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时事快讯首页]·[所有跟帖]·[ 回复本帖 ] ·[热门原创] ·[繁體閱讀]·[坛主管理]

《奇迹》- 25 -- 30

送交者: 哈哈嘻嘻哈哈[☆智慧喜悅豐盛☆] 于 2023-03-16 11:43 已读 1282 次 2赞  

哈哈嘻嘻哈哈的个人频道

+关注
25 无所不在

我相信每个人只要回想,都有过意识扩大的经验。有些人是登山、搭飞机、潜水、滑翔翼的广阔感,有些人是赛车、开船、跑步的速度感。有过这种经验,就好像意识从身体扩大到更大的范围,而让我们心中有一种解开,或放下的体验。

我很小就发现,有时候注意力集中,或睡前特别诚恳地祷告,自然就有这种扩大的经验。最有意思的是,我常常体验到自己是一只老鹰,从天空看这个世界。好像通过老鹰的眼睛,我也跟着一起欣赏这个世界。

让我最难理解的是,在这种经验中,所看到的世界很具体,而且经得起查证。例如从住家往下看,全部的细节都吻合,只是看的角度和平常的角度不同。我会发现,有时候就连在玩足球或走路,也会突然跳到老鹰的角度看着自己、看这个世界,而所看到的细节,和走路的体会完全符合。

好几次,在柔道或足球比赛最精彩、最紧张的时候,我发现自己只要集中注意力,这种全观的现象自然浮现出来,让我可以用每一个角度看着整个比赛和对手。同时,他会把这种状态冻结。例如踢球入门的瞬间,或在柔道比赛中不光挡住对方的攻击,还可以把他摔倒。对我而言,自己的反应就像慢动作画面一样发生,但发生的速度其实一点都不慢,而是相当快。

当然,站在小孩子的角度,我会发现这个能力很好用。让我争取到很多金牌,踢进许多分数。尤其,在大家最紧张的时候,我反而感觉最放松。最多是把注意力带到自己的心中,而可以看着、体会到的,比一般肉眼体会的广度更大,甚至是无限大。

在更深的层面,我体会到一种过去没有想到的可能。平常,我们都靠讲话来交流。就连小孩子都知道,要用说话和人连结。但是,通过这些很安静的片刻,我自然发现,瞬间和瞬间要连结的倒不是话、不是念头、不是思考、反而是沉默。一个人在沉默中,心自然是流动的。从一个瞬间,不费力,流到另一个瞬间。

而沉默,对我个人是一种「活」的状态。是要通过沉默,才可以找到我这一生想找到的全部。我当时也充分理解,其实沉默和「做」、和「动」,一点都没有矛盾。在「做」和「动」的当中,只要可以体会到沉默,自然让我活出「心」——一种无思的状态。而让人印象深刻的是,它本身会让我达到人间认为是最巅峰的表现。

这么一来,我发现自己安静下来,从外向转为内向,话也就跟着变少了。

后来我体会到,科学的发现、文学的创作,或公开演讲的表达,都很自然可以进入这种现象。成年后,才懂得这其实是无思无想的状态。这一点,假如不是亲自体验,我过去会认为是根本不可能。

一个人注意力集中,突然跳出思考的范围,也就没有一个作为者的存在。身体自然会做,最多是把马达启动的钥匙交给内心或一个更大的力量,跟我们个人再也不相关了。把这个钥匙交出来,最多是通过信仰,相信生命有更大力量带着我们走。

好像这么一来,不是「我」或任何人在踢球;也不是「我」做一个完美的过肩摔;就连演讲也没有拟稿,该讲什么,就讲什么;做实验时,每个动作好像会找到它自己,跟我一点都不相关。

成年后才知道,运动和其他领域的所有突破,只要去问当事人,都会用类似的方法来表达。后来,心理学家把它称为心流。

这一来,我才发现这是人类最普遍的现象。但是,我们因为信不过,好像非要用头脑去主导眼前的动作,反而带来一层阻碍,达不到最完美或理想的状态。

这种理解,也自然让我在很年轻的时候就知道,头脑其实是带来一个限制,倒不是一种解答。

头脑本身是人类所面对的一层阻碍,让人无法活出最高的潜能。甚至,我也同时体会到,通过知识,永远没办法得到生命更深层面的答案。以我个人为例,累积越多知识,好像限制越多。最多是在不同的层面堵住,带给自己多一层制约。

