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徐老头家三个儿子，两个女儿，邻居们闲聊问起：“谁孝顺？”



徐老头摆摆手，叹了口气：“孩子们忙，太忙了，没时间来。”



徐老头老伴走的早，一个人没日没夜又当爹又当妈，把几个孩子拉扯大了，大儿子在市里上班，二儿子在外省做生意，三儿子最有出息，在本市开了一个大公司。



两个女儿嫁得都不错，女婿都老实本分，孩子们过得都好，徐老头很欣慰。



时间一长，徐老头有些烦了，一天忙两天忙，可是不能三百六十五天天天忙吧！



徐老头坐在客厅里默默叹气，当时，孩子长大了，累死累活盖了这五间大房子。



原来，天天因为没房子住着急，现在天天因为房子没人住发愁。



老头一个人住在这，空落落的。

                             

02

    

徐老头的西邻，是一个老寡妇，姓刘，刘寡妇年轻时长得水灵，一个人拉扯着个孩子，生活也不容易，徐老头也经常帮衬着些。



那些年，也有不少风言风语传出来，村里传得绘声绘色，每个人都津津乐道刘寡妇和徐老头的奸情。



流言传了这么多年，这几年有愈演愈烈的趋势，徐老头和刘寡妇都是一样，装聋作哑，半截入土的人了，还有什么看不开的。



这几年，徐老头一个人在家，儿子女儿到家站站就走，刘寡妇的儿子同样也是如此，整日无事的两个人，便动了互相就伴的心思。



两边一商量，刘寡妇的儿子，没说什么，愿意遵从老娘的意见，可徐老头家里就炸了锅。



老大说：“她分明是看上咱家日子好过了，咱爸手里又有几个钱！”



老二也跟着搭腔：“就是，你看她家穷的，大柱子到现在还没娶媳妇呢！”



老三想了想说：“要是非愿意结婚也行，活不养，死不葬，有病又灾的就拉回去，反正离着这样近！”



大女儿说：“爸，你是不是早就看上人家了，以前我们小，你不好意思说，您看您，现在都多大岁数了，这心思还这样活泛！”



二女儿说：“爸！那刘寡妇可不是什么好人，您别让她骗了您！”



徐老头将几个孩子骂走了，心里一肚子的火气，一个个说的是什么话？

                                 

03

      

徐老头和刘寡妇的事没说出什么结果，刘寡妇家便出了事，刘家的儿子死了。



半夜喝酒喝多了让车给撞死了，肇事的车跑了，没有一点线索。



刘寡妇整日以泪洗面，徐老头看着心里也难受，又将儿女叫到了一起，他还是想着和刘寡妇结婚。



老大急了：“爸！她就一老太太了，万一哪天病了，没了的，你让俺们伺候？”



老二也瞪着眼睛：“爸，你年轻时那么难都挺过来了，现在您这么大岁数了，消停一点行不？我们可不缺后妈伺候！”



老三没说话，摇了摇头。



大女儿撇撇嘴：“爸，你要是闷了，我们天天过来陪着您说话，您不就是没事吗？”



二女儿立马跳了出来反对：“哎！姐，你可不能这么说，谁家里没点事，你感情是孩子都大了，我呢！孩子我得管，公婆得伺候，哪有时间老过来!”



几个人又都附和着：“就是，就是，大家这么忙，哪有时间？”

                              

04

    

又是一次不欢而散。



孩子们都走了，徐老头对着老伴的遗像，无尽感慨：“你走了，去享福了，可是，你咋不把我一起叫走呢！你走的时候，让我照顾孩子，现在，孩子们大了，翅膀硬了，更是忙了，我就想有个人能和我说说话，有个伴，半宿难受的时候，有人给我拿个药，咋就这么难呢！”



