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0年的初春,在福建闽西河龙这一片稻田隔着一条公路前是一片农民的房子,我们所住的祠堂就在其中,现在也看不清是哪一座了,反正是最大的一座。因为是祠堂,有十几个房间和大厅,天井等等,它承载着历史上无数风云的起起伏伏。
这里是「土地革命」时期红军和国军的指挥部,及关押双方俘虏的地方,当年夜审俘虏时被鞭打的惨叫声不绝于耳的音波还偶尔在夜深人静,风吹呼啸时隐隐传出,直到70年代住在里头,还很瘆人。没有人住的地方,让我们这几个阳刚青年住宿,也许能稍为镇住阴气。
日子一天天过去,远处梯田层层,刚插下的秧苗郁郁葱葱,山溪清澈流淌,草木静谧,阴雨连绵,无法出门,这是一个宁静的时刻。
我想终于有机会在这宁静平和的时光里,应该好好温习一下静坐了,以安抚一下不安的灵魂。培养自己内心深处的寂静以平衡燥动的人间。
随着淅淅沥沥的雨声,我终于渐渐安静下来,很快就有入定的感觉了,可是非常不幸,一阵鬼叫刺耳的二胡声传来,我仔细听一下,原来是「二泉映月」,只是走调千里,不但没有给人以安抚心情的作用,反而有令人反胃呕吐的冲动。原来是邱同学又在摆动他的破二胡。
我气的站起来:「老同学,又开始拉尿壶啦。」他不回应,依然我行我素的陶醉在文革时那当文宣队时「滥竽充数」的角色中。
当然也怪我自己定力不够,没能挡住这奇音怪乐的风暴。我信步走开到祠堂门口,向远处田野张望,乘机深深吸了几口新鲜的空气,排除掉「走调千里」的尿壶声对身体的伤害,以免留下毒素,造成后遗症。
祠堂门口早就站着几个农民小朋友,看到我走出来,就问道,这是什么声音?这么难听,太奇怪了。
我说:「小朋友们,大家好！肉麻之音,肉麻广播电台,现在播音开始,福州市知青毛泽东思想文艺宣传队,现在战斗开始,下面请听走调千里的『二泉映月』,演奏者,邱大夜壶,第二支曲子『半夜鸡叫』、第三支曲子『夜半歌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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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渐渐停了,空气湿润,移步异景,为了保持好的心情,也为了躲辟这灾难的音乐,我让小朋友带我到附近的山上走走。
在祠堂左边不远的山头,半山上有一个蜿蜒曲折的战壕。一看就是年代久远的古战场,经过风吹雨打只有膝盖深了,我问小朋友:「这是以前红军和白军打战时挖的吗？」
他说:「不是,是太平天国的」,他说太平军经过河龙时,大肆杀人,不分军民,男女老少,见人就杀,整个河龙乡的人基本杀光,只剩下少数的老人和小孩躲起来才存活下来。这和我们教科书中念的农民起义军都是正义的,完全不是那么回事,真是歪曲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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芦花鸡和我有缘。
之前用芦花鸡和农民打平伙,其实是储蓄着一段记忆。
我们生活在和平年代,却又危机四伏,暗流涌动。
我为什么对芦花鸡情有独钟,因为芦花鸡收藏着我一段珍贵的记忆,那是对外婆的思念。
1962年,我在福州仓山小学读六年级(福州军区干部子弟小学,属福州军区政治部管理,文革后归福州教育局管理。)
【福州经常可以看到的宣传画】
当时,两岸关系非常紧张,老蒋准备反攻大陆。
【台湾的宣传画】
风声越来越紧张,福州仓山小学准备撤退到南昌去。学校已经传达文件,我们同学都作好打战撤退的准备,老师在课堂上还说在撤退的途中,如果遇到国民党军的跳伞人员,特务,怎么应付。让我们看电影《红孩子》。
我们以电影为榜样,每一个男生私下都磨了一把小刀,准备必要时拼命,我也磨了一把刀,就是锯片磨的,下课了,就跑到食堂厨房用磨刀石磨的,后面绑上红布条练飞刀。
练飞刀练的非常勤,下课了,就朝着教室门上飞镖,所有教室的门都遭殃了,门上留下无数飞刀的痕迹,回到外婆家也朝着大门练,外婆看到了也没有责怪我,她听老舅说过,知道时局紧张,为了让作战的军人安心,我们学校后撤到南昌去。
外婆就把家里的芦花鸡杀了,让我全部吃下,知道要分手了,外婆看我在吃鸡汤,她在旁边一直流泪,我一个人将整只鸡吃下,后来,我一直后愧,为什么不让外婆也吃一些,这件事窝在心里几十年,责怪自己太不懂事了。
我们班有皮定均中将的儿子皮国红(皮国宏)和我玩的特别好,只是在三年级的时候,他留级了,但是关系一直保持下来,隔壁班有韩先楚的儿子(从北京八一小学转学过来的,乒乓球打的很好),所以有些消息还是比外面来的快。
原来决定后撤是让出一大块地方,让老蒋国军上岸,采取解放战争时的打法,以包围、切割、歼灭消灭国军有生力量。所以才有我们学校后撤这回事。
后来,改变打法,因为现在是自己的地方,所以不能象过去那样的打法,打破坛坛罐罐也无所谓,而是要固守反击。所以就不撤退了,我们学校也不后撤搬家了。
回家时,我告诉外婆,我们学校不后撤了,外婆听了很高兴。这一段记忆一直珍藏在我的心中。
好！先到这里,谢谢各位看官,再会。
贴主:空行菩提于2024_06_29 1:09:59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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