我读西方的希腊哲学,也就带来希腊古老的制约。转向文学,就带来文学的制约。后来,读了医学,也就带来医学的制约。任何人为创出来的知识,本身还只是限制,还是制约。

这种领悟,对我的冲击比海啸还剧烈。让我很年轻就发现,这一生是要从知识脱离,倒不是一再地投入知识,我自己可以读很快,比别人吸收得多。我知道这是自己最大的一个挑战,是我今生最大的一个陷阱。

懂了这些,就好像肩膀上一个很重的负担消失了。

后来几十年,我看的书其实不多。甚至,这二十年来很少有机会读书。即使工作上需要,我通常都口头交代几句就处理了。倒不会去特别讲究文字。

我过去常听到一句话「真理带来自由」,后来演变成「知识让人自由」。这个演变,从我的角度来看,是错的。其实,知识从来没让任何人自由过。正是因为我们每个人累积那么多知识,才给我们带来那么大的束缚。

回到前面意识扩大的经验,我想不起来是什么时候,也许是几岁或二十几岁,他就自己慢慢消失,我同时体会到,没有一个知识我会想抓,也没有一个角落我想停留。自然发现,我随时可以在每一个角落观察,在这个身体的内或外,甚至在天空,但是同时又懒得停留在任何角落。

也就这样子,在很年轻的时候,就觉得我随时哪里都在,又哪里都不在。这种自由,很难跟别人去分享。但是,我发现它跟了我一生。后来,我听到「无所不在」这个词,才发现完全可以代表我随时的体验。

26 无思无想

我接下来的成长过程很平凡,和别的小孩子都一样。因为在巴西单纯的环境长大,我记得花最多时间的,还是踢足球。其次是很早就进入科学,尤其是医学的领域。

我十三四岁的时候,住在我父亲担任电机系教授的大学宿舍。那时,我常常一个人骑着脚踏车,到二十四小时开放的大学图书馆,一个人待到白夜,读科学和医学的期刊。当时,我最喜欢The Journal of Experimental Medicine (《实验医学期刊》)。这个期刊有四位主编,其中,寇恩医师Dr. Zanvil A. Cohn)是当时免疫和细胞学领域的大师。

读到免疫,也就是我们人体对疾病或病毒、细菌的抵抗和防御。这个题目表面看来单纯,但可以从各式各样层面切入。例如从细菌的角度或反过来从宿主的角度着手去研究,其实是相当广的领域。

寇恩医师的论文,不光是实验设计的逻辑清晰,表达方式也相当明了,简单几句话就能把实验的重点表达出来。我记得每次读,就带来很大的喜悦,让我非常投入,而希望有一天能跟他一起做研究。

当时我才十几岁,就给他写了一封信,希望可以加入他的研究团队。没想到,他马上回信,等我去纽约见他。后来,我也这样完成医学和研究的训练,并且在同一个单位建立自己的实验室。

到纽约后,他把我当作自己的儿子一样对待。他觉得又从天上落下来一位守护天使。回想在纽约那几年,充当学生、实习、研究、教学,我一生中最愉快的几年,都跟这位教授有直接的关系。

他同时是美国科学院的院士,可惜英年早逝。他当年的博士后研究员,也是我的同事史坦曼医师 Dr. Ralph Steinman),因为和他共同进行的研究而拿到诺贝尔奖。我们都知道,如果寇恩医师还健在,会一起得奖。

布朗克大楼,对我而言不光就像家一样自在,在同一栋大楼的同事,都是非常杰出的人物。

我后来建立的独立实验室,占了二楼至少一半的空间。在那之前,是在四楼和史坦曼医师一起在寇恩医师的实验室进行研究。不只四楼的史坦曼医师,还有三楼与我合开「细胞生物学」,解开蛋白质在细胞内运送方式的布洛贝尔Gunter Blobel)、五楼发现辅酶A的李普曼 Fritz Lipmann)、六楼证明核糖体功能的帕拉德George Palade)、七楼发现溶酶体的杜维 Christian de Duve)、九楼定出抗体结构的爱德曼Gerald Edelman),都是诺贝尔奖得主。

