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武陟东旭

1936年11月3日，甘肃靖远芦塘城，几个红军战士正在掩埋一个马家军军官的尸体。

掩埋之后，他们还取下军帽，对死去的这个军官表达哀思。

看到这一幕，有人肯定会问：马家军跟红军有血海深仇，红军战士为何要这样做？


马家军资料照

11月3日，红30军的2个哨兵正在站岗，突然不远处出现两个身影，他们当即提高即警惕。

人走近了，那是两个马家军军官。

两名哨兵端起步枪，哗啦一下拉上枪栓，厉声说：“站住，再走就开枪了！”

“别，别开枪，我们是马总指挥那里的，要见你们首长。”来人停了下来，摆手说道。
两个哨兵交换了一下意见，其中一个人回去请示。

不一会，哨兵回来了，带着两个马家军军官向军部走去。

马家军跟红军是死敌，他们要见红军是什么目的？


马步青

说到西路军西征，给人的感觉是马家军压着红军打，其实不然。

表面上看，红军确实有很多不利因素。

马家军主要是骑兵，西北多是旷野，适合野战，而红军骑兵少，战斗力也无法跟马家军相比。

还有，红军枪支少，还严重缺乏弹药，一支枪平均不到20发子弹。

而且当地老百姓对红军不熟悉，大都支持马家军。

可以说，马家军占据天时地利人和，红军肯定会吃亏。

但事实上，红军作战经验丰富，个个斗志昂扬，英勇善战，马家军一开始没有占大便宜。

让我们回顾一下那段历史，看看当时到底的什么情况。


为执行宁夏战役计划，打通国际路线，红四方面军30军、9军、5军三个军21800余人强渡黄河天险。

几天内，红30军先头部队先后进行了大拉牌战斗、北湾战斗、吴家川战斗和尾泉崖战斗，马廷祥手下的三剑客——马进昌、马禄、韩起禄被打得丢盔卸甲，夹起尾巴狂奔。

28日，红30军在取得了尾泉崖战斗胜利后，紧追不舍，将马廷祥部的马进昌追到了一条山。

一条山是景泰县的一个小山村，只有300来户人家，坐落在景泰县城以西10里远的一片平滩上。

红30军将一条山及附近的秀水、芳草等大部村寨占领，将马禄旅残部的600余人包围在一条山南30里的锁罕堡（今喜泉村）。蜷缩在一条山的马进昌，则被红88师一个团（师长熊厚发率领）和89师两个团（师长邵烈坤率领）团团包围。

马进昌躲在“全兴张”的一座大堡子里，成为惊弓之鸟，根本不敢露头。

看着自己引以为荣的军队被打得七零八落，马进昌气得饭都吃不下去，一抬手将桌上的饭菜全打在地上。


这时候，身为总指挥的马廷祥心里更不是滋味，可以说是心惊肉跳、焦躁不安。起初，他根本就没有把红军放在眼里，谁知道这支队伍比孙殿英的军队能打，打得自己的三员大将一个个没有了脾气。

不光如此，红军还围住了自己所在的大芦塘城，围而不攻；就像悬在头上的利剑，随时就会落下，弄得他恐惧万分，不得不向自己的上司马步青求救，要求增派援兵。

然而时间一天天过去，救兵迟迟不到。

远水不救近火，无论他怎么着急，马步青的回复都是八个字：“不要着急，固守待援”。

可是马廷祥不能不急，如果马进昌他们顶不住，红军就会挥师西进，直捣骑5师老巢。

因此，马廷祥寝食难安。

就在这时，参谋长来了，送来了马步青的回电：“援军3天之内即可到达，在此之前可与红军‘讲和’。”

马廷祥一看“讲和”二字带着引号，当即心领神会，紧锁的眉头终于舒展开来。

“讲和”是带引号的，那就是假意的，是缓兵之计。

既然如此，就不能让重量级人物去谈判，省得红军将来说自己失信。

他思索了一会，对参谋长说：“去，派人把张毅生叫来！”

张毅生原来是马廷祥的参谋长，因为跟副旅长的姨太太劈腿受到处分，被降级到师部原兽医处当了处长。

被“打入冷宫”之后，张毅生无人问津，突然受到召见他莫名其妙、满腹狐疑，心里直打鼓。

“毅生啊，这段时间军务繁忙，没有顾得上跟你见面，还请谅解。”马廷祥满脸堆笑。

“现在有个晋升的机会，不知道你愿不愿意把握？”

“总指挥下令，卑职赴汤蹈火。”张毅生受宠若惊。

“我授权你代表我去跟红军谈判，只要他们答应停止进攻，不抢占我们的地盘，保证只是过路，所提条件基本上都可以答应。”马廷祥说着，脸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

“因为你资历老，见多识广，所以让你出面与红军和谈；我对你非常信任，无论多大的事，你都可以当家拍板。”马廷祥说。

本来他就是做戏的，就没有打算履行协议，所以马廷祥才这么说。

11月1日，早已被石块封闭几天的大芦塘城门石头松动，打开一条缝，从里面挤出一个人，此人正是张毅生。

马廷祥站在城门后亲自为他送行，微笑着摆手说：“毅生，祝你马到成功！”

