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滔天大浪中的小涟漪
滔天大浪中的小涟漪
1966年6月,一切都变了,一切都不在原来的轨道上运行了:高考日期推迟了,通过了一切审查的出国留学也渺无音信了。每天照常到学校,没有课程可上,没有老师来管,每天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学习当天的大报社论。
8月初,教导主任把我叫到了办公室,把两件事的态势谈了一遍,给了我一个临时工作:去青年报社帮忙,暂时没有确定期限,万一升学或留学有进一步消息时再回校。就这样还没有高中毕业文凭的我踏上了人生的第一份工作(有津贴呵)。
报社对我来说是个神秘的地方,一栋法式三层小洋楼,每个房间是一个不同的编辑室。我被分到信访组,还有七个和我一起借来的高中生被分到了文艺,体育等编辑室。在信访组,等待我的工作是一大堆要回复的信件,东从上海苏州,西至成都重庆,北有徐州郑州,南达昆明厦门,内容形形色色,要求方方面面。每封信后是一双盼望的眼神,每封信中有一个求知的心胸。看官,要是您在那个时段向青年报社发过信函,十有八九您收到的回信就是我认真努力的结果。
平静又繁忙的日子没过多久,社会的斗争风潮也刮进了报社和团市委。我们八个学生助手在副主编的带领下,也踏上了串联行程。火车把我们带到了北京,军用卡车送我们进了南郊的坦克兵营房。每天清晨,在起床军号声中梳洗吃饭,军用卡车送我们去北大,清华,送我们去天安门,团中央。抄大字报,看斗争会,拼命往脑子里塞各种新鲜事物,直到华灯初上才随车回营休息。值得一提的是,我们的串联时间中间正好是国庆节,我们八个学生也成为那天百万红卫兵中的成员,浩浩荡荡通过了天安门广场接受伟大领袖的检阅。我那天幸运地被伙伴们推荐上了天安门广场的检阅台,白天在检阅台上和行进中的红卫兵们同时尽情挥手欢呼,晚上在检阅台上和上百万观众静心观看烟花。没有照相机,没有手机,欢乐又壮观的景象深深地记在了脑海深处。
回到报社,没有我们的煽风点火,大字报批斗会早已成常态。经常写信的学生直接串联到了各地,串联到了报社,信访组已无信可回,我改成了发行校对员。经常半夜搭上机要员的摩托车后座,到印刷厂校对文稿,一遍一遍看,一字一字改,四印三校,直到天明印刷机开动才能回去睡觉。机要员刚从部队退伍,家住宛平路,估计父亲在市委工作,对上层消息比较灵通。天长日久,又由于年龄相近,我和机要员成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
1967年一月风暴之后,机要员介绍我参加了设在工人文化宫的“反对经济主义联络总部”。当时有一些组织打着“造反“旗号,关注的是一己私利。如一些临时工、外包工的组织“红色造反司令部”,国家经济困难时期回乡支农工人的组织“支农返沪造反队”,支援新疆工人的组织“支疆返沪造反队”,甚至还有“学徒工造反队”。这些组织人数不多,一开始就提出经济要求,擅自强要当权派签字,发钱发福利。顾名思义,“反对经济主义联络总部”就是要反对这些闹事之徒的不良行动。
反对经济主义联络总部是个非常松散的组织,有事开会,无事放羊。原本平平安安的日子因一突发事件而改变。一月下旬一个头儿叫我去海关大楼九楼,从来没进过海关大楼的我不禁对那里的建筑豪华而赞叹,更对即将承担的任务而惊讶。九楼的一个豪华套间里住了市劳动局的一名处长,正是那些闹钱闹福利的人找的团团转的当权派。我的任务就是管好这位处长的安全和生活。现在想想有点害怕,万一那些闹钱闹福利的人找上来,我一个白面书生有何用。我也担心这件事情的性质,会不会将来有人控诉我绑架干部,等等。幸好什么事都没发生,在那里住了四天,风声小了,事情过了,处长官复原职,我也回到报社。现在才知道这还是个小事,当时市长级的干部也曾被躲到和平饭店里,和那些闹钱闹福利的人捉迷藏呢。后记1967年一月底二月初上海市革命委员会正式成立,那些杂七杂八的委员会包括反对经济主义联络总部都被解散。为了鼓励那些出过力流过汗的成员,新市领导接见了全体成员并合影。我拿了底片让报社的摄影大师放了一张10寸大的。可惜人太多,站在最后一排,只能看见脸的上半部。站在第一排当时推波助澜的那些人,十年后的故事看官一定都知道了。
1967年3月,八个来报社帮忙的高中生被遣散回校。到了5月,66届高中生摊上了去工厂码头“抓革命,促生产”的任务,我去了上港七区和煤炭打了整整一年的交道。此是后话。贴主:laosanjie于2023_04_10 12:26:11编辑
贴主:laosanjie于2023_04_12 10:09:53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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