在这栋大楼,我当时还年轻,才刚起步。其他教授都相当年长,都是美国科学院的院士,包括八楼证明DNA就是已选物质的马卡蒂 Maclyn McCarty)。虽然后来诺贝尔奖颁给解开DNA结构的华生 James Watson)与 克里克 Francis Crick),但是他的研究也是相当有份量,本来大家都看好他会拿诺贝尔奖。

那几年,从十几岁开始对科学有兴趣,到后来做博士后研究、自己独立带领一个很大的实验室,是我专业上最快乐的几年,在科学上也有不少突破和成就。

可以想象,当时年轻的我,在这种高成就的环境,自然影响到我对科学的看法。让我对自我要求严谨,对学生也向上严谨。这也成为我一生的基础。

但是,现在回头看,我印象最深刻的,还是一种意识的状态,好像从来没有离开过我。

这一状态,就是一种没有念头的状态。

我从十几岁开始,包括成年之后,常常会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念头。当然,从别人的眼光来看,就像在发呆。但是,我自己心里知道是在专注。是一种意识扩大的状态,也就是前面提过的无所不在。

不知不觉,我自然就发现,其实我全部的创意和灵感,都是从这种状态自己生出来的。想不到,其实我什么都不用做,不用去思索眼前的这个问题或题目,自然知道要怎么进行。

这本身,常让我觉得不可思议 ——既然没有念头,眼前的问题或情况好像和我分离了。但不知不觉好像可以针对这个问题得到一个最好的解决方法。当时,这对我充满了悖论,没办法用逻辑去解释。

除了创意之外,对我最明显的是,这种无思无想的状态其实是大休息。让我身心可以放松,甚至比睡觉的休息还更深。

后来我才发现,我们在睡觉时也有一个无思无想的状态 ——没有梦的深睡,和这种无思无想的状态很接近。差别在于,我们一般睡着了,也就意识不到了。

我们每个人大概都有这种体验,经过一个没有梦的深睡,这时候醒过来,一定是个最休息,最舒畅的状态。无论之前有什么烦恼,经过这个深睡,也就好像把它洗清了。

因为这样可以得到很大的休息,我成年后自然发现自己需要的睡眠越来越少。有时候,连续一个晚上或好几个晚上不睡觉,别人也看不出来。但是,我自己心中知道,还是又通过这种无思无想的状态来充电。算起来,真正休息的时间不会低于一般人夜里睡眠的时数。

习惯了,我最多也就接受这些现象。接下来,也不再分析这种状态,他已经变成我生命里既自然又重要的一部分。

另外,有一个现象很有意思。虽然在无思无想的状态,却钻出来许多画面,是关于未来的发生。

刚开始,我认为是幻觉,没想到却都验证了。有时候是下午,明天、下星期要见到的人,或要发生的事。在那之前,都有一个画面浮出来,而从实际的发生,让我可以证明这些画面都是正确的。

好像一个人在无思无想的状态,已经没有时间的观念。就像打破了时间的框架,仿佛走在时间的前面。这好像也没有什么特殊,它本身就是一个自然现象。

同时,我发现,随时进入这种无思的状态,它本身就可以让我发挥最高的效率,而可以随时从科学转到哲学、医学、下棋、操作电脑,一般生活,而中间似乎没有一种隔离。当然,从别人的眼光看,会觉得我做事速度很快,效率很高,但从我个人实际的经过来看,刚好相反,没有念头,也没有什么效率好谈,都是在很轻松的状况,一件一件事的完成。

我后来试着想跟别人分享这种意识的状态,但发现每次只要开口跟人家分享,马上就受到质疑或引起对立。听的人第一个反应是:不可能,没有这回事。也有人认为,这种表达很奇怪,不太正常。

还有人说:“当然你有,而别人不会有。”认为这是一种IQ的表现。所以我几十年来,从来也不想多说,只是心中一直认为这是每个人都有、而且最自然的状态,当然总是期待有一天可以大胆地跟别人分享。

27 杜博斯 RenéDubos

我当初到纽约洛克菲勒大学,它完全是研究型大学,没有招收大学部的学生,而且偏重医学和化学领域。

将近四十年前,我在那里当学生的时候,我记得全校有六十个独立实验室,而每一个实验室的规模和一个系所差不多。每个独立实验室都有一位指导教授。我当时所待的实验室,规模相当大,有八十几位研究人员,再分成八个研究单位,各由比较年轻的教授负责。

