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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实谍战-华南特案组天涯擒枭6

送交者: 大秦帝国111[☆★金嗓仙女柯南★☆] 于 2024-07-03 5:44 已读 1482 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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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案组连夜向南社部拍发电报,请求向“鸿图商行”老板岳一图调查其修书介绍闵姓男子前往海口找黄鑫联系之事,重点要求提供闵某之真实身份、历史、职业、住址等信息。电报发出

后,亓舞牧要求报务员郑小炯须守在电台旁边,只要收到南社部回电,即刻送交他本人。

南社部那边动作神速,亓舞牧原以为最快也得等到4月26日午后才有回电,哪知,上午八点刚过,亓舞牧还在熟睡,郑小炯就把他唤醒了。按照程序签收,郑小炯随即离开,亓舞牧拿出密码本把密电译出,不由得叹了口气——

广州倒是有岳一图这么一个做洋货生意的商人,广西人,早年来广州混世界,从学徒做到伙计。因为会武术,还能胡弄点儿类似“下蛊”之类的幻术把戏,黑道中人见其憷头,所以他本身虽然不曾加入过哪家帮会,但在羊城各个帮会道门都兜得转,人称“岳师”。岳一图混到了这一步,在谋生方面自是不在话下,很快就有了自己的商行。不过,这人似乎有自知之明,没有在黑道、生意或者其他方面更进一步的意思,哪怕还有足够的空间可以发展,而且周围又有助力,他都不用,甘愿做一个中等级别的老板。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广州解放。

解放后,因为他没有参加过任何组织,自不必响应军管会命令前往登记,还是照常做他的生意。大约两周前,广州市公安局忽然派员由管段派出所民警引路前往商行传唤岳一图,岳跟民警很熟,当下毫不慌张,说刚才指导伙计干活儿把脚上的鞋子弄湿了,容他换双干净鞋子后再出门。民警不疑有他,一时大意,没跟其入内,结果竟被他从后面翻墙滑脚了。据广州市局称,岳一图涉嫌通匪,可能还有勾结敌特分子的罪行,目前已经上了通缉名单,市局向全国各地公安机关寄发了协查通知。

这就是说,让岳一图提供闵先生情况的打算现在没指望了。亓舞牧顿时有一种头大的感觉。本想拉一会儿小提琴排除杂念——小提琴是特案组长如无意外必须随行的物品之一,这次赴海南岛自也带着。不过抵达驻地后还没动过,此刻倒是想拉一拉了,但最终他还是没把小提琴取出来特案组在海口的这个驻地面积比较小,虽然有前后两个院子,后面还有一个有小桥流水假山的花园,但只怕小提琴一拉,会把大伙儿吵醒。亓舞牧于是扯了把椅子在门外走廊里坐下,往窗台上放了一杯茶,点了支烟,一双眼睛凝视着盘旋着袅袅上升的轻雾,寻思着下一步工作该怎么进行——

通过岳一图提供信息以鉴别闵先生与“袁太”是否同一人的希望落空,那特案组就得靠自己在海口这边的调查来验证这枚硬币落地后究竟是A面还是B面了。怎样调查?需要找到一个切人口。昨晚案情分析会上的观点是否可用,是以一到两项调查为重点,还是多路并进?这个方向,应该由亓舞牧来掌舵。

类似这种需要作出重大决策的关键时刻,亓舞牧在以前从事秘密工作时遇到过多次。由于其执行使命的特殊性,基本上都是他单独深入敌占区,有时甚至没有任何地方力量的配合,事先也没有基本情报,完全是靠他抵达目的地后视情决定伺机行动。一桩桩使命,每次接受时都是两眼一抹黑,连下达任务的领导都觉得挠头。可是,凭着亓舞牧的大智大勇(私下他还认为可能跟“运气不错”也有关系),多数情况下都能圆满完成使命。当然,有时也会弄得狼狈至极,回到根据地时一副灰头土脸的模样。

就是这种经历,让亓舞牧如同铁匠铺子里的铁坨那样,反复煅烧,最后成了一块精钢。现在,这块正在喝茶抽烟的精钢,面临着又一次考验。目前的关键是找到解开疑团的线头,线头是什么?特案组长反复思考下来,认为首先不应是“袁太”,也不是闵先生,而是朱老四!

