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和中华民族

韩进

 

中国的神话只是一堆乱七八糟的传说，造人是女娲，最高的神是玉皇大帝。但我现在要说的这一段传说既不能说是女娲，也不能说是玉皇大帝，只能说是“老天爷”。

人类之初，老天爷派老牛给人类传话，正常的生活方式是一吃饭三打扮，就是每天吃一顿饭，打扮三次。没想到老牛糊涂，传成了“三吃饭一打扮”，于是人类每天忙于吃饭，与幸福生活无缘了。老天爷很生气，踢了老牛一脚，把老牛的门牙踢掉了，并吩咐：“你捅下的漏子，你去帮助人类种地吧！”

于是，老牛种地拉车就成了它的历史使命。

这个传说也凸显了农耕时代老牛的重要性。在中华民族心目中，老牛真有点儿衣食父母的意味。不耕地，草就会特别多，基本上就没法儿耕种了。读历史书籍，每逢战乱，也常有禁止杀耕牛的禁令。

牛是怎么耕地拉车呢？

现在的年轻人可能已经不知道了，书本上、词典上也未必查得到，我们北方农民知道，让牛干活儿时就用一根弯木头，往牛脖子上一架，用绳子套住脖子。木头的两端拴着绳子，牛向前一走，犁或车就拉动了。

一根硬木头在脖子上扭来扭去的，天长日久，有多疼，有多难受，还用说吗？

这根弯木头，我们叫“牛构角”。它的长度近二尺，粗细相当于人的胳膊。

马就不一样了。马使用的工具叫“夹板”，是两截小圆木，上端用绳子连着，夹在马的脖子两边。最重要的是夹板与脖子之间，要垫一个圆圈，碗口粗细，里面装着马尾巴毛。这个圆圈叫“套引子”。套引子贴近马脖子的地方是布，与夹板摩擦的一面是牛皮，很耐磨。

有了夹板和套引子这两件工具，马干起活儿来就舒服多了。

我在上个世纪七十年代基本上是在农村生活的，生产队三百多人口，有牛马一百多头（匹）。大多数男性都有使用牛马的机会。

看着牛干活而受苦受罪的样子，我们年轻人难免会动恻隐之心，于是就有人提议把夹板和套引子这些工具给牛使用。这种提议总是遭到老农民的白眼，他们认为，自古以来牛就是这样干活儿的，年轻人的提议荒唐无比！

把马的用具给牛使用，关键是要改造套引子。马的套引子是扎死的固定圆圈型，所以不是随便拿来就可以给牛使用的。要拆开，弄坏了或者不好使了，需要负责任，所以我们年轻人谁也不想认真做这件事，怕惹麻烦。

历史的车轮滚滚向前，人类的农耕历史一直是牛使用牛构角，马使用夹板和套引子。至今网上查看图片，都是这样子。

上大学了，土地分给农民了。这时候我在报纸上看到，有人把马的夹板和套引子改造后给牛使用，结果是生产率提高了一倍，一头牛当两头牛使了！原来两头牛干的活儿，现在一头牛就可以干了！

就这么简单的一件事，我们人类五千年文明史硬是没解决！

伟大么？还自豪么？

我们始终生活在自己思维的牢笼里，却自以为心明眼亮智慧无比。

中国有一部小说，描写西藏农奴的愚昧落后，耕地时把绳子拴在牛角上。他们的理论是：牛斗架的时候用角，说明它的劲儿全在角上，所以拴绳子也要拴在角上。

我们相信自己比西藏农奴聪明，其实也不过是五十步笑百步。

离开牛，说到社会，真理，种种领域，难道我们就没有智障了？

但是，我们还是不谨慎，不反省。这是人类的悲哀，尤其是中华民族的悲哀。

2022年9月15日星期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