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发现有人逃票始于迷路。
站在入口举着手机对莫名其妙的导航猜谜，涌进来一群人，打头的利落地跃过入口那根矮矮的挡棍，走几步打开旁边的铁门，其他的人鱼贯而入。走在最后的人见后面台阶上又有人来，还用手撑门等了一等。进去的人四散走开，显然互相都不认识，他们一起对抗规则，抱团儿省一张地铁票，不像临时起意，倒像约定俗成。这一拨逃票结束，两个穿制服的不知从哪里出来，我如获至宝，赶紧上前考试他们猜英文——问路。
坐的次数多了，发现个奇怪的现象：买票的尽管买票，逃票的只管逃票，互不相扰。世贸中心到新泽西的地铁站入口最敞亮人流最大，闸门里外总有穿制服的，也有人逃票。那天刷卡，相邻闸口的一对儿，前面的尽量把身体贴紧挡棍儿，后面的紧贴上去，挡棍儿一转，两个人都过去了。看他们的熟练程度，肯定做过多次。不管什么原因，他们在努力省钱。钱能买命、能让人梦想成真，但钱并不好，满世界充斥着钱的罪恶。
这样的逃票都是个例，还有个大规模逃票的线路，虽然认真算不是纽约地铁，是新泽西地铁里的一条线。
也是迷路，当然是迷路。从一条看起来如天梯的滚梯上来，再走就出大楼的门了，明明要换的是地铁，出了门到哪里找？抓住一个小姑娘问路，听她说可以中文，如释重负，摇身一变出伶牙俐齿的自己，吐槽一整天迷路。她指给我找车站的路，笑道："那个车多数人都不买票，据说偶尔会查。"分手时，她挥手："一路顺风！"
顺利到了车站，站台在中间，找人问了该坐哪一边，见那人手里有票，又问在哪里买票。那人帮我操纵机器，先是卡不能用，后来又塞不进去零钱，试了几次，错过了一趟车，那人摊手道："算了，你别买了。"我不敢。我运气最差，凡做坏事必被抓，万一招来查票的岂不连累众人？再试一次，竟然成功了。
坐在宽敞明亮的车厢里，手里按着那张票，感觉所有的人里只我惴惴不安，盼来查票的，又替别人怕来查票。到了目的地跟人说起，几个人异口同声：那趟线从来没人买票，从来没人查票。
我决定以后少坐那趟车，太不利于心理健康。买票于钱包不忍，不买，扛不住内心恐惧。怎么会有人发明这样虐待老实人的线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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贴主:一窗青山于2024_10_28 18:42:57编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