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篇小說彩虹三部曲  第一部  
革命與玫瑰

第二章  第四回

為養家休學去工作   施小惠盡在不言中
十七岁的季红，是一个人见人爱的小姑娘，  他人长得秀气， 皮膚白裡透紅，见到她的人，都认为她是個南方佳丽，猜想她一定是来自上海或苏杭地區。 可她却实实在在，就是个地道的北方姑娘。
季红在家里排行老大， 下面还有两个弟弟三个妹妹。 她母亲因为连续生养， 加上生最后一个小妹妹时难产，大出血差点死去， 到现在还整天躺在床上， 家务事就全落在季红身上。
季红的父亲是工厂工人， 一个月工资六十多块钱。 要养活一家八口人，實屬不易。虽然当时中国物价低，但是，他們一家人日子还是过的紧巴巴的。 
更糟糕的是， 季红上高中一年级時， 她父亲得了肝炎。 在当时中国， 這是令人谈虎色变的疾病， 沒有特效藥可以治癒。生病後，病人必须完全休息静养， 而且要保持高营养， 才能使病情得到控制， 否则就有生命危险，所以， 又被人稱為富貴病。 这就需要花很多钱， 而季红家里缺的，就是钱。
拖到季红上高中二年级，  她的父亲因为休病假超过六个月， 還不能回去工作，就只能按照規定吃劳保， 领原工资的百分之七十。 每个月收入仅剩下的四十多块钱。 這一點錢，要维持八口之家的生活，那真是難上加難。 再加上给父母治病， 又要给父亲增加营养，那是无论如何無法辦到的。 
當時的中國，全国性的大饥荒已经开始， 全國各地，食品供應都严重短缺。不要说没钱， 即使有钱， 很多东西也买不到。 特别是季红父亲，养病需要的高蛋白食品， 肉， 魚，蛋，油类，只能凭票按定量购买。 那么一点点可憐副食品， 根本无法满足八口人的基本需要， 更不要说病人的特需了。
作为家中老大， 季紅虽然学习成绩特别好，但是为了照顾父母弟妹， 解一家經濟艱難之困局，她别无选择，只能休学找工作， 增加收入， 贴补家用。  她听她家附近的王大叔说， 在他工作的星火基地，正在招收炊事员， 管吃管住，每个月还有工资三十二块钱。 
季红求他为自己报了名， 只经过一次面试， 就被录取。被录取後，季红才把自己的决定告诉父母， 父母虽然心里不愿意， 怕耽搁女儿前途， 但是看看家裏的实际情况， 也無可奈何，只好同意。
季红原来对自己前途，是有美好设想的， 因為家中父母都生病的现实， 她希望高中毕业後， 上医科大学， 将来当一名医生。 但是面对現實，严酷的生活压力， 她知道，自己必须作出牺牲， 以拯救生病的父母，和自己弟弟妹妹， 這一大家人。 
季红到基地後， 分配在军官食堂炊事班工作。 軍官食堂炊事班，没有女炊事员， 清一色的大老爷们儿， 大多四十岁歲以上。   年紀轻，美麗清秀的季红， 给原来死气沉沉的炊事班，带来一股清新活气。 季红的嘴也甜， 对老炊事员們尊敬有加，一口一个大叔地喊， 干活從不偷懒， 因此大家都喜欢她。
季红虽然不是现役军人， 但是因为在炊事班工作，也按军事化管理。 平时下班不能回家， 要求住在基地提供的宿舍内。 只有周末休息， 才能回家一天。
原来炊事班没有女职工， 加上基地扩编， 住房短缺， 一时无法为季红提供女宿舍， 军官食堂主任张仁山中尉，就把办公室旁边一间放杂物仓库，整理一下， 腾出一塊地方， 摆上一张单人床， 就成了季红的宿舍。虽然只是一张床， 但是季红已经很满意，因为比起她的家，八个人挤在一间十几平方米的屋子裏，这儿的情况，还算好多了。 
作为一个少女， 她第一次，有了属于自己的地方。 虽然只是仓库的一個角落， 只有一张床， 但是关上门， 自己洗洗涮涮就方便多了。 不象在家里， 既要避父母。又要避弟妹， 非常不便。
季红到食堂工作，除了与其他人一样干活， 为就餐的军官们，每天准备三餐外， 食堂主任張仁山，特别安排她为基地领导服务。 在基地领导就餐时，为他们端水送饭，餐后收拾和清潔他们的餐桌碗筷。 
基地领导當時没有专用餐厅， 就是在军官食堂角上， 拉根繩子區分一下， 里面摆幾张桌子。基地的幾個主要领导就在那裏用餐。 基地各部部长和副部长们以下幹部，都与其他干部一起，在大餐厅餐桌上用餐。 
季红第一天开始工作，就引起司令员易木的注意。 看到这么年轻秀气的女孩给他端来午餐， 就跟她聊起来。 他询问了她的家庭， 学校等各方面情况。 当他得知她是因为家庭生活困难，被迫休学工作， 不仅对她的处境，表示了极大同情。