当时,我记得,很多教授已经得过诺贝尔奖,或是被公认早晚要得奖。我回来回去查,从一九〇一年创办以来,已经有二十五位诺贝尔奖得主,是医学领域得奖者最多的机构。

当初洛克菲勒大学至少在免疫领域,是全球最大的研究单位,也最有影响力。所以,我那时就喜欢找同事们谈话。他们每一位在各自的领域不光是投入,而且都是权威。

我们在学校有一个教职员俱乐部,提供饮料和食物,让师生可以交流。当时,学校每年只收不到十五个博士班学生,可以说是老师比学生还多,而学生是个个都很杰出。不过,我的兴趣让我一直去亲近一位老教授。当时我二十岁,他已经八十几岁了,可以说是上上一代的教授。

这一位老教授,就是杜博斯博士。他在一九三九年,发现了短杆菌素 gramicidin)这种抗生素。三年后,就点出了未来抗生素很可能滥用的问题,当时他的同事都认为他会得诺贝尔奖。但是,盘尼西林后来得到全球的注意,发现它的弗莱明在一九四五年成为诺贝尔奖得主。

我当时会想亲近杜博斯,倒不是为了他在抗生素或免疫的成就,而是他写了很多本书。其中,《So Human An Animal》得到一九六九年的普利兹非小说类文学奖。跟他接触,就像和一位哲学家交流。他来自法国,带着一种欧陆的优雅,充满哲学的味道,不光对样样都看得比较完整、圆满、周到,而且带着一种灵性的层面。我接触他之后,才会用英文holistic (整体来表达生命有更深的、我们眼睛看不到的层面。

我跟他相差至少六十岁,但是,他对年轻人的尊重,是我难以想象的。有时候,我会跟他聊上好几小时。直到他的秘书进来提醒他该去用餐,或有其它重要的事要处理,而我该走了。

在这些谈话中,他影响了我一生对医学和健康的观点。

比如说,我记得当时大家都想找出病毒致病力 virulence)的机制,而他的注意力反而完全放在宿主。他用一个词host terrain 来描述宿主的状态,就好像在讲土壤健康不健康。

他强调的是,如果可以改造宿主这种「土壤」的性质或状态,会比探讨病毒的致病力更为重要。当然,他没有找到一个具体的方法,来证明这个观点,但我记得,这些观念与我相当相应。

此外,我喜欢跟他谈人生的问题。通过他,我发现,一位科学家不见得需要把自己陷入一个狭窄的范围、只对自己的科学领域感兴趣,而是可以进一步整合所有的领域。在其间没有任何冲突。这是杜博斯吸引我的地方。自然影响到我个人研究的兴趣。

杜博斯不是只跟我谈哲学和科学,也跟我谈他第一次世界大战后,从纷乱的欧陆移居美国安身立命,度过人生后半生的经过。这些,也让我相当注意。

他说起自己的故事时,用一个很慢的步调来讲。我发现他看人生,就好像在画画。一个细节,又一个细节,很有耐心把画布一点点填满。自然让听的人投入他所表达的世界。

除了这些以外,我必须承认,我每次和杜博斯谈完话,就好像得到一次洗礼,对我个人带来好大的净化。自然让我对生命更有信心,更有希望,而可以站在整体,重新看我眼前的世界,为我带来一种更深层面的充电和鼓励。

28 哥德尔定理

除了杜博斯之外,我相当幸运,能在洛克菲勒大学见到当时各领域顶尖的人物。洛克斐洛大学是一个很纯粹的研究型大学,从各地把最好的人才挖角过来。每一个「系」或说「独立实验室」,规模其实相当于外界的一个研究机构。他们效法英国的制度,每间实验室都是一个独立的单位,由主持人独立运作。每一个实验室的主人,地位就像一般大学的系主任一样。

建立初期的几位校长都提过,洛克菲勒大学也许是全世界最迷你的大学,却集合了各领域的精英,包括数学、物理,更不用谈最核心的生化和医学。前面也提过,在很短时间内,就累积了二十多位诺贝尔奖得主。

我自己的专业是生物医学,主要是分子免疫和细胞生物。但是,我年轻时,更喜欢探索数学、物理、化学、生物这类纯科学的领域,也自然喜欢接触数学跟量子物理的研究员。当时,我担心自己基础不够,晚上还另外到纽约大学去上研究所的数学课。

