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我妈电话我求救，她没菜了。



说实话，我心态有点爆炸，这么长时间，我们每天通电话，我不知道，她的蔬菜几乎已经弹尽粮绝。



她说，她们楼洞昨天被判定为封控楼，又是一个14天，她不知道接下去她能怎么办。



她说她现在已经开始把很久之前包的冷冻馄饨拆开，掏出里面的菜馅儿，一个个烫成小圆子，因为里头有荠菜，放在汤里吃，每天两个。



她说她只能再撑三四天，因为还有一些干货的蔬菜，比如梅干菜，她会想办法泡发，再多吃几天。



她说居委会电话她打了整整一天，没有人回应。



她说她不知道这栋楼里其余的人要怎么办，有一个70多岁的老姑娘，没有结婚没有子女，很多天没看到她出来了。还有一个轻度精神病老头，上午闯出去，被架回来了。



她说他们这栋楼的居民，之前总有一个思维底线，就是——不管怎么样，总有人管他们的。



她很激动，一时间，所有的委屈，不明所以，都倾倒出来。



我说你别急，你们有团购吗？



她说她不知道，楼组长已经累到隐形了，之前是她帮忙，协调整栋楼居民的日常所需的，但是楼组长现在已经不说话了。没有人知道接下去要怎么办？



她都快哭出来了。



我马上找到她小区的一位弟兄，把自己弄进了4个团购群，替她团好200元的清美蔬菜包，把订单截屏给她看。



她说：谢谢你。



我真的很难过。



她说，你把我弄进群吧，这样以后我可以自己团，我学东西很快，你们年轻人工作忙，后面就不要麻烦你们了。



我说没事的，你团错的话，会更麻烦。



她还是说：谢谢你。



我有点恍惚了，今年到底是几几年，为什么连老人都要参与这场生存游戏，还有我的丈人丈母娘，都是快80岁的人了，每天视频通话，他们总是说，吃的还够，吃的还够。



但我们每天都在计算，他们还有多少食物可以撑下去，我们也祈祷，他们别摔跤，别用过期食品吃坏肚子，别有任何急症的情况。



有东西吃，不摔跤，活下去——2022年的春天，这是上海老人的愿望，多魔幻！



我妈跟我通话的时候，很激动，她不停地说：他们再叫我下去做核酸的时候，我要跟他们理论理论，他们到底要把我们关多久？他们到底有没有办法保证我吃饱饭。他们要关我进去我也无所谓，我一个退休工人，没关系的，至少里头有东西吃。



我说，你别讲了，先等着收菜，楼里还有其他老人有需要，你跟我说，我联系那个弟兄，一起想办法。



第三次，她说：谢谢你。



但我知道，事情没有那么简单，就算菜送到了，从小区到门洞，从门洞到她家，又是一条艰难路，一层层，一关关，而她所要的，只是几棵青菜。



她不停地跟我指责，他们！他们！他们！但我和她到现在都没有搞清楚，他们到底是谁？因为环顾四周，我周围的人都在受苦，无一幸免。



这是10多年来，我跟妈妈打的最揪心的一个电话，挂掉电话，我想，她和我住处只隔了4条马路，我们离得那样近，平时看望彼此，骑车10分钟的路程，现在，她却在电话那头，跟我说：我实在没办法了才找你的！



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不要赞美了，不要歌颂了，不要唱歌了，不要跳舞了，有人能睁开眼看看吗？我们的爸爸妈妈都在过什么样的日子？



上苍保佑吃不饱饭的人 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