为什么是朱老四?因为从黄鑫的供词判断,闵先生在海口并无可以放心使用的人脉关系,所以,他请广州的岳老板写了一纸书信跟黄联系。而这位闵先生跟黄鑫见面时,身边还跟着朱老四和一个外埠来琼的伴当。由此可见,闵先生在跟黄鑫联系之前,已经先联系了朱老四,并且让朱老四相帮解决赴台的交通工具问题,只因朱老四解决不了,才启用了备胎黄鑫。

那么,闵先生是通过什么渠道跟朱老四联系上的?根据黄鑫的口供判断,这两人之前应该并不相识。从闵先生将朱老四灌醉后自己单独渡海赴台来看,他应该是不信任朱老四的,否则,像朱老四这样一个江湖经验丰富的惯匪,无论是对于“袁太”,还是对于一个普通的逃亡分子来说,都是一个比较有用处的伴当。

继续往下分析,根据上述闵先生和朱老四之间的关系推断,闵先生跟朱老四的结识,很有可能与黄鑫一样,也是其临离开内地前,找了一个类似岳老板(甚至很有可能就是岳一图)的主儿给出具了一封相同内容的信函。在闵先生看来,朱老四与黄鑫两个,能够帮他解决赴台交通工具问题的指数以前者为高,所以,他抵达海口后先去找了朱。但朱老四并无这份能力,只好退而求次再找黄鑫。没想到,黄鑫也没能帮他解决这个问题,只好放弃便捷安全的搭乘军机军舰的意图,改为搭乘民船。不料,由于薛岳封锁海峡之故,后一个选项也没能实现。急于赴台的闵先生被迫作出了自备船只冒险出海的决定。这桩活儿,闵先生未找黄鑫物色上家或中间商,看来是朱老四起了作用。

至此,亓舞牧认为,可以断定朱老四乃是闵先生抵达海口后接触得最多也是关系最为密切的一位。可以说,闵先生在海口逗留期间所有跟交通工具有关的活动和思路,朱老四都清楚。如果朱老四没被黄鑫一枪爆头,特案组当然要全力查缉这个惯匪。但是,眼下已经没有这个“如果”了。那该怎么办呢?

亓舞牧的答案是:仍旧沿着这个思路进行下去。朱老四死了,但他跟闵先生的交往总会有其他人知道。以朱老四的惯匪身份,既然敢在海口市区待着而且还时不时露个面,就说明他对国民党军警并不忌惮,所谓“官匪一家”,是解放前国统区的一种见怪不怪的常态。朱老四肯定有自己的朋友圈,会跟朋友有来往;以其亡命徒的思维,通常应该跟“人生苦短,及时行乐”理念紧密相连,因此,他多半还有相好。

想到这里,特案组长觉得侦查思路打开了。正在这时,副组长梁武道起床出来了。老梁生性沉默,即使跟亓舞牧相处也是这样,当下见之,点点头就算寒暄过了。亓舞牧立马起身从办公室搬出一把椅子招呼老梁坐下,随即又沏了一杯茶。

两人一番研究后,亓舞牧拍板:全体出动,盯着朱老四的朋友圈调查!

五、疑似“袁太”

当天下午,特案组除内勤韦博秋、报务员郑小炯外加海口军管会公安接管委员会指派的联络员老冯待在驻地,其余六名侦查员、九名便衣一齐出动,分为六拨分头进行调查。调查方向不同,但目标指向一致——朱老四的社会关系。

出发前,亓舞牧请陈君临向全体同志就海口黑道江湖的一应情况作了一番讲解。这倒并非老陈对海口旧时的情况特别了解,而是因为头天晚上特案组抵达海口后,市军管会公安接管委员会负责人陈武英和南社部琼崖地下情报组组长老贾分别前来跟亓舞牧见面时,都向特案组提供了各自掌握的当地黑道江湖、帮会以及恶霸、惯匪等的相应资料。老陈是特案组对广东省同类情况接触时间最长、了解最多的一位,广州解放前夕,他曾参与这方面的工作,向南社部和广州市委社会部提供的部分相关资料就是由其最后审核定稿的。有鉴于此,亓舞牧就把这些资料交由陈君临研读。

