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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实谍战-华南特案组天涯擒枭13

送交者: 大秦帝国111[☆★金嗓仙女柯南★☆] 于 2024-07-04 2:47 已读 1673 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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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老四是刻意隐藏自己真容的行家,但跟李力靖相比,这方面的技能还差一截。如果说海口地面上只有三五人知晓朱行顺就是恶贯满盈的惯匪朱老四,那么其中一个非李力靖莫属。多年前李力靖外出作案,为避雨躲入一处破败祠堂,意外目睹朱老四和两个同伙不知在哪里作案后窜至破祠堂来分赃,从同伙对其的称呼上得知,原来此人就是江湖上有名的惯匪朱老四。朱老四隐居海口后,李力靖上街时偶尔遇到,并不招呼;一次朱扭伤了手腕来找他治疗,李力靖也不点穿。

朱老四一支烟抽完,海面上还没有动静,抬腕看表,自言自语:“时间到了,怎么还不来呢?”站得没劲了,便在祭神台的台阶上坐下,又点了一支烟抽着。抽完烟,再看表,喃喃自语。如此,一连抽了五六支烟,船还没来。朱老四终于意识到自己被放了鸽子,烟也不抽了,一跃而起,拔步欲走,可能想想又不舍,嘴里骂骂咧咧地沿着祭神台转圈,转到面对海面的坛口时,驻步眺望。如此一直持续了两个多小时,终于忍无可忍,跺脚恨声道:“海神老爷作证,*****的闵绍午,有生之日若是再能见面,老子必宰了你大卸八块!”然后,就像来时一样,无声无息地消失在黑暗中了。

李力靖生怕朱老四去而复归,又在树上待了十来分钟,这才下到地面。他显然也被那个朱老四咒骂的闵姓船主放了鸽子。不过,他虽然失望,但还不至于像朱老四那样气急败坏,他相信“老金”天明后就会知道他王大侠没走成,然后会再次给予安排的。

这一等,时间不长,但等来的却不是好消息——先是4月23日海口解放,然后是朱老四被杀。当天午前,唐癞子突然来访。这小子跟李力靖去广州出了一趟差发现自己在李郎中眼里已经不像以前那样属于不受待见的对象,所以跟李力靖也热络起来,一口一个“李爷”。然后,取出一纸便条递过来,也不说来由。李力靖阅读“老金”的密函时,他找了个借口回避了。这倒是一个善于察言观色手脚勤快的主儿,趁这空当儿,把厨房、天井给打扫了一遍。

这回“老金”给李力靖的密函出乎他的意料——这是“老金”转达的“保密局”本部一份密电的抄件。确切地说,这是一道命令,大意是:据可靠情报,共党方面已经指派组建不久的华南特案组开赴海口,侦缉“无名行动”的主持者要犯“袁太”。经查,华南特案组系元月间在广州破获党国潜伏组织致使“保密局”遭受重大损失的原班专案人马。局本部高层认为,这班人马的反谍业务能力不可小觑,如果任由其活动,将对“保密局”在华南地区的地下组织造成极大破坏,故应乘其羽翼未丰予以翦除。高层决定,该任务由“袁太”执行,“保密局”在海南的潜伏人员将提供协助。任务完成后,即可安排“袁太”赴台去美。

李力靖是一个老江湖,马上意识到不论之前“老金”所说的“保密局”已经将其吸收为“团体”成员之语是真是假,他走到这一步,已经不可能再有什么选择了,只好乖乖地听从人家的摆布。这道来自台北局本部的命令,他必须执行,就像当初给陈炯明当卫士时一样,如果遇到有人向陈大帅开枪行刺,他明知必死,也要舍身扑救挡子弹。否则,如果大帅中弹不治,他也活不了,这是军中纪律。“保密局”隶属“中华民国国防部",也是军事单位,他拒绝接受命令,也是死路一条。以他的历史和现行罪行,人家也毋须派人前来执行密裁什么的,只要往公安部门寄一封检举信,他就得上法场。

如此,李力靖只好认命。

这时,唐癞子已经打扫好厨房天井返回诊室了,说:“李爷,往下兄弟就归您调遣了,这是金爷的命令。”

因为之前的广州之行就是由这唐癞子做伴当的,李力靖料想这主儿是个小特务,当下并不觉得奇怪,想了想,问:“你接到的命令是怎么说的?你知道我要执行什么任务吗?”