徐老头深深叹了口气，眼底隐隐有泪光浮动……



半晌，徐老头站起身，刘寡妇这几天吃饭吃得少，精神不好，他不放心，得过去看看。



可连着敲了好一会的门，里面都没人应。门事从里面反锁的，刘寡妇，肯定在家！



徐老头紧忙叫来了邻居家的一个小伙子，跳墙进院，把门打开了，刘寡妇躺在地上，已经昏迷了。



徐老头紧忙叫人将刘寡妇送到了医院，医生诊断说是突发性脑出血，不过好在送来得及时，只要过了危险期，静养便可康复了！



徐老头长长松了口气，幸亏自己发现得早，不然他都不敢想了。

                           

05

    

徐老头住在了医院里，想等着刘寡妇出了重症监护室，没想到，第二天一早，两个儿子不知道从哪里听到了消息，来到医院。



老大说：“爸，你说，你是不是给她拿钱看病了？爸，你可不能这样，咱和她可是半毛钱关系没有！”



老三说：“爸，你守在医院里要干啥？你要是累病了谁来伺候你？怎么你现在是岁数越大越不让我们省心了？”



徐老头摆摆手：“我没啥，身子好着呢！你们忙你们的去吧！别管我了！你刘姨自己有钱，不用我的！”



老大撇撇嘴，一脸不相信：“她有钱？给儿子娶媳妇没钱，自己生病有钱？走走走，说啥今天你也得跟着我回去！”



老三在旁边也直劝，话里话外也是不让徐老头守在医院，要带他离开。



徐老头望了望重症监护室里的刘寡妇，叹了口气：“我去和医生说一下，你刘姨现在没儿没女的，邻里邻居这么多年，于情于理咱都应该管管！”

                            

06

    

徐老头最后还是回了家，却偷偷塞给医生五千块钱，让医生给刘寡妇找个看护，并把自己的手机号留了下来，有什么事情通知自己。



老大怕徐老头自己偷偷跑回医院，没有送他回老家，将他带到了自己的家里，让媳妇在家看着徐老头，并偷偷嘱咐媳妇：“这老头身上有钱，别让他出去又给那个老娘们花了！”



徐老头自己在家里住了两天，和儿媳妇说话吧，儿媳妇句句应付，和老大聊聊天，老大爱答不理，和孙子玩会吧，孙子嫌他烦。



吃晚饭的时候，徐老头提出回家，老大不同意：“你是放不下那个刘寡妇吧！”



徐老头饭碗一摔：“我就是想回家，不想在这里坐牢！这回我还给你说清楚喽，回去你刘姨好了，我就娶她进门！现在婚姻自由，你们谁也别想阻拦！要不咱们就法院见！”



老大吓得一脸懵，他长这么大，第一次看见徐老头发脾气，脸上陪着笑，心里却在骂刘寡妇，给他爹喝了什么迷魂汤？迷得他爹非要娶刘寡妇！

                             

07

    

第三次全家大会召开，徐老头结婚的要求批准了！



前提条件是，徐老头不能和刘寡妇领结婚证，刘寡妇以后生病去世，几个孩子不会承担任何经济上的资助。



徐老头点点头，站起身：“你们以后不用再来和我念叨你们忙了，你们忙你们的吧！村里那几间房子，你们也瞧不上，值不了几个钱，回头你刘姨病了或者我病了，我们能互相照应，用钱的时候，我们会把房子卖了！房子是我自己的，这个我自己还能做得了主！”



几个孩子没有说话，村里的房子，值不了几个钱，更何况这么多兄弟姐妹，就是真给了他们，分到手也没多少，徐老头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了，没有必要再为这处不值钱的房子纠缠了！



徐老头精心照顾下，刘寡妇很快便康复出院了，出院以后，徐老头将隔在两家中间的那堵墙拆了，两家变一家。



刘寡妇问：“我都这样了，你不怕我拖累你？”



徐老头憨厚地笑笑：“你咋样？我看你挺好。”

                           

08

   