洛克菲勒大学那时大约有六十位教授,如果我没记错,其中只有两位华裔。从哈佛大学聘来的王浩教授,就是其中一位。他的领域是数理逻辑,也就是用数学来研究逻辑。我跟他接触,马上感受他和别人不同。他跟杜博斯一样有很浓的哲学倾向,只是他用数学来解释哲学。

是王浩教授,介绍给我哥德尔的数学定理。哥德尔的数学定理,是在探讨自然数 natural numbers)。我在之前的作品提过,假如用一般人的语言来讲哥德尔定理,最多是在说:处在一个封闭系统,你绝对不可能解释架构之外的现象或动力。一个人要从这个框架跳出来,才可以理解框架外的世界。

然而,要从这个框架跳出来,是相当难。因为所谓的「跳出来」,也只是落到一个更大的框架。这也代表,人类全部的突破,必然是观念上彻底地变更(典范转移 paradigm shift 才可能达到。

当时,我记得,他课堂上的学生都是主修物理和数学的研究生,他很慷慨让我参与旁听。然而,课堂上,往往是我和他两人在对话。

我记得,当时王浩也很期待我们的谈话。他没有想到,竟然有人可以在意识的层面亲自体会到哥德尔的理论。除了课堂之外,我们也会约时间讨论。有时候本来只约半小时,但是到后来一讲就是两三个小时,而他对于我们的谈话相当欢喜。从他的角度来看,本来只能从理论架构在解释哲学,却突然出现一个年轻人可以验证,特别是通过个人的体验,为他验证这一整个理论。

有时,碰到数学上的盲点,他会在课堂上让我用哲学的角度来解释,让大家从另一个层面理解数学的意义。哥德尔定理给我一个语言,让我可以很容易从相对的层面,进入绝对的讨论。我也用我个人的体验,来验证哥德尔定理在相对的范围其实是对的。

现在,王浩已经过世二十多年。这些互动,在我人生留下很深的印象,让我回味再三。很多年后,我用哥德尔定理带出全部生命的观念。虽然知道它没办法表达意识谱的全部,但至少可以让我在语言上用更清晰的方式来说明。

除了王浩,还有一位柯恩博士 Dr. Edward Cohen),这个领域一般缩写成QED,刚好和数学证明完成时最后写的Q.E.D.(由此得证)是相同的三个字母。

量子电动力学,是量子物理和狭义相对论的交会,通过这个领域,可以用量子力学来解释一般现象。比如说,解释光和粒子之间的交互作用。这个领域,也可以说是古典电磁学用量子的语言来延伸。

我父亲是电子学专家,当时还在大学教书。我不到七岁时,已经读完他书架上所有的物理和数学的书籍,包括后来在一九七七年拿到诺贝尔化学奖的普里高津Ilya Prigogine1917-2003)的《非平衡态统计力学 Non-Equilibrium Statistical Mechanics,1962)》。他文章的流动,甚至他的公式,在我读来,就像读诗、像听古典音乐那样的美,让我进入一个不同的状态,真是不可思议。我相信不只是我有这种体会,也有越来越多科学家体会到他的突破是前所未有的,才会颁给他诺贝尔奖。

在这些物理和数学书籍中,我最喜欢读的是马克土威方程组 Maxwell’s equations),以及非线性微积分方程 nonlinear differential equation)。我很早就知道,一般对这些数学方程组的理解都相当浅。其实,里头含着很多珍贵的点,可以用来解释当时一般人无法理解的特斯拉的突破。

当年,在我小时候,没有人知道谁是特斯拉。没想到几十年后,他的名字已经家喻户晓。一般人只知道爱迪生是直流电之父,也是灯泡的发明人。小时候,我曾经跟父亲表明,特斯拉才是我的偶像。他不光拥有千项专利,是交流电之父。他的眼界更远远超过爱迪生和同时代的科学家。只是因为他特立独行,自然被同行排斥。

回到量子电动力学,你可以想象,我读完马克土威方程组后,再读到量子力学,就好像尝到灵魂的甘露。每个数学式,都让我愣住停留好久,而自然可以解释我个人的经过和领悟。

当时,和柯恩互动也是一样。其实他课堂上都是优秀的物理生,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每次到后来,就变成我们两个人在对话。

半年后, 他问我主修什么?我告诉他,我主攻分子免疫和细胞生物,尤其在医学领域。他很惊讶,说一句:“你在浪费时间。你应该成为物理学家才对。”