“这个……倒是不清楚,金爷只是命我一切听从您老的吩咐,叫横就横,让竖就竖。如果金爷对徒儿另有差遣,还得请您老给假放行。”

李力靖沉吟片刻:“那也好,这样吧,你给我去捎个话,就说我要跟这边主事的见个面,有些问题要当面请教。”

直到稍后横死的那一刻,李力靖也不知道这份所谓的密电其实是“老金”伪造的。但是,对华南特案组进行暗杀行动的命令的确来自台北“保密局”本部,2月间,华南特案组成立的消息很快就被潜伏广州的特务密报台北,诚如“野牛”(即化名“老金”的潘樵翁)伪造的台北密电所述,毛人凤之前签发的“卅号密裁令”在执行过程中被一个只有五名侦查员的专案组粉碎,还弄了个损兵折将,因而,毛人凤认为,中共反谍机构组建的以这五名侦查员为班底的华南特案组一旦运行起来,绝对会成为“保密局”在整个华南地区执行一应破坏计划的克星。“保密局”随即向潜伏广州的相关情报特工下达指令,要求密切注意收集华南特案组的信息。

特案组成立伊始,着手调查“保密局”、“国防部二厅”双料特务“LM”案,保密工作做得到位,且在3月初即离开广州前往桂林开展工作,潜伏特务未能刺探到亓舞牧一干人马的详细情况。“三•三血案”发生后,台北方面预料到中共反特机构会对此作出强烈反应,可能会动用华南特案组,于是再次电令潜伏特务“务须密切关注”。稍后,特案组奉命返回广州了,终于被潜伏特务刺探到相关信息,密报台北。毛人凤特地召集一班高层特工专家开会研究,最后决定抓住这个机会,指令“三室”在海口将华南特案组“悉数翦除”。为此,毛人凤特批黄金七十两作为赏金,电告“三室”主任“野牛”:“备金候捷,闻报即贺”。

“野牛”是老狐狸,他接受这项任务后,并不打算由其执掌的“三室”下手,理由很简单:华南特案组这个目标太了得,尽管他们从省城来到海口属于异地作战,人地生疏,跟“三室”相比似乎处于劣势,但“野牛”长期以来与中共特工频频较量,知道中共特工的实力,在自己看来是劣势,这些人却往往能把劣势转化为优势。而华南特案组甫一出手,就破获了“保密局”精心策划的“卅号密裁令”行动,更证明其成员都是这一行中的精英。这班精英来到海口,当地军警肯定会予以协助、“三室”不去惹他们尚且难以保证太平无事,若要动把他们“翦除”的脑筋,那很有可能会引火烧身。所以,“野牛”不想自己消化这个烫手山芋。

可是,上峰的命令已经下达了,总不能消极怠工吧?“野牛”反复考虑,认为办法是有的,那就是让“一刀两响”王惊道出面。正好这当口儿王大侠闲着没事,正度日如年地等着逃窜台北,可以趁他等候舰船的这段时间,让他对付华南特案组。成功了,是“三室”的功劳;失败了,于“三室”也没什么损失。而且华南特案组来海口找的就是“袁太”,不论“袁太”被杀还是被俘,华南特案组的使命也算完成了,肯定立刻回省城复命。那就没“三室”的事儿了,台北想继续找华南特案组的晦气,只能让广州的潜伏组织接手,他们干得成干不成,跟“三室”没有关系。

这种盘算,当然不能向“保密局”打报告申请,所以,“野牛”决定自行其事,便伪造了台北电令。他还为李力靖派了“三室”编外小特务唐癞子作为助手,以便及时掌握情况,必要时指派特务、调配武器器材助李力靖完成任务。

