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面女王——沙漠玫瑰 | “再说小众精英”专题

作者 | 丁友芳 朱妙馨 陈瑶

本文刊载于《中国花卉园艺》杂志2023年第11期“再说小众精英”专题

沙漠玫瑰属（Adenium）植物原产非洲、阿拉伯半岛的热带沙漠、半沙漠和稀树草原，因产地接近沙漠、花色如玫瑰而得名“desert rose”——沙漠玫瑰。沙漠玫瑰属与夹竹桃属植物亲缘关系相近，都开着颜色美丽、结构相似的花，凭借一身毒汁抵御外敌。但沙漠玫瑰生长在更加炎热、干燥的气候区，通过肥厚多汁的肉质茎储藏水分，是非常少见的木本、观花、无刺、多肉植物。种加词“obesum”是拉丁文“肥胖的”意思，形容沙漠玫瑰茎基部显著膨大，极具观赏价值。


▲沙漠玫瑰盆栽产品

园艺化方兴未艾

一直以来，沙漠玫瑰在恶劣的生境中顽强生长、独自绽放。最初它是当地人狩猎和治病时用到的药用植物，后来才成为观赏植物。20世纪10年代，沙漠玫瑰在泰国被称作“杜鹃花”；60年代，在印尼成为室内植物，叫做“日本鸡蛋花”；70年代，日本文献记载其为“非洲素馨”和“赤茉莉”；东南亚华人称其为“富贵花”，引入国内后起名“天宝花”和“沙红姬”。南非的多花沙漠玫瑰（A. multiflorum）更以其独特的美，拥有“因帕拉百合（Impala Lily）”“萨比之星”等专属名字。人们还借用同名的沙漠玫瑰矿石传说赋予了这类植物更深层的文化寓意，衍生出花语：爱你不渝、友谊地久天长、挚爱、稳健、华贵等。

21世纪，沙漠玫瑰成为全球流行的观赏植物，在亚洲、大洋洲、南北美洲气候适宜地区都有栽培生产，其中泰国、越南、中国台湾、巴西是主要育种区，至今命名的栽培品种已有上万个，是名副其实的“千面女王”。

多肉属性让沙漠玫瑰耐受裸根贸易，而嫁接技术让栽培品种实现快速批量生产。低维护、寿命长、品种丰富、观赏价值高等优点让其消费者遍布全球。

▲沙漠玫瑰属（Adenium）原生种分组及地理分布


▲沙漠玫瑰属（Adenium）原生种花冠多样性图谱（虚线框中为参与杂交育种的种类）

原生种分组与分布

沙漠玫瑰属原生种数量存在争议，最新研究表明至少有8个明确物种，根据亲缘关系可分为3组，且与地理分布密切相关。

阿拉伯组有3个种，都分布在阿拉伯半岛国家。阿拉伯沙漠玫瑰（A. arabicum）最早发表，是茎基横向生长最显著的一种，分枝多、丛生状，株高和冠幅都可长至2米以上，生长速度快。其实生苗大小和形态变异较多，泰国擅长筛选矮小、紧凑、小叶的类型用于盆景。佐法尔沙漠玫瑰（A. dhofarense）是2015年新发表种，株高1～3米，叶缘反卷，叶片大，野外表现出直立、匍匐、下垂3种树形，最独特的是其枝条接触土壤会生根从而形成新的植株，但生长速度极慢。索科特拉沙漠玫瑰（A. socotranum）是野外最高大的一种，株高可达4.6米，基径达2.5米，极少分枝，但栽培生长缓慢。


▲索科特拉沙漠玫瑰 Valerian Guillot/摄

东非组严格意义上只有2个明确物种。欧伯森沙漠玫瑰（A. obesum）、索马里沙漠玫瑰（A. somalense）、皱边沙漠玫瑰（A. somalense var. crispum），以及坦桑尼亚沙漠玫瑰（A.sp. ex Tanzania）虽然形态上差异显著，但在遗传上疑似为同一物种。欧伯森沙漠玫瑰有着全属最大的花，生长快，在热带可实现常绿和周年开花，是杂交育种的主力。索马里沙漠玫瑰茎基较小、位于地下，呈现体型高大、主干明显、分枝点较高的树状景观。皱边沙漠玫瑰叶片细长，叶缘波状，茎基在地下膨大成卵球形，根系弱，地上部分通常不到30厘米，但用强健的砧木嫁接可促进生长。其花瓣上鲜明的花蜜引导纹对花朵的育种贡献突出，衍生出了数千个带有斑点、花纹的品种。此外，20世纪90年代中期发现的坦桑尼亚沙漠玫瑰叶片细长平展，茎基在地下膨大成球形，通常被提出土面盆栽，观赏价值极高。而另一个明确物种多花沙漠玫瑰（A. multiflorum）尽管生长在南非，但基因上与东非种群更接近，该种叶片大，冬季落叶后才开花，花色明艳鲜亮，红白对比强烈，堪称最美原生种。

南非组包含3个种。波迷娜花沙漠玫瑰（A. boehmianum）和史瓦济兰沙漠玫瑰（A. swazicum）的花与其他原生种显著不同：花瓣裂片宽而圆，为单一且均匀的粉色，喉部深粉色近似黑眼，花药附属物短藏于冠筒内。前者叶片宽大，后者叶片窄长。史瓦济兰沙漠玫瑰是独特的四倍体，也是全属最耐湿冷的一种。油橄榄叶沙漠玫瑰（A. oleifolium）是全属最矮小的一种，地上部分通常不足30厘米，该种与波迷娜花沙漠玫瑰罕见栽培。