我当时知道,从他的角度说这句话,是对年轻人一种最高的称赞。我也很高兴,可以得到一位那么有名的专家的肯定。但这个经过同时也让我觉得相当有趣,一位专家,无论什么领域,都难免会认为自己的领域是最重要的。

这类的互动多了,也自然教会我可以很轻松地去面对科学、医疗、管理……各种不同领域的专业人士,知道重点倒不是去直接冲撞一个问题,而是站在领域之外,来看同一个领域。

也就这样子,对任何事,任何主题,我自然有一个更大的蓝图。不光是帮助带来冲突,反而带出来解答。也就这样子,我发现自己随时在试着活出前面提到的哥德尔的理论。而这种做法,是不费力的,是轻松把眼前的观念或难题挪开,甚至放下来,一个人也就不知不觉可以进入一个更大、更深的蓝图。

我会提这些经历,一方面是表达对这些老教授最高的敬意,另一方面也是让我有充分的把握 ——有一天,也就是现在,全部科学的领域都可以拿来解释灵性。

科学的发展相当完整,好像只差那么一点点,就是没有从哲学或生命更深的层面来看科学,所以,指出的重点都偏了。

从更深的层面,提到和他们互动的经过,也同时让我再次想到自己的父亲和母亲给我一个相当安静的环境。毕竟,在巴西,除了足球之外,没有别的事让我分心。我花很多时间阅读父亲的藏书,也就通过这些钻研,把我个人在各领域的理解做了一个统整。

29 纽约的一家书店

在纽约,二十岁左右,有一天走在路上,注意到一家店飘出一股檀香味。我很自然就走进去,发现它是一间有各式各样哲学、宗教、灵性书籍的书店,让我非常感兴趣。


在书店里,从一条走道,逛到另一条走道。眼角突然瞥见一本书,平摆在架上。书的封面,是一张照片,是一张年纪相当大的脸。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愣住了。盯着这张照片,注意力全部集中在他的脸上。眼泪,从眼角落下来,越来越大滴,像珍珠一样,停不下来。


我站在那里,看着他的脸。没有什么念头,只是看着他。这张脸,好像在更深层面早就已经认识。不光认识,还是最亲密的认识。我也只是继续流泪,流不完的眼泪。


这时候,就像触电一样,从我的头顶到脚底,一波波不断冲刷下来。我感觉到鼻腔的空间整个都放大了,背部也放大了。呼吸,好像没有边,没有底。意识好像自然扩大。人好像在那个时空,又好像不在那个时空。


在哪里,我也不知道,不知道,我也无所谓。


我站在那里不知道过了多久,也没有时间的观念。后来好像听到旁边有人在关心,有一位女士问我:“你还好吗?”我才回神,回到那家书店的空间。对他笑了一下,说:“I’m OK.没有事。”


我看得到那本书,是一本从外语翻译成英文的书。谁译的,我也想不起来了。封面上的男士叫做拉玛那·马哈希 Ramana Maharshi)。我把手放在书的封面上,好像突然体会到他在说什么。不用读,似乎已经完全理解他想表达的。


简单看一下封底,知道他是一位大圣人。一八七九年出生在印度,在印度圣炬山 Arunachala Mountain)修行几十年,一九五〇年去世。


后来也知道他是 ātma-vichāra ——探究真我的大师。探究真我,是一千多年前印度不二论的修行方法。在我心目中,它就相当于华人禅宗的参。好多年后,我通过「全部生命系列」的作品把「参」的观念分享出来,提到拉玛那·马哈希。许多人以为我花了很多时间读他的作品。其实,完全没有。除了恰好看到的几句话,我从来没有去读过这些作品。


但是,我也没办法解释,通过我年轻时在书店的那一次相遇,好像把他找回我的生命,也自然让他和我在内心更深的层面结合。接下来,对他的理解,完全不是通过他的文字去抓、去解释。


我最多也只能感谢他,再度回到我的生命。再次回来成为我的老师,在那个书店完成了一个没办法表达的传承。


这一生最亲密的重聚,我认为是我得到的一个最大的礼物。这本身也是一个最大的奇迹。


30 《六祖坛经》

过去有人说,假如一个人诚恳,所需要的老师自然会来找你。


我记得小时候就听过这些话,想不起来是谁告诉我的。但是,这句话总在心中造出一个矛盾:怎么会是老师找学生,而不是学生找老师?