接到唐癞子辗转转达的李力靖要求见面的信息后,“野牛”当天晚上就在“老地方”以“老方式”跟李力靖见面。这回,“老金”的舢板上多了个人,装束跟“老金”一样,也是用垂纱斗笠把头面蒙住的主儿。这人代替“老金”跟李力靖交谈,说一口地地道道的海口话。李力靖自恃武功高强,并不把几个特案组侦查员放在眼里,麻烦的是不知道目标的行踪,要求老金提供详细信息。这也在“野牛”的意料之中,李力靖之前在抗战时期执行“华南特别行动队”的刺杀任务,情报方面都是另有特务负责查摸清楚。所以,代替“老金”跟李力靖谈话的那个特务一口应允。

对方还告诉李力靖,华南特案组之前锁定了一个假“袁太”(即闵先生),这人已经离开海口了——那天就是他违约放了阁下的鸽子,致使您被迫滞留海口。那厮耍了我们,我方必须作出反应。经查,其中起关键作用的是一个严姓中介,上峰的命令是将其处决。此事就不劳阁下动手了,我们自有安排,但唐癞子需要借用一下。阁下这几天可以在家休息,等候通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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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连环诡计

“野牛”决定把严生元处死,为什么还要捎上一个雷阿霞呢?

1940年2月,海南岛在日伪政权统治之下。当时的潘樵翁已经做了四年特务,在海口从事地下情报工作。一天夜间,他从郊区返回海口市区,行至彰兴街时与日伪夜间巡逻队劈面相遇,对方随即喝令驻步,要对他进行搜查。潘樵翁身边带有收集到的情报,一旦搜身,那就穿帮了。他当即拔腿窜进路旁一条小巷,日伪巡逻兵鸣枪追捕。奔逃一段距离后,潘樵翁慌不择路,攀墙爬入一处宅院。日伪追兵未曾料到他还有这一招,继续往下追,出了小巷,跟听见枪声从另一个方向赶来增援的几个伪警察相遇,方才得知逃跑者并未从小巷出来,于是立刻将小巷两头封住,挨家挨户进行搜查。

潘樵翁躲在宅院后院,听见外面的动静,只有暗暗叫苦。此时也别无他法,便摸黑往宅院前而去,想看看是否有脱身之机。这一留意,方才发现这是一家他以前曾光顾过的妓院,遂下意识地往印象中一个妓女的房间摸过去。妓院在小巷这一侧没有边门,日伪军还没破门而入,一班妓女嫖客已经听惯了深更半夜外面经常出现的一惊一乍,每个房间都没亮灯,更没人往外探头探脑。潘樵翁摸进那个妓女的房间,亮出手枪,低声叫着她的名字。也是运气好,这天该妓女没有接客,而且她还记得这个曾数次光顾、出手豪爽大方的客人。就这样,潘樵翁冒充嫖客,在妓女的配合下逃过了一劫。自然,他的特务身份也因此被该妓女察觉了。

这个妓女,就是雷阿霞。潘樵翁脱险后,向“军统”海口特别站头目汇报了这个情况。头目的意思是,要严守机密,有两个选择:要么灭口,要么发展为同志。潘樵翁权衡再三,不忍下手加害,遂选择了第二项。

于是,雷阿霞就成为了“军统”的一名由情报组长潘樵翁领导的编外特务,每月可以获取一份津贴,有业绩时还可获得奖励。这份客串职业一直维持到抗战胜利,“军统”搞复员,有编制的正式特务尚且都得离开,别说雷阿霞这样一个可有可无的女子了。当时她已经从良嫁人,不知是怎么想的,对离开“团体”似乎不舍,断了两个月外快进项,更是感到很不适应,就来找潘樵翁,要求“回归”。潘樵翁当时虽然已经做了“保密局”海口特别站的头目,但他没法儿拍板——这是特务机关,不是社会上哪家公司,不是他点头就可以收人的。雷阿霞却以救命恩人自居,隔三差五前来纠缠,弄得他生意(“野牛”有一份经商职业作为掩护)都快要受影响了。无奈之下,只好跟她商量了一个变通办法:原先的津贴继续按月给予,但不必做什么事。其实“军统”也好,“保密局”也好,都是有严格财务制度的,每年还搞审计,抗战时局势混乱、活动频繁,特务还能搞些外快捞捞,战后至国共内战爆发这段时间,像海口这种小地方的特务在内部是没法儿做手脚搞贪污的。所以,潘樵翁这笔开支是他从其经商收入中抠出来的——之所以用一个“抠”字来形容,是因为他的经商投资、利润皆属于“团体”,并非其私人财产,这种情形乃是贪污行为。

