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睡喵 遇见张小娴 2022-09-04 08:00 发表于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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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0年，荷西在加纳利群岛意外离世，一段传奇感情戛然而止。42年过去，这段撒哈拉之恋没随时间褪色，依然是一段让无数人提起就要流泪的爱情。

当然也有人不为所动，还曾按图索骥过三毛的生活，质疑她与荷西的爱情，有点假。

最近读到三毛那本写给亲友的私密书信集《我的灵魂骑在纸背上》（新版增加了48封首次公开的信件），看见一封写自1975年，给姐姐陈田心的信中赫然提到：
“所以我常常想，丈夫是不值得去牺牲的……像荷西那么好，但是对我实在是不够，他的好是做出来的，来讨好我，但是他的心里就不会自然地为我痛（我会为他痛），不公平。”
内心还是颇为震动：原来再浪漫的爱情，也终究是要回归生活。婚姻里那些精神、物质上的困境，饶是才华横溢的三毛，也不能幸免。

所以，三毛与荷西的爱情，是否真的被浪漫的文字，过度美化了？读完她写给亲人、朋友的83封私人书信后，这个问题将不再重要。
因为文学本就是对生活的升华，当一个真实的三毛在字里行间呼之欲出，细腻生动地还原了那个我们既熟悉、又陌生的传奇之外的她，那些轻松明快活泼的文字，传递出的坚韧、乐观、善良的心性，真的叫人无法不爱三毛，甚至更爱她。

“丈夫是不值得去牺牲的，然而我已很满足了”

“跟荷西活，是一天当两天活”。



估计荷西也没想到，自己单方面定下的6年之约，中间经历了那么多波折和未知，最终竟然实现了。而后更是为了心爱的三毛，勇敢地舍弃了优渥的生活，共赴一个因为一张撒哈拉的照片，就想要去沙漠生活的愿望。或许这就是中国人所说的缘。

“他是一个外表沉静而内心如野马似的孩子，跟我十分合得来，我们是自由自在的，婚后也不会过正常日子。”



两个同样爱玩，心性相似的人在一起，荷西的爱改变三毛很多，她说：“心情很平静，是再度做人了，我要改的地方很多，我都改掉了。这块顽石也被磨得差不多了。”

即便如此，婚后几年，荷西还是变成了一个回家、上交工资、心里没有别的女人，但却“目中无人”的男人：
“有空也不陪去，这个汽车又坏了，每次发动都要推，我人痛的昏昏沉沉，也是一个人在街上请人来帮忙推车，荷西并不管。我每天讲，要修要修，他也好似没听见，我痛得这样，他内心并没有为我痛苦。……他的好是做出来的，来讨好我，但是他的心里就不会自然为我痛（我会为他痛），不公平。

这还是那个撒哈拉小镇因战乱大撤退，带着全部家当和三毛最爱的骆驼头骨、沙漠坟场1000块西币买来的手工雕刻石鸟，断联10天，生死未卜，奇迹般出现在三毛面前的那个浪漫又靠谱的男人吗？
生活最终还是流于平淡，在她需要自己的时候明目张胆地缺席。让爱情褪色的不是相差7岁的姐弟恋，是人性是规律是生活真相本身，这是让人最无力的地方。

不能免俗的，结婚4年后，那个曾说过“如果三毛死了，就要把家一把火烧毁”随她去了的荷西，却意外在潜水时对一个女孩心动了。
但两个人的处理方式，也是绝无仅有的。荷西坦白自己爱上他人，三毛提出自己先回台湾一年，只是激情之爱还是被灵魂之爱打败，一起经历过这么多，他们早已不会再分开。


多年后三毛回忆起来，“我仍是很幸福的女人。”

穷穷的但快快乐乐
“这个沙漠真是教会了我怎么过苦日子，我一生在物质上没有如此苦过，但是有荷西，我可以支撑下来。”