据陈君临介绍,朱老四在抗战胜利前定居海口,其以前作案时化名甚多,除了黑道与其熟识的少数人之外,寻常匪盗都没把朱行顺(朱定居海口后报户口用的就是该姓名)跟惯匪朱老四联系起来。社会上许多人对朱老四其名如雷贯耳,茶余饭后常常聊及其人其事,甚至还当着其本人的面绘声绘色渲染一番,殊不知倘若照朱以前的性子,自己只怕已经死好几回了。像这样一个黑道名人,我方地下同志肯定会对他“多加关注”,特案组手头的资料中有关其生前的情况自然也比较丰富。

特案组此番全体出动分六路同时调查,每拨都各有各的调查方向,有的甚至还有具体对象。没想到,当天晚上八时许,六拨人员返回驻地汇总调查情况,多数都是空手而归。知道朱老四、认识朱行顺的人倒不少,但几乎没遇到过知道这两个姓名其实是同一人的对象。只有梁武道和便衣陆行疾、景美那一拨查到的情况,似乎可以让人看到点儿希望。

他们调查的对象是朱老四的一个相好苗某,家住仁和坊。苗某不在家,其母荣氏说女儿去郊区一个小姐妹那里喝喜酒了,今天不回来,要明天才回家。女便衣景美上前跟老太太套近乎,说了一会儿,把话头引到“老朱”身上。老太太知道朱老四其人,还主动告诉侦查员说老四是其排行,他的本名叫行顺,好像听他说过还有字,比较拗口,她年纪大忘记了。侦查员向荣氏了解朱老四的其他情况,老太太说,最初一段时间,朱老四刚登门时,曾跟他唠过一些杂七杂八的话题,但基本是说过算数,几年过去,更是忘得一干二净了。后来朱老四再上门,女儿总是讨厌她待在一旁说话,要给她脸色看,她也知趣,只要朱一过来,她就避开了。

此刻汇总情况,梁武道说他们三个准备明天再去,希望能够遇着苗某。他估计这个方向可能有戏。亓舞牧就把调査计划作了调整,明天老梁三个仍旧去苗某家,尹小白、张百行两人率两拨便衣,由留用刑警老刘、小马陪同,分别向派出所和街坊邻里了解有关苗某和朱老四的情况。

次日,梁武道、陆行疾、景美三人再次前往苗宅,前来应门的是一个二十八九岁的青年女子,正是侦查员要找的对象苗如翠。苗如翠大概已经听说了昨天侦查员上门的事,一看三人的打扮气质,便知可能是公家人,赶紧把侦查员往里让。

荣老太太闻声从里屋出来,说今天有点儿闷热,要不就在天井里坐着喝茶吧,凉快些。苗如翠不愧是朱老四的相好,即便没有江湖经验,也应该是听说过一些江湖传闻的,竟然知道公家人办事的规矩,这种情况下不可能按照主人的安排让待哪里就待哪里的——容易着人家的道道儿。没等老梁三个吭声,苗如翠马上说主随客便,要不先请看看里面,想在哪里谈都行。梁、陆两人便里里外外全宅转了一遍,最后确认老太太的提议不错,确实待在天井里最凉快,再说还栽种着十数盆鲜花,谈话时的气氛可以放松点儿。当然,这种场合,茶是不敢喝的,谁知道这个女人会出什么幺蛾子。

接触下来,侦查员觉得苗如翠的性格直爽泼辣。落座后,她没等侦查员开口,就对自己昨天去郊区的情况作了说明,说其实昨天晚上她就回来了。那个办喜事的小姐妹比她小七岁,嫁的是一个国民党部队的逃兵,举止粗鲁,昨晚酒席上喝高了,逐桌敬酒时竟然想借酒调戏苗如翠。苗当场发作,打了他两个耳光拔腿就走,一个人划了两个多钟点的小船才回到市区。

