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解过去，看透现状，预测未来

中国笔迹学泰斗  韩进

 

昨天发了一篇《马列是邪教，中共老一辈共产党人是圣徒》，观察读者的反应，觉得大体上看清了留园的政治动态和海外民运的现状。

我觉得需要讲3个问题，这就是理解过去、看透现状、预测未来。不理解过去，就不可能看透现状，不看透现状，也不可能正确地预测未来。

 

理解过去

鸦片战争之后的中国，究竟发生了些什么性质的事情？中国是怎么一步一步地走到今天这种现状的？

中国的愚昧落后其实是从春秋战国百家争鸣结束之后开始的，秦始皇统一中国之后中国政治进入了努力加强中央集权的历史进程，而对经济、科技、文化、法制以及政治文明的进步和提升始终是在全面地压制着。到清王朝时，如果不和西方比较，中国固然也有发展进步，而最主要的成就就是皇权的巩固达到了顶峰。鸦片战争掀起了中国的外衣，充分暴露了愚昧落后的内在本质。

太平天国代表着一部分汉族人对满清异族统治的不满，而领导者只是一些想取而代之、打天下坐天下的人；说他们是英雄、枭雄或野心家，都可以。有情绪，缺脑子，政治上相当糊涂，识大局者极少。他们对中国的祸害极大，如果说他们也有功绩，那就是促成了曾国藩、李鸿章、张之洞和袁世凯等人参与中央枢纽的工作。没有太平天国运动，单纯依靠满清贵族治国，继续发展下去，中国将被世界各国瓜分是大概率的事情。

辛亥革命之后，中国要步入现代文明的轨道，基础极差，此时需要的是发展经济和消除愚昧；能够引领中国实现这一目标的只有袁世凯一人，条件是他要能够驾驭已经进入激烈争权夺利状态的各种人和各种势力。应该说条件非常苛刻，袁世凯不适应七嘴八舌的民主环境，动了复辟称帝的念头，于是这第一次中国顺利发展的契机转瞬即逝了。

在这一点上没有共识导致了四分五裂军阀割据。此时理想主义和急于求成的心态在精英阶层占据主流地位，清醒而能客观认知现状的人极为罕见。整个形势左倾，你左，我比你更左，精英们急于变革社会关系而不是发展生产力，认为需要先统一内政才能实施变革的思想观念以蒋介石为代表。他们个人的内在动机，隐藏着打天下坐天下的传统意识，越是接近组织的最高领导位置，就越想当皇帝。虽然主观上几乎都是希望国强民富，实际上国强民富的前提是自己独揽大权，此时中国政治已经偏离了正确的轨道。

抗日战争胜利后国共合作建立联合政府，是中国社会顺利发展的第二次契机。由于蒋介石错误地判断了形势，在此机会也很容易、很迅速地错过了。

群雄逐鹿的结果是中国共产党夺取了政权。马列主义作为邪教的蛊惑性，毛泽东近乎完美的权术谋略，苏联背后的决定性支持，是胜利的主要因素。而1948年革命胜利时摧枯拉朽的发展过程，充分说明当时中国共产党赢得了民心。蒋介石政府在抗日战争后极其迅速地失去了民心，是因为全面的腐败，苛捐杂税太多。实际上，蒋介石政权在政治思想上根本就没做好迎接抗战胜利的准备。

中国共产党以民主的旗帜吸引知识分子和精英阶层，以打土豪分田地吸引亿万农民，也以进化论加共产主义理想吸引了许多追求进步的热血志士仁人。他们确实表现出了更多更高尚的道德品质：无私奉献，严于律己。共产主义美好理想是共产党给人民画的大饼，不兑现的话共产党就成了骗子。本来原计划要十几年的过渡期，但是，夺取政权之后，对两极分化的顾忌，使毛泽东加快了社会主义改造的进程，转眼之间，民主没有了，土地公有了，于是人们发现，所谓的共产主义社会，其实真相就是一个毛皇帝独裁统治下的农奴大庄园。