这样一缓冲,总算又无事了两年多。转眼战争态势倏变,海南岛眼看就要解放了,雷阿霞可能估计海南特别站的寿数快要到头了,又来找“野牛”,说她要移居内地(没说去哪里)了以后也就不必每月来领津贴了,干脆一次性支付一笔款子算数,双方一拍两散,此后再不联系,亦没牵挂了。这笔款子是多少?她说不多,意思意思即可,黄金五十两吧。

雷阿霞这句话一出口,就等于获取了一纸直达地狱的单程通行证。

潘樵翁正为中介严生元串通闵先生放了他的鸽子恼火,台北也下令要将其干掉(其中另一原因是为灭口,给华南特案组造成“袁太”已经离海南的假象),此刻正好一并行事,把严生元、雷阿霞双双送往西天。于是,“野牛”以“黄金五十两数额巨大,须向上级请示”为由,让雷阿霞过一两天再来听回音。雷阿霞不是一个很有耐心的女人,次日就再次登门前来催问。“野牛”说已与上级联系,获指示说可以满足雷同志的要求,但须让她协助执行一桩使命:以色相诱惑严生元,往下对严生元要做的事,由其他人负责。

对于妓女出身的雷阿霞来说,跟人上床算不上一桩犯难的事,跟严生元上床更不算事儿,她以前在妓院“工作”时,严老三就是她的客人之一。当下一口答应,还顺口告诉了潘樵翁。潘樵翁听了,心里一动,随即便面授机宜,让她27日午后先在指定的西茶屋约严喝茶,提出晚上找家饭馆共进晚餐,最好选在长堤马路那里开张不久没装电话的“悠云酒家”,然后提醒严生元赶紧去西茶屋附近找个混混儿小厮去订席,这边喝茶调情继续。

潘樵翁又拿出一包药粉和一瓶进口葡萄酒:“这些你都带去,届时瞅个机会把他支开片刻把药粉撒进某样他喜欢吃的菜里,你找个借口不吃那道菜就行了。这是慢性毒药,吃后至少三天才会发作,发作后又得三天才会死亡。他开始发作那天,你来取黄金,几时离开概由你自己决定。葡萄酒里没毒,两人可以一起喝的。”

雷阿霞觉得这事比她抗战时给海口特别站做临时工时所做的事儿还轻松,当下连连点头,带着毒药和葡萄酒离开了。她当然不可能想到,毒药其实是假的,毒酒才是真的,“野牛”是要把她和严生元一起干掉。

那么,潘樵翁为什么要安排唐大鹏为严生元订席呢?这是这个老特务的另一个主意——

“保密局”本部下达的对华南特案组的密杀令仅是一道文字简单的书面命令,内有亓舞牧、陈君临、麦善谋、张百行、尹小白五人的姓名大约年龄以及大致的体貌特征。对于“三室”来说,要干掉目标,首先得认准真身。否则,杀错了对象这样的差错对于职业特工来说,乃是一种耻辱;于“团体”而言,更是一个事故。想当年,戴笠指派“军统”大特务陈恭澍率一个行动小组远赴越南河内诛杀汪精卫,费尽心机终于找到下手机会,但由于情报不准确,最后杀死的却是汪精卫的秘书曾仲鸣。此事在“军统”内部被认为是一起严重事故。尽管没有陈恭澍那样有名,潘樵翁也算得上是一名大特务,他不想重蹈老陈覆辙,自然要把目标的外貌特征查个明白,以免杀错了对象。

不过,为此兴师动众动用全部力量进行调查,又可能过早暴露“三室”的实力,他就想到了临时工唐癞子——指派这小子去为雷阿霞、严生元订席,那两人死后,华南特案组肯定要对此进行调查,其视线“自然而然”就会从严生元延伸到唐癞子身上。按照侦查路数,特案组侦查员肯定要跟小唐见面,以唐癞子的资深滚刀肉功夫,在这个小情节上对付特案组料想无恙。然后,特案组对其的处置只能有两种:一是释放,二是关押。对于“野牛”来说,释放也好,关押也好,他都能在第一时间获得唐癞子这次“深入虎穴”所获取的信息——如何运作?且看下文交代。