一直到成年,我才懂得这句话是对的。


在纽约这个书店的经验之后,很短的时间内,我也在各种因缘巧合下,踏入各式各样修行的领域,包括佛教。


在这之前,因为很年轻就成为医师,又拿博士学位,把医学和科学研究当作主要的追求,自然把小时候对哲学和宗教的追寻搁到一边。没想到,纽约这个书店的经验,就像打开了一道水门。接下来,各种机缘像水一样不断冲过来,挡都挡不住。


例如佛教,我小时候没有接触过,毕竟,巴西没有这方面资讯,是后来到纽约才有机会接触。然而,最早读到的也不是佛经,而是禅宗六祖慧能所留下的《坛经》。中国禅宗的祖师是印度人达摩,他是从佛陀弟子大迦叶,算下来第二十八代传人。他一个人来到中国,将禅的传承一代一代往下传。直到六祖,禅宗才在华人的文化里普及。华人所留下来,唯一一部可以称为「经」而不是「论」的记录,也就是《六祖坛经》。


假如我没有记错,是在纽约同一家书店,顺便买了这本《坛经》。但是,放了好几个星期,都没有去读。


有一个周末,坐在家里一个角落,打开书。和看到拉玛那·马哈希的脸一样的,从第一句话读下去,眼泪就停不下来。接下来,我发现自己在天花板上看着自己在读。读什么,我也不知道。但是,从某一个层面,又好像全部都懂。就好像第一个字和最后一个字没有任何差别。,全部都在脑海,好像老早都知道,都见过。


从天花板往下看,在看的我,好像还可以继续扩大,甚至可以放开《坛经》,不用再守住它。最多是从天花板浮出来,看着下面的房子,马路、森林。接下来,月亮、星星,整个宇宙。


我突然体会到,哪里都可以在,而且,哪里都不在。


也突然体会到,一切都是完美,一切都是完整,一切都有, 一切什么都没有。


我不晓得在这个宇宙待了多久,也许是一秒钟,也可能是一个小时,也可能是永恒。对我,一点都不重要,而跟我也一点都不相关。


最有意思的是,当场,整个宇宙怎么来的,地球数不完的文明,好像瞬间从我眼前流过去。自然让我体会到:样样,没有一个东西是绝对的,也没有一样东西是重要的。全部,都是一个大幻觉。


我们人是个大幻觉。东西、世界、连宇宙都是个大幻觉。


而我们还在谈什么是人生,这完全是个大笑话。


最不可思议的是,整个宇宙、这个世界,我们每一个人、每一样东西 ——全部的大幻觉,都是从我心中延伸出来的。其实,是我制造了一切。是我想出来的全部,没有一点一滴,不是我创出来的。我是太阳,我是月亮,我是地球,我是地球的每一个块石头,每一棵树、每一个众生,我是每一个婴儿,我是还没有生出来的婴儿,我是往生的人,我是往生后的人,我是一切。


没有一个东西,不是我。


这种体验,比一个足以毁灭地球的地震带来的振动还大,比一个海啸的力量还更可怕,比一个真空更能吞没一切。我发现,我过去所建立全部的世界,也就跟着消失了。


这时候,我终于回到肉体。发现《坛经》在我手上,合了起来,已经到了封底。


我想不起来自己停留在这个状态多久,只记得这个经验对我影响相当大,让我想舍离这个世界。


接下来,我看这世界再也不一样了。对古时候的大圣人,自然从心里产生一个最高的尊敬。






贴主:哈哈嘻嘻哈哈于2023_03_16 11:44:25编辑
喜欢哈哈嘻嘻哈哈朋友的这个贴子的话, 请点这里投票,“赞”助支持!

内容来自网友分享,若违规或者侵犯您的权益,请联系我们

所有跟帖:   ( 主贴楼主有权删除不文明回复,拉黑不受欢迎的用户 )


用户名: 密码: [--注册ID--]

标 题:

粗体 斜体 下划线 居中 插入图片插入图片 插入Flash插入Flash动画


     图片上传  Youtube代码器  预览辅助



[ 留园条例 ] [ 广告服务 ] [ 联系我们 ] [ 个人帐户 ] [ 创建您的定制新论坛频道 ] [ Contact us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