马列主义违反人性的社会设计，既不科学，也不先进，只能靠暴力和欺骗来维持，于是封锁国门，封闭信息。日子越过越穷，毛泽东幻想让所有的人都自觉自愿地来当大公无私的傻子或机器人，而参加文革的红卫兵却想借改朝换代之机浑水摸鱼谋取私利。毛泽东看透了造反派的心思，把他们统统赶到乡下去，只提拔了陈永贵、吴桂贤这样的木头牌位充实自己的家天下。

毛泽东为实现共产主义所做的最后努力彻底失败，这也彻底粉碎了中国人留存的、对共产主义的最后一丝幻想。

如果毛泽东死后随即开展反思和彻底批判而不加制止，那么中国也可能走上现代文明之路。但中国共产党为了维护自己的私利，必然要文过饰非，禁止探讨，于是断绝了这种可能性。可以说，这是中国在二十世纪顺利发展的第三次契机，几乎连闪现都不曾闪现，西单民主墙就只是个影子。

邓小平几乎顶着整个上层社会的压力，毅然决然地决定改弦易辙，放弃改变生产关系的思路，重回让人民生活富裕即发展经济的轨道。就这一点而言，邓小平的功劳是不能否定的。

 

看透现状

毛泽东时代要消灭私有制，割资本主义尾巴，为此要消灭“私心杂念一闪念”；中国人民都是精致利己主义者，都是现实主义者，为了在新社会里获得更好的位置，每个人都装革命，装进步，表忠心，努力显示自己大公无私，完全彻底为人民服务，誓死捍卫毛主席的革命路线。后来的转变，客观上是让他们扑了个空，闪了腰。

及至邓小平允许个人致富，甚至社会树起了“谁富谁光荣”的新标准之后，大多数中国人犹如世代戴着枷锁的奴隶，从来没有过什么自身权益的观念，仅仅对于解除枷锁这一恩德他们就感激涕零，再无其它想法。而中国的上层社会，却像童话故事里误入宝山的农民，惊讶地面对着遍地的金银珠宝。既然江山是父辈打下的，不搞社会主义了，那眼前的这些无主的财富就应该算作他们当初抛头颅洒热血的报酬——这就是红二代的集体心声，只有那些脑袋里还残留着天下为公高尚道德的少数人是例外。

既然不搞社会主义了，如何解散集体所有制就是个大问题，但习惯于抓重点的邓小平却确定采用不事声张的哄抢方式，企图让社会主义集体大家庭在静悄悄的哄抢过程中“一散”了之。这是个对统治阶级最有利的方略，统治阶级当然不会反对。

中国人民呢？自古以来，皇帝口含天宪，中国人从来不知道自己还有什么权利，自由、民主、法制都闻所未闻，只有对伟大领袖和青天大老爷的翘首期盼。中国人本质上都是精致利己主义者，只会精细地保护自己的眼前利益，并且基本上只限于维持生命的物质利益。他们的见识，精神视野，基本上局限于此。如果中国社会想顺利发展，那么给民众思想中注入普世价值观念，注入个人权利意识是当务之急。

国家资产被瓜分，被抢劫，中国人民浑然不知不觉；只是物价飞涨钞票迅速贬值时中国人才慌了，大家都意识到国家在乱印钞票，保护自己的切身利益，反对政府这样做的民意基础由此才迅速形成。这就是八九六四事件的社会基础。

应该说赵紫阳为总书记的中国政府胆子也确实太大了，此前他们根本没把民意放在眼里，他们觉得中国人就是一群可以任意屠宰的羊，即使把他们挨个统统杀了，他们也连叫都不会叫一声。

学生们独自站出来了，孤零零的。虽然几乎全体中国人都支持他们，但作为精致利己主义者，谁也不想出头承担风险；大家都觉得，统治者对学生会最宽容，而其他人一旦站出来反倒会坐实了反对共产党、要造反的罪名。至少，学生们是光脚的，统治者惩治他们也没什么好办法，而工人农民呢，掌控一切的政府惩治他们的办法何止有千万种。

