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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实谍战25:“马字三号”悬案2

送交者: 大秦帝国111[☆★金嗓仙女柯南★☆] 于 2024-06-30 16:17 已读 1069 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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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查找“活阎罗”


次日,专案组开始访查“活阎罗”的下落。之前侦查员曾问过吴老头儿,老爷子说自那天枪战后,就再也没见过他,那个姓郭的也没有来过,宿舍的那些队员也没再提起这两人,没准儿受上司处置啦?


侦查员认为,普备司令部给“活阎罗”一个处分是有可能的。五个特务去抓一个人,目标的肩膀上还有枪伤,不仅没能抓到活口。还损兵折将闹了个一死两伤(那个被自己人一枪打了个贯穿伤的特务命大,没死),这手艺实在太潮了,不处理那以后谁还肯“奋力向前殊死效命”?但要说就此把阎干掉,那估计也不至于。想找到“活阎罗”的下落,还得去龙华古镇走访。


这个思路是对头的。虽说已经二十年过去,白云苍狗世事变幻,警备司令部可以迁走,但古镇上的居民还是那些。侦查员到镇派出所一说来意,马上获得一个信息:卖糕团的申驼背可能知道“活阎罗”的下落,他的糕团摊头常年摆在警备司令部大门对面,全镇人都知道“活阎罗”最爱吃糕团,每天的早点申驼背都特意为他留着。


如今,六十开外的申驼背还在卖糕团,不过已经变固定摊位为流动摊贩。龙华镇不大,侦查员在街头转悠了片刻就找到他了。果然,他知道“活阎罗”在血案发生后的去向。


“活阎罗”这个祸闯得有点儿大,据说熊司令闻言摔了东西,然后就把“活阎罗”、郭风云(小郭)关押起来,还上了手铐脚镣,内部议论说看来这二位的脑袋要被熊司令拿去祭旗了。但最后的处置却是雷声大雨点小:开除两人军籍,“活阎罗”调往江苏第二监狱当狱卒,郭风云就没那份幸运了,开革了事,自己去寻饭碗谋生。


江苏第二监狱位于漕河泾镇东,民间俗称漕河泾监狱。“活阎罗”是军法官,去了该监狱后,人家觉得让他当狱卒还要上三班委屈了他,


就让他做了一名采办员。这主儿倒也放得开,也不嫌掉价,竟然穿了警察制服骑着一辆破自行车从漕河泾到龙华来拜访一班同僚,当然没忘记继续享受申驼子的糕团。申驼子以前受“活阎罗”的照顾,多年来没受镇上流氓地痞的欺压,这会念着一份情免费招待。阎的那番遭遇就是吃糕团时透露的。


侦查员这下简直喜出望外了。旧上海监狱系统在解放伊始是由上海军管会法院接收处负责接收的,监狱、看守所概由法院劳改工作委员会管理(1951年5月改归公安建制),一应旧档案都在法院库房里,之前“悬办”未成立时,专案组中有人去法院查过旧档,都是按接收时的门类分别搁在架子上的,一查就着。当即就奔法院,一问,接待员说漕河泾监狱在“八一三”稍后毁于日军轰炸。洪思愚等人大失所望,好在另一个留用老吏提供了一个情况,让他们的脸色马上阴转晴了——漕河泾监狱是在连续几天遭轰炸后方才成为一片废墟的。头天挨的是一颗哑弹,当局接报后急令抢救档案,释放五年以下徒刑的囚犯,五至十年徒刑的囚犯于次日发往军队当挑夫。当晚,一干囚犯加班把档案打包装箱,连夜用卡车转移到北新泾监狱(即司法行政部直辖第二监狱)。因此,漕河泾监狱的旧档解放后是被接收下来的。


当下调出这部分档案查阅,申驼子所言不谬,“活阎罗”阎望仕于1930年7月2日去漕河泾监狱报到,做了三天狱卒就改采办员了。1936年3月,阎提出辞职获准,之后就跟监狱没有关系了。


这下,一干侦查员大眼瞪小眼了。老刑警张福仁建议:“要不,照老方子抓药试试——去漕河泾镇上走访,看是否有当年供职于漕河泾监狱的狱卒之类的?”


5月30日,专案组去漕河泾镇查访。到镇派出所一说,人家竟像是未卜先知,接待侦查员的副所长老田立刻从文件柜中取出一册材料,说您几位要了解的都在上面记着呢。原来,上海解放伊始,市军管会发布通告,要求凡是参加过党政军警特宪以及反动会道门的人员都须前往指定机构登记。通告一出,前往漕河泾镇派出所登记的人颇有一些,其中最多的就是江苏第二监狱的狱卒。当年建造该监狱时,并未为狱卒准备住房,连集体宿舍也没有,只有若干间可以临时住宿的值班室。所以,一干狱卒不管是有家小的还是单身汉,都到镇上租私房居住。“八一三”后监狱解体,部分狱卒不愿随军撤退,留在镇上自谋出路,此时,他们已经算是漕河泾的老居民了。洪思愚等侦查员分头走访了这些人,查摸到如下情况——


