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二百年来全世界的人都自愿瞎了眼睛？

韩进

 

 

自从马克思主义诞生以来，关于资产阶级无产阶级的吵嚷就充满了全世界，为什么不把视角放在统治阶级和被统治阶级上？难道这后两个概念不比前两个更有研究讨论的价值和意义？就像艳阳高照之下竭力争论月亮和织女星谁更亮一样，有意思吗？

正是在这一点上，我说二百年来全世界的人都自愿瞎了眼睛。

 

阶级这个概念，用来区分不同身份、不同地位、拥有财富多少不同的社会群体。若是从阶级的角度看问题，看世界，当然是从统治阶级和被统治阶级的角度看最重要。因为统治阶级是掌握国家政权的阶级，掌握法律制定、行政管理、经济生产、军队指挥调度、文化教育、司法执行……。可以说，统治阶级除了放屁和性交不太管得住以外，其它一切都可能管，被统治阶级的贫富贵贱生死荣辱都在它的掌控之中。一个“健康码”，就展示了统治权的足够威力。

美国前总统川普曾经委屈地攻击“深层政府”，什么是深层政府？其实就是统治阶级。

统治阶级以掌握着统治权为标志。统治权主要分为两部分，一部分利益分配即社会财富的分配权，一部分是社会秩序的维护权。一般情况下统治权决定着每个人的贫富荣辱，特别情况下决定着每个人的人身自由和生死存亡，甚至还决定着大多数人及其下一代的思想意识形态。

统治阶级，相对于被统治阶级永远是少数人，但他们是组织起来的少数人；而被统治阶级，总是被他们治理成一盘散沙。当被统治阶级也组织起来的时候，统治阶级灭亡的日子就到了，也就是说，统治阶级要换人了，一个新的统治阶级就要诞生了。社会需要统治阶级，统治阶级和被统治阶级是共存的，但统治阶级作为一群特定的人，是可以更换的。

谁是统治阶级，谁是被统治阶级？这个问题至少要从两方面看。从社会利益的长期受益情况看，谁在该社会利益分配机制中更为受益，谁就是统治阶级；谁相对地吃亏了，谁就是被统治阶级。受益越大，统治阶级的色彩越明显，长期来说一般也越接近于统治阶级的核心领导层。若是从政治倾向或思想观念来说，谁倾向于盲目地或无条件地拥护政府，谁就更属于统治阶级。有些人虽然贫困社会地位下贱，偏偏无限热爱政府勇于冲锋陷阵杀人放火在所不惜，这是脑残，被洗脑的结果，经济和社会地位属于被统治阶级，政治思想上属于统治阶级。政府职员、军人、甚至小学教师，都依附于政府，容易具有统治阶级的属性。政策的制定者及政府的决策者，当然是统治阶级现时的核心成员。最近十几年，各种专家经常发出奇葩言论，都是政治立场导致的“嘴歪歪”。

统治阶级和被统治阶级的分歧即矛盾在哪里？利益、特权、各种自由的限度和各种能力的发挥空间大小，人生活动的舞台大小，生命的价值大小，各种言行的意义有或无，等等。若是提供一条张学良嫖过哪个女人的线索，会有几百个记者作家跟踪研究，媒体报道，而多少万右派家破人亡，能被大众记起的屈指可数，这就是阶级差别。

只要用统治阶级和被统治阶级的眼光看社会，往往能洞若观火；而二百多年来我们却像瞎子似的对此视而不见，一味地叫喊资产阶级和无产阶级，这里面自然藏着猫腻。

 

最早大喊大叫资产阶级和无产阶级的是马克思和列宁。

马克思主义诞生于资本主义工业化的早期阶段，即资本主义生产从工场手工业向机器大工业过渡的阶段。相对于今天世界经济发展的情况，用今天的眼光看，马克思主义非常不成熟，只能相当于两三岁的婴儿，只有把所有的人都划分为好人坏人两大类的能力。

马克思的视野局限于生产过程、生产力和生产关系、资本主义和共产主义、资产阶级和无产阶级范畴。这是局部的，微观的。从现今的角度看，政治体制比生产资料谁占有更重要，商贸比生产更重要，市场的有无和市场自由度的大小比雇佣关系的存在更重要，共产主义只是一个幻影，而统治阶级和被统治阶级的概念比资产阶级和无产阶级的概念更重要。马克思只从经济的角度看问题，只从生产的角度看问题，在统治阶级和被统治阶级方面故意装瞎子或打马虎眼儿。

马克思为什么这样做？因为资产阶级是可以设想去消灭的，而统治阶级是不能消灭的。任何一个统治集团都是可以彻底消灭的，但若是消灭了统治阶级，结果只能导致遍地土匪和强盗。

那么，被统治阶级就只能任人宰割了？那倒不是，民主宪政就是限制统治权的制度。统治权本质上归人民，政府管理者只是被人民雇佣的“管家”，管理中犯罪谋私，下了台也要追究关你监狱。一切专制政府，说到底，就是要把统治权私有化，搞个人崇拜者，就是要把统治权个人私有化。赞成民主宪政，本质上就是要求统治权归人民。而专制政府的敌人，就是要求民主宪政的人，堵嘴，监禁，杀戮，都在意料之中。

 

青年时期我就觉得既奇怪，又好笑，毛泽东时代吃不饱，穿得烂，可只要当上了生产队长，一个管理一二百人的官，全社会最小的官儿，原来卑贱的农民也会立刻神气起来，头昂起来了，腰伸直了，两条胳膊背过去了，两只手长到屁股上去了，傲慢的表情和眼神都忽然之间产生了，像换了个人似的。原来是惯偷，一当保卫员抓起其他社员来毫不留情。8964之后，我去北京，天安门广场戒严，士兵们冰冷着脸，鉄铸的一样。九十年代中国遍地的城管极其凶恶，毫不逊于抗日神剧里执行三光政策的日本兵。前几年的强拆人员，最近三年的“大白”，都可以表现出不近人情的冷酷和暴力。他们本来都是被统治阶级，为什么对自己的阶级兄弟姐妹这么冷血，这么凶狠？

原因无它，就是因为他们在一瞬间都自我感觉是跨进了统治阶级的圈子，社会地位一步登天了。他们的自我认同，已经不在是被统治阶级了。

2022年12月17日星期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