一个一岁的小孩。男友又因打架,伤了人,早已逃之夭夭,如今也不知在全国的哪个角落子里,音讯全无。她就是因养活不了小孩,才经人介绍,入了这一行的。如今既入了警局,必要交罚款,才能出去,不然脱身无望。若她老板肯为其代交,日后扣除倒罢,她出去后还能知恩图报,继续为其卖命。但若要她自己出,她又是个有小孩债的,平日里就已存不了钱,便搜身刮胆,哪里能出得起?
只见关押室里还关了很多小贩,卖饼的、卖水的、卖小凳子的、拉车的。有个坐赵楠旁边的姑娘就是在大街上随意卖开心果,大吆小喝的,被警察听见,便被抓了进来。此时看警察又走了过来,便哭哭啼啼的拉着喊道:“不到那摆就没生意,到那摆又要被抓,现在赚钱真个太难了,究竟还让不让人活了?”说着眼泪就叭嗒叭嗒的往下掉。只听那干警陆云道:“市里严禁摆摊占道,这是硬性规定,国家下的命令,谁都必须执行。”因这帮人不是罪犯,只是违法,抓了来后,局里既不能打也不能骂的,只是罚款了事,到头来还得放了,好多人已是这里的常客了,故陆云并不大搭理她们。
只见旁边男关押室里也同样是人满为患,一个拉人力车的中年男子四十来岁,使劲在那吹牛:“哼,我那一次买六合彩,就中了八千块。八千块,你们摸过没?怕这一辈子也没摸过是吧?哼!我是连着三天请人吃饭,结果却在第三天就让人给揍了一顿,把钱给全抢了去了,搞得我身无分文的。不然我早租个车子开计程车去了,还跟你们这一起流子在大街上瞎混?”吹的是唾沫横飞,引得好几人围观。旁边有个小伙二十来岁,是个卖大饼的,很是看不起他,嗤笑道:“你开计程车?计程车开你吧!你要有那本事,早就发财去了,还跑这来拉车?”
他就气鼓鼓的道:“拉车怎么了?我拉车那也是为了生活,是为了买酒吃,我又没偷没抢的,他们凭什么抓我!”说着说着,就不知该说什么好了,情绪激动,垂头哭了起来。那卖烤饼的小伙却比他坚强多了,早已被抓习惯了,还跟众人开起了玩笑:“嘿嘿,住这里有啥不好?不用担心刮风下雨,还不用交房钱。”一付自得其乐的样子。围观众人中一个问他:“哥们,你进来了,咋还这么高兴,不怕出不去?你不交罚金,就不怕他们打你吗?”他嘻嘻笑着摆摆手道:“不怕不怕,他们不打的,我都进来老多次了,这种事早就知道了,门儿清!你们是才刚进来,还不懂得,交不上钱,最多多的也就是多关个几天罢了。他们这地儿小,人多了容不下,到时候还得把你放了,我这可都是六进宫了。”
说着面上浮现一片得意之色:“嗐,如果不能摆摊,对我来讲,里面外面还不都一样嘛,在哪不是一样!按道理讲,我也知道火车站不让摆摊,可我那烤饼卖两个才只赚一块钱,也就只能在火车站那种人流量大的地方,才能赚几个小钱。要在别的地方,早饿死了。”手指着肚子:“这里要吃东西嘛,家里小孩要吃东西嘛,有啥法?嘿嘿,在这里管吃管住,还管饱,不出去更好!”嘿嘿傻笑着。
这时另一干警黄胜也铐了一个中年男子进来,后面还跟着一个六七岁的小女孩。原来这男的刚与老婆离婚,因没生计,便带着女儿到火车站偷东西,刚刚被抓了,那小女孩一路哭着求黄胜放了她爸爸,可怜兮兮的。一时小女孩被黄胜找来个女同志,安置在了后面休息间里,女孩父亲则被他关进了监押室。
又一个喝的醉醺醺的男的被黄胜放了出来,给他解开手铐时,那男的犹十分不满,摇头晃脑气道:“五块钱的饼干,值得么?就把我关了这么十天,真个气死个人心肝子!”黄胜正色纠正他道:“那饼干可是二十八块呢,莫搞错了。再讲了,偷东西肯定要关的嘛,国家法律明文规定,行窃肯定是不行的嘛,不管钱之大小。”那男的见来与他理论,越发气起来了,拍着胸脯高声道:“饿死了,饿死了怎么办?你们管不管?政府管不管?我要有法,还问你们呢!”黄胜有些无奈,不想与他多做无谓的纠缠,只得挥挥手道:“走吧,走吧,哪来这么多废话,放你出去就得了。”那男的才一边嘴里碎碎叨叨,一边摇摇晃晃的出了公安局。