阎望仕来到漕河泾监狱后,因其是外埠人,监狱又不能住宿,也只好在镇上租房居住。最初,阎时不时要发几句牢骚,过了一段日子,他发现监狱方面并未亏待他,采办员虽然不是什么“长”,拿的是寻常狱卒薪响,但油水不少,因为他掌握着向哪家商铺采购监狱一应日常消耗品的选择权。其他不说,光是监狱数百号囚犯的油米菜柴,每天的消耗量就是一笔不错的生意。于是,镇上商家老板纷纷拉拢“阎采办官”。阎望仕早年读的是法政专业,于商业贸易一窍不通。但这主儿颇有点儿小聪明,无师自通,两个月下来就琢磨出一套从中谋私利的手法。半年后,他在镇上已经有了三个情妇,其中两个是米行、油酱店的老板娘,另一位则是经营煤炭燃料行的蒋寡妇。蒋寡妇跟阎勾搭上后,干脆让阎退掉租居的房子,住进了自己家里。


解放后,蒋寡妇仍住在漕河泾镇上,不过已经不做燃料生意,而是含饴弄孙颐养天年了。侦查员登门拜访,蒋寡妇冷不防见一下子来了五名气度不凡的公家人,顿时大惊失色!因为若是往细里计较,她是够资格进集训大队之类的地方吃几天免费饭的——她的亡夫早年是帮会头目、恶霸,如果不是早几年病殁,解放后上刑场挨枪子是免不了的;她本人曾参加过“一贯道”,抗战时期还与至少三名汉奸姘居过。听不速之客道明了来意,她悬着的心才放下:“您几位先生要打听那个姓阎的?他十几年前就离开漕河泾啦!”


“活阎罗”贪财贪色,而且这主儿得陇望蜀,光靠采办员之便挣外快已经难以满足其贪欲。遂动起了另外的脑筋。1936年2月下旬的一个晚上,蒋寡妇的燃料行来了一个个头矮小的中年男子,说一口浦东土语,自称姓林。这于江西人阎望仕来说构成了语言障碍,好在有蒋寡妇做翻译,他才明白了对方的来意:新押解漕河泾监狱服刑的一批囚犯中,有一个判处五年徒刑的强奸犯张阿根,这人在江湖上有不少朋友,奉为老大。他们不愿张老大待在牢里吃苦头,想请“活阎罗”帮个忙,设法把他放了。当然,好处是少不了的,对方当即拿出五两(十六两老秤)金条,许诺事成之后还有重谢。


阎望仕是军法官出身,这种事儿以前遇得多了,并不大惊小怪,只问对方打算何时接人。对方说:“从明天起,连续五天都有人在漕河泾镇上等候。你只要把他带进镇子,随时有人接应。放心,万一运气不佳被人发觉,他也会一口咬定是他自己逃跑,与他人无涉。”


监狱每天要出动人力拖车采购食材,这活儿当然不会让采办员自个儿干,阎望仕仿效前任,去监区开几个犯人出来就是。借此机会放走个把犯人,于阎望仕而言端的是易如反掌。而监狱里逃脱一个轻刑犯,在那个年代算不上什么大不了的事。阎望仕知道这一点,所以才敢点头。


犯人逃脱后,阎返回监狱向典狱长胡仁清报告,胡也不过说了声“以后带犯人出去要多加留意”,随口吩咐秘书以监狱名义行文呈报上峰备案。


次日,阎望仕收到江西老家托人捎来的几只活鸡鸭,就让蒋寡妇去龙华警备司令部跑一趟,送给军法处的几个同僚。蒋寡妇回来时带来一封公文,说是军法处正好要派人送往漕河泾监狱,见她过去,就托她拿回来,请阎明天交给典狱长。


阎望仕拆开一看,惊出一头冷汗。原来,张阿根系奉贤著名水陆两栖江洋大盗梁六龙的化名,年前到七宝镇办事,遇一美貌少妇,淫心顿起,扯到路边树林里实施强奸,恰被几个巡查路过的保安团丁发觉,当场拿下。他当然不会供认自己是惯匪梁六龙,随口说了个名字应付。日前,警备司令部侦缉大队在办其他案件时无意间获得该信息,遂行文军法处,军法处又批转该犯羁押地漕河泾监狱。


原来这主儿是这么一个角色!阎望仕知道自己闯大祸了,这回肯定是没法儿糊弄过去的,那个林矮子找他洽谈这桩买卖时曾许诺,如果阎为此受了牵连,就去浦东找他,他会相帮安排藏身之地。如今,只好走这一步了。


第二天,阎望仕即向典狱长提出辞职,佯称接到家乡一个在省里任职的亲戚的信函,说已替他活动了一份县长差使,要求他必须在七天内赶回老家上任。典狱长不疑有他,阎望仕当天办好离职手续,不敢耽误片刻,立马动身。蒋寡妇有情有义,撇下生意,陪同阎一起前往浦东奉贤县南桥镇找林矮子。林矮子从馆子叫了一桌酒菜给他们压惊,陪客中有三个一看就是江湖人物。饭后,蒋寡妇返回漕河泾。