“野牛”的这一连串动作一做,特案组果然“入港”。

特案组长亓舞牧和侦查员尹小白、张百行三人对唐癞子一番讯问后,终于获得了口供。唐癞子供称,4月27日午前,他在博爱南街“印记北方面食馆”门前的石磨盘上跟三个朋友(一个姓朱,两个姓曹)喝酒时,来了一个戴墨镜的男子,手里拿着一张钞票,问你们中谁有兴趣替我去长堤马路跑一趟,在“悠云酒家”订一副今晚的双人席?这四个半大不小的混混儿都是干惯了这种“业余听差”的,闻声都一跃而起,嚷着“我去”。还是唐癞子反应最快,他一声刚嚷出来,早已把那张上一天才在海口开始兑换的面值一万元的崭新人民币抢到手里了。然后他就撇下三个伙伴前往长堤马路,完成了这项委托——如此而已,就这么简单。

特案组是否察觉到唐癞子此举背后有高人策划呢?该案侦查结束后,组长亓舞牧坦率承认:没有。亓舞牧再了得,也没有先知先觉的特异功能。之前特案组所了解到的一应情况,使一干侦查员脑子里形成了追踪“袁太”的固定思维,都是盯着那个闵先生,截至4月30日晚,调查点还在甄别“闵先生已经逃离海南”这个信息的确实与否上,哪里想得到敌特已经打好了“悉数翦除”华南特案组的如意算盘,正着手实施呢。

审讯完毕,亓舞牧让把唐癞子仍旧押回监房,对张百行、尹小白和便衣说:“夜深了,咱们回驻地休息吧。”

尹小白问了一句:“组长,您认为那癞痢小子的口供是真是假?”

亓舞牧不置可否:“明天再说吧。”

于是返回驻地,各自安歇,一宿无话。次日清晨,正在熟睡的老亓被一阵比杀鸡锯木头还聒噪的声音吵醒,只好起床,从墙上摘下琴盒,取出那把心爱的小提琴,来到后院。他的脚步极轻,正在尽力模仿他姿势动作自学拉小提琴的尹小白浑然不觉。亓舞牧在其身后驻步,二话不说就拉起了《解放军进行曲》,把尹小白吓得浑身一颤,小提琴差点儿掉落。黑仔定定神,转身开了腔:“名家到底是名家,出手就是不一样。这个……组长啊,小白有个不情之请,不知当讲不当讲?”

亓舞牧不由得皱起眉头:“又是拜师学琴?”

“不敢!您老已经拒绝七次了,小白的脸皮还没练到这么厚。”

亓舞牧信以为真:“还有什么其他要求?说说看。”

尹小白说他昨晚没有睡好,不过不是为了找个师傅学琴,而是在考虑工作——就是唐癞子那厮的事儿。他总觉得那小子的口供过于“完满”,所有环节都没有破绽,可越是这样,他心里就越不踏实。这口供是不是提前就编好了?如果是这样,又是什么目的呢?唐癞子背后是不是还有人指使?因此,尹小白提出,由他和大张继续进行调查,核实唐癞子的口供。

亓舞牧微微点头:“这就是你的不情之请?好像过于慎重点儿了吧?”

尹小白冲亓舞牧竖起了大拇指:“组长眼力了得,小白自叹弗如,佩服得紧!跟您老说实话吧,我想核实过唐癞子的口供后,把他放了,我另调便衣同志跟踪他,看他有何作为。我总怀疑他背后隐藏着问题,而且可能是大问题!”

亓舞牧沉吟片刻:“这个想法很好,可以实施。不过,不仅仅是调换便衣,你和大张也得调换,让老梁带三个便衣上。就这样吧!”

“等等!我的不情之请还没亮出来呢!是这样的,您老已经肯定了这是个好主意,那就得奖励吧?以前您宣布过的请吃文昌鸡我不稀罕,咱们变通一下,这小提琴,你有空儿时点拨儿……”尹小白话没说完,亓舞牧已经走了!