只见有个外地小伙刚来南京打工的,因黑包工头骗走了他的身份证,此时来局里报警,正在那边跟值班的老民警孙政诉了半天的苦,这时才登记好了。临走时道:“这搞的我很伤心。警察叔,能不能现在送给我十块钱呀,我马上坐车去找他们,我钱真个不够了。”孙政五十来岁的人了,人生路已走过大半,世事看的最清,最是喜欢济危行善,尽自己一点绵薄之力,守自己这一方清贫岗位。因见他十分可怜,早已于心不忍,虽自己钱包不厚,也要周济他的。
且知若不给他,只怕他会赖着不走,后面又还有那么多人,若有他在这纠缠,只怕今天的工作便没法开展下去了,耽误不得。只得叹了口气,自掏腰包,给了他十块钱。那小伙收了这钱,顿时眼泪就下来了,爬在地上跪地就磕了个头,呜咽不已,口中直称“恩人”,十分感谢不尽,眼圈儿红红的,十分伤感。孙政见了也难过起来,忙把他扶了起来,一时心中更恨那班骗子。那小伙又说了一阵感激的话,才三步一回头的离开了。嘴里犹不停的念叨:“叔,这真的搞得我很伤心,搞得我很伤心!”步履艰难,愤恨满怀。
这时陆云那里,也有一个老头在跟他报案,说是有人偷了他东西。陆云问他:“偷的什么?”老头道:“我捡的些垃圾,上百个矿泉水瓶子,被人给偷走了。”陆云疑惑道:“他偷你瓶子干嘛?”老头气愤道:“他也是个捡垃圾的,偷了卖钱呗。自己捡不着,就偷别人的,忒不要脸了!”陆云哭笑不得,无奈摊摊手道:“这我可管不了,这咋立案啊?一个瓶子才一毛钱,一百个最多也才十块钱,我们这儿的立案标准最低也得一百块啊,少了立不了案呐。”那老头急的浑身发抖,额头冒汗:“不管咋行,那可是我几天的饭钱啊。我总共也没存了几个钱,不管,我咋吃饭啊!”陆云也急了,拍拍手:“这是规定,我有啥办法啊。嗯后面,下一个。”招手叫后面的人,叫老头后面排队的一个小男孩上前,不再理会于这老头。
老头无法,只得不情不愿的在这局门口跺了半天脚,恨恨走了。那小男孩早已坐在后面排了半天队了,此时听唤,欣喜不已,忙上前诉说起来。只见他十四五岁,浑身邋里邋遢的,看起来像个流浪汉。说是别人在附近的公园里挟持了他,逼他去偷东西,他不干,就被人打了一顿。陆云看他身上时,果然鼻青脸肿,青一块紫一块的,着实可怜。心里唏嘘不已,问:“你可用过药了?”小男孩苦笑着摇摇头:“哪有钱买药啊。”陆云叹了口气,去局里药品房拿了几块创可贴和一瓶云南白药膏来,替他细细涂抹包贴起来。那男孩十分感激,也是千恩万谢的。陆云见他像是没吃过东西,便又拿了包饼干给他,问他姓甚名谁、哪里人、出生年月、事发因由等,详细询问登记起来。那小男孩狼吞虎咽的,边一一回答着。
只见后面等候的长条椅上还有个四十来岁的男的,精瘦,一点也不着急,先还坐在那拆着方便面的包装袋呢。这时憨憨的,跑到饮水机处开了热水泡面。只见这面是从救助站领的,并没佐料包,只是干泡。孙政刚忙完了一阵,上前冷笑道:“你怎么还不走啊?”他忙起身嘻嘻笑道:“吃完就走,吃完就走。”孙政指着他气不打一处来:“就没见过像你这样的!”
他拱拱手弯腰陪笑道:“警官同志,我这也是没办法啊,谁叫我把钱全部给寄回家去了,都搞忘掉给自己留车费了,就连回家的火车票都是救助站给发的呢。”孙政指着又气道:“我可记住你了啊,去年我们这也有你吧?你怎么每年都来,老这么搞,要不要脸!”男的瞪大眼吃了一惊:“去年也是警官在这值的班?呃,都怪我,都怪我。”一拍脑门:“是我脑子不好,脑子不好,记性差,又给搞忘掉了,真个给您添麻烦了。”
孙政气的问到他脸上:“我说你一月也有五百来块钱的,又不是那种真心穷的人家,怎么一到了逢年过节,就跑到救助站来蹭吃蹭喝来了?这蹭吃蹭喝也还罢了,还算是小事,你竟然还蹭票,有意思吗?”男的拱手笑道:“真个给搞忘掉了,家里催着寄钱,一着急,就全给寄过去了。呵呵,呵呵。”只见只是两包无色无味的康师傅泡面下肚,他就吃的咂嘴咂舌的,津津有味,连汤汁都喝了个精光,连那塑料折叠叉子还放嘴里舔上两口,一脸的满足,仿佛人间美味。孙政实在看不过眼,真心瞧不上,便懒的再理他了,过那边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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