自从两个人住到了一起，徐老头的几个孩子再也没来过，刘寡妇是个聪明人，经常会让徐老头给孩子打个电话，叫他们回来吃饭。



徐老头摇摇头：“他们忙，就让他们忙吧！”



徐老头知道，几个孩子是因为自己坚持和刘寡妇在一起，给自己使性子呢！



可是，徐老头的心，一点一点地凉了……



刘寡妇只能默默叹口气，两个人都是空巢老人，只有他们才能互相体会到对方心中的孤独与寂寞，两个人相互取暖依偎着，比孩子更实际。



刘寡妇也不再纠结这个问题，只是每天和徐老头一起做饭，遛弯，晒太阳，两个人话不多，但是往往一个眼神，就知道对方在想什么。



没有子女的生活，似乎也没有那么难熬。



终于，孩子们还是来了，不是一起来的，一个接一个，走马灯似的，一个星期恨不得天天长在这，刘姨长，刘姨短的，脸上洋溢着的热情，让徐老头都心里发毛。

                            

09

   

老大说：“爸，你和刘姨这样不明不白的也不像话，让我说，把结婚证扯了吧！”



老二说：“把村里的乡亲们叫上，让大家伙当个见证！”



老三说：“就是就是，不能让刘姨委屈了，刘姨看着我们长大，伺候您又这么上心，您得给人家一个名分！”



两个女儿在一边也是帮腔，想着让两个老人把结婚证领了。



徐老头闷在一边，手里夹着一根烟，半晌，问：“有什么话，你们就直说吧！别绕弯子了，你们是我养大的，我还不知道你们？”



兄妹几人面面相觑，半晌，老大犹豫着说：“爸！我们就想让你和刘姨领个证！”



徐老头冷笑一声：“别以为我老了，脑子也跟着不好用了，你们几个什么样子我不知道吗？大半年没来过了吧！来了以后不问问我好不好，上来就催着我和你刘姨领结婚证，你们不把事情讲清楚，我不会去的！”



徐老头可没忘记，当时自己是怎样才与刘寡妇走到一起的，这几个孩子，真是让他寒心！



10



老大挠挠头：“爸，您看您，我们这不是忙吗？”



徐老头‘咣当’一声把大门打开：“谁忙谁走，我这辈子辛辛苦苦把你们养大，你们大了，有出息了，和我说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你们忙……”



几个人低下了头，不再说话。



徐老头说：“老三，你来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老三挠挠头，看了几个兄妹一圈，心一横，说出了真相，原来，徐老头所在的村里，出了新的规划，要在这建一座高铁站。



徐老头和刘寡妇的房子都在拆迁范围内，原本几万块钱的农村房子，一下翻了几十倍，几个孩子便想到了让徐老头和刘寡妇登记结婚，这样，几个孩子就成了刘寡妇的合法继承人。



老两口以后还能花多少钱？几百万攥在手里，早晚是他们的。



徐老头一听，火冒三丈，找了把扫帚将几个孩子赶出了家门：“房子是我和你刘姨的，一分钱也不会分给你们！”

                      

11

   

房子如期拆迁了，徐老头和刘寡妇住进了养老院，两人互相照顾着，日子过得极为舒心，只是，几个孩子，再也没有去过。



几年以后，刘寡妇和徐老头相继去世，在养老院通知几个孩子领取徐老头遗物时，几个人高兴极了，徐老头的钱，最终还是得给他们啊！



几个人吵闹了一路，几次差点动手，每个人都认为自己应该多分些。



养老院到了，院长交给了兄妹几人一封遗书，徐老头临死所写：孩子们，爸只知道教育你们成材，却忘了教育你们做人，爸给你们上最后一课吧……



老大问：“我爸什么意思？我爸留下的钱呢？”



院长神情恭敬：“徐伯伯是位值得尊敬的人，在临死之前，立了遗嘱并做了公正，他名下所有的遗产，全部捐给了希望工程，用来资助贫困学生！”



兄妹几人全部愣在了原地。



原来，这就是父亲给自己上的最后一课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