很快,话题就扯到了朱老四身上。苗如翠说老朱已经死了,警局来人叫我去辨认过尸体。我对警察说了,我跟这个姓朱的已经断了,他是好是坏是死是活一律跟我没有关系。您三位若是问朱老四的死因,我可不知道!若是其他情况,只要我知晓的,保证不瞒不掖。

苗如翠是寡妇,二十岁前嫁过两个丈夫都病死了。算命先生说她命里克夫,注定嫁一个死一个。消息传开去,海口全城皆知。她是沿街叫卖小洋货商品的,这一来,原本都成全她这小买卖的大伙儿竟连东西也不向她购买了。无奈之下,她就干起了“暗门子”营生。她长相不错,身材也好,待人一向热情,颇有些主顾。但苗如翠并不是个个笑脸相迎,她对主顾是有选择的,不是年龄、相貌等方面的选择,而是“感觉”,也就是气场是否相合。气场不合的,哪怕付再多钱钞也恕不接待。如此时间稍长,引起了江湖人士的注意,一些被称为“豪客”的匪盜纷纷光顾,被她拒绝也不以为忤,还有临走留下财物的。

她跟朱老四就是这样认识的。起初,她只是听说过朱老四其名,并没有跟正在交往的这个家伙联系起来。渐渐关系熟了,朱老四亮出名号,这才大吃一惊。不过,她接触到的是这个惯匪的另一面,认为外界传说多半是言过其实,也就不在意了。

苗如翠还曾救过朱老四一次。那是抗战胜利前夕,一个雷雨之夜,朱老四不知为何事遭到日军的追缉。走投无路之下,一头扎到苗如翠家里来。苗如翠将其藏在卧室天花板里,侥幸躲过了一劫。抗战胜利后,朱老四为报答苗如翠,提出要娶她,被她拒绝;给她一笔钱,不受。之后,两人继续来往,直到今年4月上旬,苗如翠提出中断关系。

为什么呢?因为朱老四要杀她!那又为什么没下手呢?因为被人拦下了。什么人有这么大的面子,竟能从脾气暴躁向来说一不二的惯匪朱老四手里把她救下来?苗如翠说,那是内地来海囗的一位先生,姓闵,叫什么名字就不知道了。

姓闵?众侦查员一听,顿时来了精神,这个朱老四身上果然有戏啊!那么,朱、苗二人为何反目成仇,那个闵先生又是怎么掺和进来的呢?还要继续讲苗如翠的故事——

苗如翠算是朱老四的救命恩人,她没接受朱给的报酬,乃是认为她是中国人,从日本鬼子手下救朱之举理所当然;再者,他俩本就有那种关系,苗认为没必要再接受额外的钱财。但朱老四是混江湖的,对救命恩人总要有一份报答,这才符合江湖规矩。他对苗说,你不收钱也行,我可以帮你做别人做不到的事,比如你有仇家的话,我帮你去杀掉,有几个杀几个!苗如翠哪有什么仇家?只好敷衍过去。

这朱老四也是一个很“轴”的主儿,隔三岔五就要跟苗如翠提起这个话头,就像欠了苗如翠一笔债,非要偿还了才安心。苗如翠被他缠得烦了,最后想出了一个应付法子,说你我之间属于相好关系,不是夫妻,我可以跟其他男人来往,甚至可能以后嫁给某个男子,你发个誓不得干涉。你在外面也可以另有相好,没准儿以后会娶某个女子,我也决不吃醋。但是,如果有了相好,你一定要告诉我。答应我这件事,你就算是报答过我了,你看怎么样?

朱老四马上点头——这还是前年秋天的话头。后来朱老四也一直信守承诺,直到今年1月上旬。春节后,他勾搭上了一个名叫张少珍的女子,情况不知怎么的发生了变化,以前的“一诺千金”没了,他没跟苗如翠说起这事,同时还跟苗如翠有来往,隔三岔五经常在苗这边留宿。苗如翠虽然不在外面抛头露面,但由于其“暗门子”职业,结识的三教九流倒是不少,渐渐就听到了风声。当然,传风的都是只知道朱行顺其人,唤其“朱老板”或者“朱先生”,根本不知道此公即是海南江湖上有名的惯匪朱老四,否则,只怕借个水缸给他们做胆子也不敢来向苗如翠嚼舌头的。

