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的主角是冲锋枪，但不是享誉全球的阿卡47，也不是国共内战常见的汤姆逊或黄油枪，而是二战名器波波沙冲锋枪（下文所提的枪，为真枪的二分之一尺寸铁皮模压仿真玩具版）：
「波波沙冲锋枪」网络参考照片

葡萄籽的故事是五岁半的记忆。前一年四岁半时的金秋，也是和母亲俩人一起回老家看外公外婆和一大堆亲戚。重庆火车站下车后，坐缆车下去再坐大巴，赶去朝天门码头买好当天傍晚的客船票，母亲带我去解放碑商业街买些特产和打打牙祭。十分清晰的记得，母亲每次都会在副食品柜台买一个变蛋（原料必须鸭蛋，阶级划分乃皮蛋的上级，皮蛋是鸡蛋做的）。现在的变蛋和那时的有所不同，正规变蛋一定是外层为稻壳覆盖，包泥是黑灰色的。变蛋有一股特殊的臭味，蛋心呈稠糊状，是闻起来有点臭吃起来最香的地方。母亲总是剥出蛋心自己吃掉晶莹透明的蛋清部分，把蛋心小心的送入我嘴里，真香，是那种永远难忘的浓香。
变蛋是蛋中的贵族，记忆中重庆的变蛋最地道，能吃到重庆的变蛋，感觉就是吃到了各种弹药中的原子弹，味辐射冲击波久久不散回味无穷。
重庆解放碑商业街，解放前解放后至今，都是引领西南腹地时髦风头的招牌地标，这里的商店能买到很多别的城市难买到的好东西，除当地手工制品是一大绝活外，京沪广等地舶来外货也都在这里可以见到。母亲牵着我的小手漫步个柜台浏览商品，在买些给老家人的礼物的同时，也盘算着回去路过此地如何购些称心物和必须物带回。
路过一楼玩具柜台时，我的脚步定住了，瞪圆了眼仁盯住各种玩具不放，其中一把转盘式冲锋枪完全迷住了我。母亲喊我走拽我走都不行，我坚决地坐地打滚高声嚎叫着要母亲买这把枪给我。母亲耐心给我说：现在我们要赶去做轮船回老家，回家的时候还要来这个商店，到时候买了带回去好吗？我极为不情愿一步三回头的看着冲锋枪离我远去，被动的让母亲连拖带拉的去了别的柜台。
母亲对外公外婆很孝顺，她在二楼的服装柜台选衣服要买了送给他们。仔细挑选中一回头发现我不在身旁，脸色徒变大声呼喊着我的名字满楼层寻找：完了，儿子一定是被什么坏人给拐跑了。
一时商场内哗然，好些营业员帮助母亲四下寻找，但没有发现我。母亲一时思绪混乱像发疯了一样，大声哭嚎震动了整个楼层。突然母亲止住了哭声，飞驰下楼冲向了玩具柜台……
我在那摆放冲锋枪的柜台下蹲着，专注盯着冲锋枪目不转睛，还伸手敲那玻璃隔板，一心想拿到那枪。蹲着的小身板很隐蔽，所以站着的大人并不容易发现我。
母亲冲过来死死抱住我，打我屁股亲我脸蛋敲我脑门。我只用哀求的目光看着母亲没有反抗。母亲咬牙切齿地高声喊来售货员：快拿出那把枪，我儿子买了！
枪售价当时十多元人民币，应该是柜台里最贵的玩具。据母亲说相当于半个月的工资。产地无考，估计不是苏联制就是重庆或上海玩具厂制造的缩小一倍的半仿真玩具，装火石扣扳机嘎哒嘎哒连响，火花从枪口喷射而出，圆盘弹夹上还特意开了一圈孔，内层也顺着有节奏转动，看着特高级，绝对是当时新锐玩具中的经典作品，不管是谁，拿在手中胸膛一挺，气派劲儿一百二十倍足。
这把枪入手后，在老家的半个来月，可把我那些表哥表弟们馋坏了，都围着我（其实是围着枪）一起玩耍，还左右前后护卫队形上街示威一样压马路耍威风。正所谓：练功必须站好桩，帅娃理当配好枪。
那把枪握在手中和老家全体照的发黄了的照片现在还在，如今看着小帅哥（记得当时所有见到我的大人都叫我美男子）的我那神气劲儿，就会想起母亲给我讲的这个带点传奇色彩的冲动购买冲锋枪的故事。遗憾的是回到自己家后没有三个月，我那拆钟表拆收音机拆留声机挖空心思想知道其中奥秘，天生一个破坏分子的本性难改，一日趁大人不在，大卸八瓣的拆了。本想能再组装起来，但关键连接处被拆坏了，最后一堆散件成了废铁。
是冲锋枪的吸引力固住了我纹丝没动，没有冲锋枪，母亲就很有可能找不到我了。直到不再忘我的贪恋玩具之前，我再也没敢为了任何玩具擅自离开母亲半步，因为害怕母亲脸色苍白声嘶力竭的同时，用很大的力气猛打我的小屁股、及与其说亲不如说啃我的小脸蛋、和使劲敲我不听话的小脑袋。
至今，只要吃变蛋，就会联想到冲锋枪。让两个完全无关的东西有机结合到一起，偶然中的偶然，但却是儿时抹不去的那深深的记忆。


贴主:老黑鱼于2024_06_29 10:30:39编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