以前看《撒哈拉的故事》，只觉得好有趣，从没想过她是苦中作乐。

给家人的41封信中，差不多有30篇都在说“没钱”。明明两个都是家境非常好的人（三毛一直以为荷西家很穷，去了才发现富有得很），却坚持要为自己在沙漠的生活选择负责到底，更是苦到让人看不出来，这是两个每月挣好几千美金的人的生活：
存不出机票钱，日日都在惦念去马德里，回台湾；花八千台币买的小电视信号还很差；拼命攒钱全款买车， 起了个名字叫“马儿”；屋顶时不时被大风掀翻，结婚一年连条椅子也没有（太贵了）；还好有父亲给的一笔赞助，存了定期在银行里，算是定心丸；结婚两年后开始写稿、出书，把撒哈拉给她吃下去的苦，都变成钞票……



最后终于在加纳利群岛买了属于自己的漂亮房子，自嘲房奴，但总算是一个人生阶段的小小的胜利。



生活辛苦的一塌糊涂，三毛仍然觉得“跟着荷西是一天当两天活”，还和姐姐讨论“怎么有女人不会吃苦？其实都是很好玩儿的”。
天真、乐观，痛苦又幸福。因为有荷西，她硬是把“有情饮水饱”这句话，给活出来了。

不再是撒哈拉那个女孩
“我们的生命发生了很多事情。”


荷西意外离世，也彻底改变了三毛的人生轨迹。随着父母回到台湾后，她把自己的生活安排的很满：
尝试去谈新的恋爱。和一个西班牙小男友短暂交往过，无奈此人并非良人，不仅对三毛母亲患癌生病无动于衷，还生气地提出是不是会少见他；吃饭不付账单，打车要三毛结完账再下车去赶他的步伐，把三毛用血汗钱买的房子说成是“我们的房子”，令三毛十分反感，和荷西有云泥之别，遂单方面分手。

父亲和母亲同时病倒，她亲力亲为照顾二老，每日奔波于医院和住所间，洗衣、煮饭、打扫、接待来探望妈妈的病人……这些她自己一人要负全责。
虽心甘情愿，但 “心情上接近麻木”，日日都在“不知腺癌什么时候会复发”的压力当中，而母亲因为生病，“不再是那个妈妈”，为爱而拼命忍耐。很苦。

和患有脆骨症的书迷弟弟郭星宏书信往来（郭写过一封长信给三毛，深受震动，而后开始通信），这段因一个苦孩子，道尽了心中对于人生的向往和无奈而建立起来的友谊，让三毛“已经累得快崩溃了，又起床来给他回信”。
教给这个19岁的男孩学写作、鼓励他不要把自己想得一无是处，寄钱、买书，精神上为他撑腰：“如果有谁敢歧视你，姐姐第一个打死他”……如此劳累，也要把自己的光芒和爱传递给需要的人，让人心疼又被她的可爱逗乐。

1986年，荷西去世6年后，三毛终于鼓起勇气回到加纳利群岛，以极便宜的价格卖掉了曾经的家，伤感于“从此不再属于这个岛屿”。坐在最喜欢的椅子上，面对着浩瀚的大西洋，她想起是《远离非洲》那部电影，笑称这里的房子有点儿像电影里。
不管怎样的心境，三毛都一如既往的乐观。

荷西走后第10年，三毛用一条儿时曾十分渴望的丝袜，结束了自己的生命，也结束了人生中身心疲惫的最后十年。
她像一颗星星，耗尽所有的光芒和热后，坍塌在浩渺宇宙中。每次看她的文字，她的故事，像观看夜空一般想念时，其实她早已离场。
写在最后：
“他的死，成就了我们永生的爱情，亲情，赞赏。”
这段相识13年的，相守7年的感情， 之所以看起来那样壮烈、美丽，是因为取景地发生在遥远的西非，自带一层苦中作乐的浪漫滤镜；也因为她的生活代表了无数渴望自由行走世间的游子的愿望；而文学虽来源于生活又包容生活，一如三毛的乐观笔触，中和了撒哈拉风沙的苦涩。

三毛的一生，好苦也好酷。她是绚烂传奇，值得一直被人爱下去，包括她的文字。
因为不管何时，只要翻开书页，看她真诚书写着她的喜悦、自豪、烦恼与挣扎，向亲人诉说旅居的喜怒哀乐，与友人探讨生活与艺术，都会让人对生活重新充满信念与勇气，以及对探索世界，怀有永恒的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