站在事后诸葛亮的角度看，学生们广场上闹绝食，稍微做个样子，见好就收，是对中国顺利走上现代文明道路最好的选择。但这样就要冒极少数人被秋后算账的风险，但估计不会惩罚得太严重。这就需要学潮的领导者、头面人物具有谭嗣同那样舍身的自我牺牲精神。这样做，中国的政治体制改革不仅能继续而且还会加快，至少也不会完全停止。

但是，全国人民的支持，全世界的支持，显然使学潮的领导者和头面人物有些膨胀，他们觉得自己迅速提升自己社会地位和声望的机会来了，他们觉得自己挤进上层社会，与统治阶级瓜分权力的机会来了。与其冒着被秋后算账的风险退却，显然不如顶风进逼，或许真有可能像清末立宪那样设立议会机构，那么他们当然就是最合适的第一批人选。

老谋深算的邓小平张网已待，学潮中站在最前面位置也最激进的那批人，不出所料进入了圈套。

一块巨石落入水中，激起的浪花会冲垮本来就摇摇欲坠的堤坝，以苏联为首的东欧社会主义阵营就这样垮了。但中国自身，却从此陷入了巨石砸出的巨坑，再难获得走向现代文明的机会。

本质上都是精致利己主义者的中国人，从此以后走上了各自逃命讨生活的道路，许多人看清形势，识时务地选择了依附统治阶级当走狗、争取挤进上层社会的“最正确”人生道路；当公务员、当官，成了全中国最普遍的崇高理想。反贪的观念完全泯灭，争取自己获得贪污受贿的机会成为每个人矢志不渝的目标。中国的统治阶级收起了社会主义的破旗，喷出了爱国主义、民粹主义的迷雾，具有挤进国家体制分一杯羹机会的人们，心照不宣地借机谋私，根本没机会挤进体制的下层社会屁民，精神贫瘠而愚昧无知，为了自慰也别无选择地爱上了爱国主义这面破旗，像阿Q一样幻想自己只要也姓赵就觉得只要国家强大了自己就很有面子。

至此，中国不仅再一次错过了走上现代文明轨道的时机，而且南辕北辙，与现代文明的距离越来越远。

改革开放以来，GDP成了中国政府和人民引以自豪的东西，其实论实质，就是证明中国已经沦为新时代发达国家的经济殖民地。但此时中国除此之外已经没有其它更好的路可走，要进入现代文明的轨道，必须付出如此代价，这全都拜中国共产党和毛泽东所领导的社会主义革命运动所赐。走入绝路之后要返回，返工的牺牲是自找的，不会有任何人背着你走回头路。毛左不是始终坚持要感恩吗？请便。

江泽民这个人，没什么政治信仰，一切随自己的利益而决定；但是他知道走向现代文明是必然的方向，他不想人为地抗拒历史，所以他只是放纵腐败，具体打算是脚踩西瓜皮，滑到哪里算哪里，只要在共产党垮台的过程中自己捞足了，那就不虚度一生，总算没枉费心机一场。

但习近平是个变数，是个异类。他的思想观念完全停留在毛泽东时代，还沉醉在共产主义的梦想中。他看不惯腐败现象，要纠正；他深知社会主义社会可以无限度地压榨人民，以这种手段积蓄的财富能够使中国异常强大；而社会主义制度对人民的高度掌控可以让领导人为所欲为；他觉得只要把毛泽东这面破旗修补修补，大可以重振社会主义的雄风，和西方发达国家再争雄雌。既然靠廉价劳动力的优势就能够赚回巨额外汇，那么总体上发挥社会主义制度的优越性当然也可以彻底战胜以美国为首的资产阶级和资本主义。