季红讲到自己被迫休学时，控制不住流了眼泪。 易木说：“  小季， 不要灰心， 只要自己努力， 即使没有机会完成学业， 也不是就没有前途。“
虽然易木对季红的处境表示同情， 也想给她些具体帮助， 但是细想想，他一时什么也作不了。 除了用大道理开导她以外，  没有办法帮她，解决任何具体問題。 
 “ 唉， ”  易木轻轻地叹了口气， 自己对自己说 ：“ 有些事历来古难全， 革命胜利这么多年了， 人民群众生活还这么清苦， 我们真是没尽到责任。 ”   不过他想 ：“ 将来有机会， 一定要帮帮她。”   这是他当时唯一能做的事。
季红到部队工作，第一个感觉，就是这裏的生活比家裏好多了。 当时虽然全国性大饥荒已经开始， 但是在季红工作的军官食堂， 供应还是比地方好很多。虽然没有过去那么丰富， 但是猪肉，还是大体上能保证的。
军官食堂里的早餐简单， 大米粥， 馒头， 花卷，有时候也有炸油条 ， 包子等，配上各种小菜， 无非是各种腌制酱菜和豆腐乳， 好一点的時候有酱牛肉， 咸鸭蛋等。 
中餐和晚餐一般是作甲， 乙， 丙三个菜，食堂每天公布第二天的菜谱， 由军官们自己预定， 食堂按数量制作。 军官食堂不是供给制， 吃什么由军官们自己掏钱买。  
甲菜都是荤菜， 红烧肉， 溜肉片， 红焖鸡， 红烧鱼之类。 乙菜是荤素结合， 肉丝炒白菜， 鸡蛋炒西红柿等。 丙菜就是纯粹素菜， 醋溜白菜， 辣萝卜条， 大蒜拌茄泥等。
軍官食堂炊事员，在军官们飯後，收拾完了才吃饭。 炊事班长掌勺， 每个人盛半个甲菜， 半个乙菜， 丙菜不限量， 随便吃。
季红有半个全葷的甲菜和半个半葷的乙菜，已经吃的很饱。 每次吃饭时， 她脑海裏， 就浮现出父亲蒼老浮肿的脸，母亲过早花白的头发，缺乏营养干瘦蜡黄的脸， 以及弟妹们营养不足的满脸菜色。 她看着碗裏吃不完的菜， 多想拿回家，与父母弟妹们分享呀。 
她想起家里吃饭时， 母亲把菜中仅有的几片肉，夹给父亲， 父亲再把肉分给眼巴巴看着自己的孩子们， 母亲着急地与父亲争吵， 看看自己碗里吃不完的菜， 心里真不是滋味。
星期六晚上， 季红第一次回家。 晚餐时， 刚刚打完菜， 季红没吃就端起饭碗回宿舍了。 她把盛饭菜的碗用报纸小心包起来，  那是多半碗溜肉片和一大碗白米饭。 她要把它们带回家，给父母和弟妹们分享， 家中已经很久，没吃过有这么多肉的菜了。
下午六点半， 下班时候到了， 季红将饭菜装进挎包， 小心地提着刚要出门， 门口响起敲门声。季红赶紧把挎包放下开门， 门口站着食堂主任张仁山。 她赶紧问道 ：“ 张主任， 有事吗 ？”
张仁山进门後说 ：“ 没什么事， 就是来看看你。 今天第一次回家， 准备好了吗 ？”
“ 没什么准备的， 就是回家看看， 明天晚上就回来。” 季红回答说。
“ 那好， 把这个带上。” 张仁山边说边把手中的一个尼龙丝网兜递给季红。 
“  这是什么 ？ “ 季红接过网兜觉得沉甸甸的， 不觉开口问道。
” 自己打开看看， “ 张仁山笑着说。
季红从那个网兜中拿出那个报纸包， 打开一看， 里面是一块四四方方的猪肉， 足有四， 五斤重。比季红全家八个人，每個月的供应量还多。
” 主任， 这， 这我可不能收。“   季红说着把猪肉包好， 放进网兜还给张仁山。
” 有什么不能收的， 革命部队， 大家都要互相关心， 互相帮助。 你今天第一个周末回家， 带回去让父母高兴高兴。 你家的情况我了解， 以後有什么困难对我说， 我能帮的一定会帮你。 好了， 早点回去吧， 天黑了路不好走  。 “ 
张仁山把尼龙网兜塞到季红手裏， 又用手摸摸季红的肩膀， 看她穿的衣服够不够， 然后关心地说：” 天气冷了， 穿暖和点 。“
季红看看推不掉， 只好接受了， 她满怀感激地对张仁山说 ：” 张主任，谢谢你。 “   就带着挎包和装着猪肉的网兜回家了。 在路上， 她想， 这次可以让父母补补身体， 让弟妹们解解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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贴主:野山鹿鳴于2024_10_17 11:08:39编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