苗如翠得知消息后,第一反应是不信。为什么不信?因为她找不到“信”的理由。之前朱老四都是把交往了哪个相好告诉她的,她也遵守诺言,从未对此有过异议,还是一如既往地与其相处。也就是说,她的“报恩要求”并没有妨碍到朱老四什么,朱老四也从来没有过“自尊心受伤害”之类的表示。所以,苗如翠也就把这个消息当作耳边风。可架不住这样的风声频繁传来,信息量也越来越大,连女方的姓名、年龄住址都提供得清清楚楚。这下,苗如翠恼火了遂决定采取措施。她的措施比较简单,但对朱老四这样的“黑道名流”颇有杀伤力;待其跟张少珍在一起,最好旁边还有其他朋友聚会时,她冷不防阅入,把朱老四违反诺言之举公之于众,然后扬长而去。

主意既定,苗如翠便开始行动。她先找了三个小叫花,给了些小钱,让他们根据她提供的张少珍的住址前往认人,然后暗暗跟踪朱老四,待朱和张在一起,且另有朋友在场的时候,立马飞报。小叫花对这种差使非常感兴趣,因为既有钱拿,又觉得好玩,因此,三人积极性颇高。今年3月21日中午,一个小叫花前来报告:朱老板和那个女人,还有另外三个朋友在大兴路“三湘菜馆”进门右侧的那个包间喝酒。

苗如翠当即出门,叫了一辆黄包车疾赴“三湘菜馆”。进门也不答理主动迎上前来的跑堂,径自前往包间。推门一看,朱老四果然和张少珍以及另外三个男子在喝酒。朱老四的反应不慢,见苗如翠的脸色,马上想到自己的“言而无信”,情知不妙,起身离座,想把她往外面引。苗如翠哪容其逐愿,当下手指对方张口就骂。朱老四信羞成怒,也不再辩解,伸手从怀里出一把雪亮的小攮子。这家伙会使飞刀,抬手欲冲苗如翠劈面掷出,却被面朝包间门方向主座上的那个中年男子拦住,连说“有话好说,刀可动不得”。

朱老四其时已经火冒三丈,哪里听得进劝告?他是练家子,行动敏捷灵活,身形一动,便绕过那人的阻拦,再次抬手。苗如翠没想到自己的一时冲动竟然闯出这么大的锅,登时吓懵了,愣愣地站在那里,既不逃也想不到避让。说时迟那时快,那中年男子在一跃而起的同时,电光石火般伸手往朱老持刀的手腕上撩了一掌,只听见“当啷”一声,小攮子落地,朱老四左手捂住右腕,脸上神情痛苦不堪,嘴里无声地吸着凉气!

再看那出手的中年男子,已气定神闲坐回原位,端杯饮酒,就像啥事儿也没发生一样。朱老四回过神来,忍痛向男子拱手作揖:“闵先生,抱歉,扰了您的雅兴。”

苗如翠朝中年男子扫了一眼,转身出门。这是她跟朱老四最后一次见面。再见到时,这个惯匪已经是一具尸体,脑袋变成了一个血葫芦。

梁武道问苗如翠,那个出手救你的闵先生是怎么一副模样?当时在座的另两个人你是否认识?

苗如翠所描述的闵先生的年龄、模样,跟之前黄鑫的供词相符:至于当时在座的另两个男子,她以前没见过,一个年龄大约在三十三四岁,因为一直坐着,不知个子高低,但从其上半身看去,个头儿跟朱老四差不多,长着一张长方形的苦瓜验,肤色黝黑,额头微秃。另一个二十多岁,看上去非常精悍,在闵先生出手的同时,他也像是打开了弹簧开关似的弹跃而起,转眼已闪到老四身旁,似是要动手的样子;嘴里还嘟哝了一句什么,听不懂,应该是内地话。侦查员估计,那是黄鑫说过的闵先生的那个保镖。

这是梁武道、尹小白、张百行所率三拨侦查员前往仁和坊一带调查到的唯一线索。亓舞牧随即起草电稿,让报务员发南社部汇报,其真正用意却是催促尽快找到那个拒捕潜选的商行老板岳一图,因为只有这个人知晓阅先生是否就是“袁太”。