习近平虽然思想陈旧，但对中国共产党体制内如何晋升、如何扮猪吃虎深谙事理，技艺老到。

表面上习近平获胜上台是偶然现象，其实也有共产党内不甘放弃政权者的共同心愿，这是他在党内具有的人心所向。他们既想做亿万富翁，也想继续作为统治阶级掌握政权，为所欲为，这是鱼与熊掌兼得，两全其美的好事情。正是从这种立场和角度出发，习近平对江泽民充满了内心的鄙视，既是道德的鄙视，也包含对其能力的鄙视。

习近平所谓的不忘初心，含义既不是真正为人民幸福，也不是引领国家转入现代文明的轨道，而是坚持公有制为基础的社会主义体制，让人民重回大公无私彻底奉献的旧牢笼；充其量，他只是愿意把毛泽东时代极端艰辛的生活状况略作改善。人民生活幸福并不是他的奋斗目标，让社会主义的红旗插遍世界才是他的最高理想。一句话，他说到底只是个毛派人物，解放全人类才是思想的核心，这是他给自己认准的历史使命。

 

海外民运的现状

海外民运人士，基本思想观念大多数仍然属于中国传统精致利己主义者，思想境界处于打江山坐天下的水准。他们的反共具有正义和真理的属性，但大多数思想深度不够，精神视野不开阔，计较个人得失，总体上只是情绪化反共，还不是自觉的理性认知。为了争夺领导权，他们开展了比赛，看谁反共的调门高，谁骂得凶谁就是反共的立场坚定。把中共妖魔化也简单化的做法，只能发泄情绪，迎合最低水准反共者的共鸣。从思维的角度看，这是当年辛亥革命后连续左倾的政治潮流的反动，形式是如今变成了看谁更右倾的竞赛。这样做的结果是，他们整体化地右倾，既不能代表中国人民大众的利益，也不能客观理性地认清现实。他们四分五裂，彼此猜疑，无所作为；主观上他们只是在因为自己吃不着葡萄而大骂葡萄酸不好吃，天天哀嚎着唱衰共产党；客观上他们早已被边缘化，成为政治上无足轻重的存在。实质上，大多数民运人士连努力认清现实、客观理性地研究现实状况也做不到，这当然都是因为他们身上还保留着太多的中国传统文化基因。

反观中国共产党，利用压榨人民所获取的丰厚经济基础，精细地控制局势，连瞒带骗，洗脑人民，政权反而相当牢固。中国人民基本上全都是精致利己主义者，每个人都只盯着自己的眼前物质利益，没有社会公德，每个人都巴不得出卖别人而讨好统治阶级获取好处；由于贸易战的背景，民众的憎恨对象普遍地针对着美国日本等西方世界。对于思想顽固的反共者，中国政府一般都允许他们出国，这等于是政治流放，把祸水引向外部世界。这样，只要没有外部因素介入，中共政权再保一百年也丝毫不成问题。

 

预测未来

让中国社会健康发展，走上现代文明道路，让中国人过上现代文明生活，既需要经济物质方面达到一定是水准，也需要文化具备起码的基础。这两个条件，是改革开放之后才具有的。

深入批判马列主义毛泽东思想，是中国实现社会转型的基本条件，不这样，中国就不能脱离专制政体的窠臼。

不看清中国社会主义革命这段弯路是怎么走过来的，也不会理解今后的道路究竟应该怎么走。如果我们连“马列主义是邪教，中共老一辈革命者是圣徒”这一点都不能理解，说我们理解过去、看清现实就是笑话。

现实是，中国人民基本上全都是精致利己主义者，每个人都巴不得以出卖别人讨好统治阶级而获取好处；由于贸易战背景下被洗脑，民众都变成了民粹主义者，他们的憎恨对象普遍地针对着美国日本等西方世界。在这样的情况下，中国如何才能向健康的社会形态实现转变？

一些人努力绘制民主宪政的蓝图，是必要的工作。

努力帮助更多的人理解过去、看清现实是更重要的工作。但既好大喜功又急功近利的中国人，很少有人愿意做这种工作，甚至许多人连自己也是糊涂虫。

因此，通往中国社会健康发展的道路，漫漫其修远兮。

2022年7月24日星期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