当天上午,梁武道带便衣找唐癞子口供中涉及的那三个一起打牌的混混儿核实情况,果然属实。亓舞牧遂下令放人。梁武道在市看守所办公室接到电话,就在材料上签了名,让看守所直接把人放了就是。

唐癞子走出看守所时,梁武道和两个粤警便衣已经在看守所大门外分三个点候着他了。只见这主儿一瘸一拐地从开在大门上的那扇小铁门里起来,似是一时不适应外面的强烈阳光,站在门口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稍一定神,抬手额前挡住光线,朝马路两侧左顾右盼,侦查员正猜测是否有人来接他时(如果是这样,那就可疑了,说明这小子在看守所里有内线),一辆空三轮驶过,唐癞子举手招停,上车而去。

梁武道这样的老侦探对此类情况自然是有准备的,他事先已经让联络员老冯准备了三辆自行车,分别停在马路两侧树下,三人各持钥匙。当下,他们便开锁上了自行车,分头跟了上去。

这一跟,就跟到了南门靖南街伤科郎中李力靖的诊所。远远望去,唐癞子付钱下车前,跟一轮车夫说了一两句话,车夫点头,然后就把三轮车推到马路对面空地上的一株树下停着不走了。梁武道判断,多半是唐癞子跟车夫说他一会儿就要离开,要求车夫等候。

果然,不过五六分钟,唐癞子就出来了,走路时一瘸一拐的姿态也有所改变。伤科李郎中随其一起出来,手里拎着一个竹编提兜,估计是去附近菜市场买菜。两人在门口分别,只听见李郎中关照说,这膏药是我最近配制的,效果很好,三两天内就可恢复正常。

照此情状判断,唐癞子的腿可能确实是扭伤了,被释放后先来找伤科郎中瞧一下。按照正常思维,梁武道当然不可能没来由地对李力靖产生怀疑,他示意两便衣继续跟踪唐癞子,自己则返回特案组驻地,向亓舞牧汇报了上述情况,提议有必要通过联络员向市看守所了解一下唐癞子在关押期间是否发生过什么情况。亓舞牧表示赞同。

冯逸做事一贯雷厉风行,很快就了解到一个情况:昨晚特案组侦查员讯问过后,唐癞子被押回监房时,其他人犯已经席地而眠,他在往监房里侧自己的铺位去的时候,踩痛了人犯汪某。汪是个强盗,早在半年前就被海口旧警局抓捕进来了。这主儿身强力壮,脾气暴躁,发作起来天王老子都不怕,平时别说同监犯不敢冒犯他,就是看守员对他也憷头——若是要收拾他,一个人不行,必须得叫上几个同事一起方能把他制住,其间没准儿哪位就会挨他一拳一脚,死是不会的,但伤那是一定的。关于这方面的故事,只要去问问伤科李郎中就清楚了。因此,全所看守员达成共识,尽量不去招惹汪犯,汪若是违反监规,只要不是太过分,大家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这还是海口解放前的话头,解放后呢?抱歉!这才解放一个星期,公安局还没挂牌,军管会哪里腾得出手管这种鸡毛蒜皮的事儿?所以,唐癞子“过失闯祸”,自然就得受汪某的教训。偏偏小唐是个久经沙场的混混儿,别人顾忌其癞痢头生怕被传染,即使被惹到了,也只是破口大骂,很少对他动手,此刻被汪某撩了一记耳光,感觉受到了严重冒犯,竟然奋起还击,低下脑袋冷不防冲对方一个头锤。汪某是练家子,头锤自然撞不着他,往旁边一闪,一脚踢在唐癞子大腿上,如此就成全了李郎中的一笔业务。

得知上述情况后,梁武道唤来尹小白、张百行,说你们俩是这个唐大鹏的原始经办人,你们认为他这个举动是否反常?张百行低头想了想摇头。老梁的目光扫向另一位:“你认为呢?”

尹小白复述了今晨跟亓舞牧所说的内容,说我认为这两桩事儿的路数相同,看着一切都很自然,也很合乎逻辑,只怕谁也瞧不出什么破绽来;可是,我总觉得这后面似乎藏着什么问题,而且是大问题。

梁武道思忖片刻:“我觉得小白说得有道理,这样吧,开个全组会议,大伙儿一起聊聊。”

贴主:大秦帝国111于2024_07_04 2:55:59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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