阎望仕的估料果然没错,仅仅过了三天,事情就穿帮了。蒋寡妇被铐上手铐,带到漕河泾监狱就地讯问。蒋寡妇嫁的是帮会恶霸老公,对江湖上的规矩了解一些,知道这件事若是坐实了,那不单单是对老阎不利,还会祸及自己,于是坚称她按照军法官的吩咐把那件公文交给老阎了,其他情况一概不知。警方还真拿她没办法,再说其夫虽然已死,但一众帮会徒弟还在,听说师母被传讯,自要作出姿态。蒋氏很快就被释放,此后,她再也没见到过阎望仕,也没听到过其任何消息。


听完蒋寡妇的这番陈述,洪思愚、梁任重等专案组侦查员大失所望,寻思这条线索就这样断了?看来得去奉贤南桥跑一趟了,只是不知那个林矮子是否还在。毕竟在抗战期间,浦东地区经历过“有枪就是草头王”的混乱局面,像林矮子这样的主儿是否还活着都难说。


倒是蒋寡妇见来人这副神色,脑子里竟然灵光闪现,怯怯发问:“您几位先生是想追查老阎的下落?”


众人一听情知有戏,便问蒋氏是否知道林矮子等人的信息。蒋寡妇说那个林矮子没有见过,不过当初一起吃过饭的三个江湖人物中有一个被称为“徐师傅”的,今年三月初三龙华庙会那天,她去龙华寺游玩,在庙内看见几个匠人师傅在干活儿,其中一个看着脸熟,事后回想起来,那不就是徐师傅吗?


一干侦查员直奔龙华寺,监事翻了记事册,说庙会时段确有泥水匠在寺里干活儿,那是通过镇上的荐头店(职介所)找来的,寺里并不清楚那几个匠人师傅的具体信息。随即去找荐头店,终于弄清楚,这人不是姓徐,而是姓齐,就住在奉贤南桥镇上。


5月31日,侦查员前往奉贤南桥。到县公安局一了解,林矮子果然已死。此人多年与土匪暗中勾结,从事刺探作案信息、勾兑绑票交易等不法勾当,抗战爆发后倒是参加了浦东地区民众自发组建的抗日武装,竟然做了游击队的军师,在一次潜入南桥镇刺探日军情报时身份暴露,死于日军枪口之下。


那个姓齐的匠人叫齐火生,他告诉侦查员,老阎早就死了。阎望仕抵达南桥镇的当天晚上,惯匪梁六龙在张翁庙设宴酬谢。席间,喝高了的梁老大不知为阎的哪一句话恼火起来,拔出手枪就把阎给干掉了。酒醒后,想想不妥,严令手下不准走漏风声。按黑道规矩,阎望仕是他的救命恩人,这事传到江湖上,说他把恩人一枪干掉了,那以后还怎么在江湖上混呢?梁老大吩咐手下人放出口风,说阎先生死于酒后急病,然后又办了一场隆重的丧事。坟墓就是请齐火生叫了几个匠人师傅给弄的,现在还在。


侦查员前去查看,果然如此。这条线索就此断了。


四、发现线索


6月1日,五名侦查员开会研究工作思路。一番讨论后,大伙儿认为原先选择的调查方向没有错,眼下首恶分子阎望仕虽已死亡,但当时随同阎前往抓捕赵宝昊的一共有五人,除去死了的那个,还有郭风云及另外两个特务。往下,专案组应该继续盯着这个方向进行追查,把这三个人作为突破口。


据门房吴老头儿说,小郭是侦缉大队一中队的特务,另外三个他不认识,但可以肯定不是直属分队的。那就去原一中队驻地枫林桥碰碰运气吧。


1920年,淞沪护军使何丰林在肇嘉浜以南征地百余亩,修筑了一条通向沈家浜路(今医学院路)的马路,并在肇嘉浜建造了一座桥梁。何丰林以自己的名字将这一路一桥命名为丰林路、丰林桥。1927年7月,丰林桥和丰林路更名为枫林桥、枫林路。当时,由于上海特別市政府位于毗邻的交通路(今平江路),枫林桥遂成为上海华界的政治中心。国民党政权在枫林桥设有监狱,1928年,枫林桥监狱改为淞沪警备司令部军法处看守所。1930年时,警备司令部侦缉大队一中队的队员宿舍就设于原枫林桥监狱附近的一处强行征用的花园洋房里。


侦查员向派出所了解下来,该处花园洋房目前由解放军淞沪警备司令部使用。那么,二十年前这里的门房由什么人担任呢,是不是和侦缉分队宿舍的情况一样呢?接待他们的派出所长是南下干部,不了解情况,不过,所里有两名留用老警察,二十年前,那二位正好干的是巡警,每天路过那处宅院不下七八次,印象深刻——那里的门房是白天雇人,晚上由侦缉队员轮值。门房共有两人,每人轮流上一天班,十二小时。两个门房一个姓张,一个姓何,都是住在附近的居民。张老头儿去年去世,何老头儿还健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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