不久,特案组收到了南社部的回电,称对逃犯岳一图的追踪正在进行中。亓舞牧阅罢,暗叹一口气。他寻思眼前既然没有其他线索,那就只好暂且把闵先生作为正主儿来侦缉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众侦查员获悉南社部还未访查到逃犯岳一图,都有一份温丧感。海口暮春中午的气温有点儿高,太阳底下差不多就是北方的夏天了,大个子张百行热不可耐,便叫上尹小白去驻地后院的凉亭喝茶纳凉。两人正喝着茶困唠,梁武道到后院散步来了。见两人在凉亭,信步踱了过来。尹小白对老梁有一种像是与生俱来的畏惧,当下就想开溜,却被老梁唤住,问你俩在唠些啥?尹小白还想随口搪塞,大个子却已经把两人聊的内容简单说了——他们聊的其实就是如何继续寻找闵先生的线索。

事后,用尹小白的说法,“觉得老梁这当口儿简直像是脱胎换骨”。怎么这么说呢?一向话少的梁武道听了大张所说的内容,忽然落座,说他也正在想这事儿,提议三人一起继续往下分析。这下,尹小白没法儿溜了,只得硬着头皮信口胡说。

之前尹小白参与“卅号密裁令案”(见《啄木鸟》2019年第11、12期)和台湾派遭特务“LM”案的案情分析时,都以“胡言乱语”的方式发表过获得亓舞牧高度评价的观点。不过,这次他的分析还真是恰如其分的胡言乱语,没有任何“真知灼见”的成分。张百行同样也没说出什么道道儿来。老梁一边听,一边抽着烟拧眉沉思。两人说完,他继续保持原状。这使尹小白有点儿越尬,想开溜,没理由,只好继续“陪坐”。

片刻,老梁开腔了,说你们是否觉得今天对苗如翠的调查还有做得不到位之处?尹、张两个闻言都有出乎意料之感,他们打自跟老梁首次见面到现在,对这位领导的印象都是“严肃刻板,胸有成竹”,没想到今天竟有“不耻下问”之举。尹小白一时不习惯老梁的这种变化,只是摇头。张百行倒没有摇头,他开了口,认为对苗如翠的调查已经到位了,没有漏掉什么。

通常说来,沉默寡言的人都是比较善于球磨的。梁武道也是这样,他每个昼夜的二十四小时里花在琢磨问题上的时间在特案组首屈一指,在南社部估计也排得上号。但是,他自己也承认,这种琢磨价值有限。究其原因,可能是因为他的琢磨是一种习惯,没事就磨,而不是必须有目的才琢磨。比如,特案组完成这次使命后让他一个人待在凉亭里,他也会琢磨,没有调查任务需要想的,哪怕天空飞过一只鸟,凉亭一侧池塘里有条鱼跃出水面,他也会琢磨。今天去苗如翠那里调查过后,他在返回驻地途中就开始琢磨了,认为调查有不到位之处,那就是没去苗所说的那家“三湘菜馆”看一看。后来得知南社部回电说还未追捕到岳一图,琢磨的这个念头更是挥之不去。

眼下,他把这个想法跟尹小白、张百行一说,那二位深以为然。接着,他们就去找亓舞牧汇报,想去查一下那天在“三湘菜馆”在座的另外两个人即苦瓜脸男子和朱老四新处的相好张少珍的情况。亓舞牧当即拍板,由梁武道、麦善谋、景美三人为一路前往调查张少珍,张百行、尹小白两人为一路调查苦瓜脸

这一查,还真有了收获——

梁武道三人按照之前苗如翠提供的张少珍在龙英街301号的住址信息,前往已由“公管会”接管的海口市第二区公安分局(下称二分局)。二分局军管小组组长柯宏德已经接到联络员老冯的电话,正在等着他们。老梁说了此行来意,要求把张少珍以隐蔽方式传讯到局接受调查,老柯随即布置落实。二十分钟后,这个妖女子已经坐在侦查员面前了。

贴主:大秦帝国111于2024_07_03 5:49:21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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