看着张毅生的背影渐渐消失，他的心也提了起来：红军会不会停火呢？

事实证明，马廷祥的担心是多余的。


程世才

红军这时候的战略是打通西部（停下建立根据地是后来的策略），并没有打算停留，也不愿意跟马家军纠缠，双方战斗的起因是马家军阻拦我军。

因此，谈判很顺利，张毅生当天就满面春风地回来了，而且带来了好消息。

他手中拿着红30军军长程世才和政委李先念的回信，信中表示立即停止进攻马家军，并保证不占马步青的地盘。

不过红军也提出要求，空口无凭，马廷祥也应该写一封信，表达停火诚意，保证不拦截红军。

马廷祥一见大喜，为了把这出戏演下去，他授意马禄给红军送了一些粮食和服装，还将一部分急需的弹药支援了红军。

作为回报，红军也网开一面，解决了其被围人马的饮水问题。

在11月3日，马廷祥又让张毅生过去，但是没有带亲笔信。

“我们总指挥不是不想写信签名，而是担心被委员长抓住把柄。”张毅生向李先念政委解释，“您放心，我们会遵守协议的。”


李先念

就在双方进行交谈的时候，意外发生了，马进昌的部下突然向红军打冷枪，流弹打到了红军指挥部的门板上，火星乱溅。

程世才军长勃然大怒，铁青着脸问张毅生：“这就是你们停火的诚意？”

张毅生赶忙解释：“可能是马旅长的部下不知道，我这就去通知他们。”

说完，他直奔一条山，在村外喊话：“我奉命跟红军和谈，马指挥命令你们停止射击！”

“马指挥没有发电报，你把他的信拿来。”马进昌吆喝道。

“没有信件，马指挥让我口头传达。”

“没有信件，我信你个球！”马进昌眼珠子一瞪，伸手从旁边士兵手中夺过一支步枪，悄悄塞到了射击孔，瞄准目标扣动了扳机。

只听“砰”的一声枪响，一粒子弹不偏不倚击中了张毅生的腹部，他捂着胸口惨叫一声，跌跌撞撞走了几步，仰面倒了下去。


张毅生是为和谈身亡的，李先念得知后心情沉重，下令买了一个棺木，将其埋葬。

因为他是和平使者，战士们脱下帽子向他致敬。

事实上，张毅生并不知道马廷祥的阴谋，李先念也不知道真相。

不管怎么样，马廷祥的缓兵之计得逞了，马步青的援兵已经到了。

马元海率青海大军气势汹汹向一条山扑来，被打残的马禄、韩起禄部也趁势猛扑过来，对红军形成了合围之势。

马廷祥则心中大喜，调兵遣将围攻红军。

他以为，这场战斗毫无悬念，自己肯定能翻盘，报仇雪恨。

可是他想错了，红军的战斗力超乎想象，他们一个个生龙活虎、越战越勇。

红军30军89师两个团、88师一个团在两位师长的指挥下，与马家军在一条山西北角的清真寺展开了殊死搏斗。

反观马家军虽然人多势众，凶悍无比，但是一山不容二“马”，马元海跟马廷祥不和，各自为战，无法形成战斗力。

马廷祥看在眼里急在心上，他赶到马元海那里，忧心忡忡地说：“马兄，我们要协同作战，不然会让对方钻空子。”

马元海外号“马屠夫”，嗜杀成性，无恶不作，嚣张无比。

他很能打仗，是马家军第一悍将，他曾经一次杀戮藏胞1000多户，只有5人逃命。

对于马廷祥败给红军，他感到不可思议，大骂骑5师“饭桶”。

同时，他还是马步芳的表哥，根本就没把马廷祥放在眼里，他反问道：“马指挥，你的部队呢？”

马廷祥一听，像泄气的皮球，默不作声。

“你的部队全是草包，败军之将应该回家抱孩子，可你却还敢对老子指手画脚，真是天大的笑话。”马元海瞥了一眼，盛气凌人地说。


马元海

他的副官也狗仗人势对马廷祥说：“给你点胭脂，干脆当女人算了。”

一番话说得马廷祥面红耳赤，他恼羞成怒一甩袖子告别马元海，翻身上马直奔一条山。

马进昌看到上司来了，而且一脸怒气，还以为是因为张毅生被杀的事而来，一时很紧张。

没料想，马廷祥什么也没说，直奔碉堡，他躲过一个士兵的步枪，塞入射击孔。

他用两支步枪交替射击，警卫在一旁给他装子弹。

马廷祥枪法很好，骑马射击弹无虚发，地面上射击效果可想而知。

大约射击半小时之后，马廷祥突然像被电击一样，倒了下去，手中的步枪也“咣当”一声掉落在地。

原来他被红军的一颗子弹击中，这就叫不作死不会死。


次日，马元海正在指挥战斗，几个士兵抬着一副担架走到跟前。

他侧身一看，上面抬的是马廷祥的尸体。

这个杀人如麻的屠夫青筋暴跳，圆睁豹眼，恶狠狠举枪向天射击，口中还吼叫道：“马指挥，我要为你复仇！”

马廷祥的死，只是一个插曲，西路军和马家军的生死较量刚拉开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