▲油橄榄叶沙漠玫瑰 Bernard Dupont/摄

栽培品种优势突出

我国台湾沙漠玫瑰育种成果突出，嫁接技术一流。园中园作为代表性基地，2011年创办至今，已自主培育并优选出500多个品种上市，种子及盆花畅销亚洲、欧洲、美洲的10多个国家和地区，成为沙漠玫瑰国际市场的标杆。

沙漠玫瑰的优良观赏性状源于花色丰富、花型多样。虽然参与杂交育种的原生种不多，但以欧伯森沙漠玫瑰为代表的东非种群，花色多样，杂交亲和度都很高，再加上阿拉伯沙漠玫瑰和史瓦济兰沙漠玫瑰，衍生出了今天绝大多数的栽培品种。



▲沙漠玫瑰属栽培品种图谱

原生种花冠裂片色相集中在橙红和玫红之间，一些个体花喉部带有黄色，甚至绿色，加之整个花冠色彩明度和纯度变化丰富，大大提升了观赏价值。纯白色源于罕见的野生型，20世纪90年代才走进大众视野。黄色无疑是花色育种的里程碑，可能源于花喉部的黄色向花冠裂片延伸。2009年台湾阳明园培育出第一个纯黄色品种‘黄莺’，之后育出大量黄色系、黄红色系品种，如‘凯萨大帝’‘金玉满堂’。

紫色的出现是另一个重要成就，源于一株遮阴条件下泛紫边的红花实生苗。园中园在2013年培育出第一个正紫色品种‘浪漫物语’，次年培育出更稳定的‘紫醉’，2016年创新出以‘流金岁月’为起点的紫金色对比色系品种。

紫色和红色积累到一定程度便呈现出黑色，通常花朵盛开后自然褪色，以及高温、强光环境会使花色明度提升、纯度下降；反之，较低的温度和适当遮阴促使花色明度下降、纯度提高。因此，花期适当遮阴、秋冬季或北方栽培的沙漠玫瑰花色往往更深、更艳丽。还有一些品种如‘芙蓉醉’‘变色龙’等在盛开过程中会发生色相变化：初开黄色，逐渐变红、粉色。


▲盛开过程中花色由黄变红色、粉色的品种

重瓣花始终是人们喜闻乐见的。自从2006年越南发现第一株稳定开2层花瓣的实生苗，沙漠玫瑰重瓣花的培育迅速崛起。现在有些品种花瓣层数甚至多达7层。当然重瓣度并非越高越好，单瓣花色彩细腻、寿命较长，稳定开2~3层的半重瓣花雄蕊完整、适合育种，稳定开3层以上的重瓣花几乎不露花心。但花瓣层数越多，僵花、垂头的风险越高。少数花冠萼片化的品种，如‘绿精灵’颜色、形态、质感独特，观赏期更长。

栽培品种的花冠裂片形状变化也很多，有宽圆形的‘陈圆圆’‘玉观音’，也有狭尖形的‘非凡’‘双星报喜’。此外，花朵直径在3～11厘米不等，以5～7厘米的中花型最常见，小花型的‘星星索’花径仅3厘米，超大花型的‘台湾牡丹’花径通常在10厘米以上。

除了花冠，叶片和枝干的观赏价值也得到开发。原生种欧伯森沙漠玫瑰和阿拉伯沙漠玫瑰分别筛选出了极度矮小、叶形独特的迷你性和羊角性系列。异色叶的芽变在原生种和栽培品种都有发生，如‘斑叶索马里沙漠玫瑰’和‘斑叶雨花石’等。拥有爆花、勤花、短枝开花、香花、褪色慢、高温高湿环境不易裂苞等优良性状的品种也相继被开发出来。


▲花型多样：爆花、小花型、香花品种及多品种嫁接

品种名称趣味多

栽培品种的畅销离不开优良的观赏性状、高效稳定的园艺技术和深入人心的品种名称。

健壮的砧木是沙漠玫瑰品种嫁接扩繁的前提。由于雌雄蕊结构特殊，目前砧木的种子生产仍然依赖精细的人工授粉。膨大的茎基是砧木颜值和价值所在，砧木生产应尽量使用消毒基质进行盆栽，至少养2～3年。地栽、水肥过度催生的砧木虽然成本低、见效快，但病菌多、抗性低、老化快，无法保障嫁接植株健康生长开花。

目前普遍使用平接法进行嫁接，一流的嫁接技术可以实现成活率100%，接穗利用率高，萌芽快速、健壮，砧木与接穗浑然一体。合理搭配还能在一株砧木上实现多品种同时开花。为确保品种的观赏性，沙漠玫瑰嫁接盆花管理还需及时抹除砧木侧芽，清除残花落叶，严格防治病虫害，定期补充钙肥和微量元素，每年修剪树冠等。


▲园中园福建苗圃


▲群芳园艺卖场

沙漠玫瑰园艺化从东南亚发展到全球，有庞大的华人群众基础，更有不同语言、文化背景的国际爱好者。花友们期待每一期的新品种，育种者也会邀请花友为新品命名，这样的互动诞生出了许多有趣而深入人心的品种名称。

俄罗斯花友起名的‘Ferrari’灵感来源于红色法拉利跑车，‘黑色法拉利’则是同系列的黑边品种。‘Dalila’是早期常见的单瓣栽培品种，因红色花纹犹如狐尾，被起名为‘银狐’。2018年园中园培育出类似花纹的重瓣品种则借用了《聊斋志异》中狐女“婴宁”之名。小花品种“Small”由于发音误传为“Smile”便成了‘微笑’，花色却意外契合“唇红齿白、淡淡的唇纹和深色的唇线”。另一个红色黑边品种‘点绛唇’灵感源于词牌名“点绛唇”的本义“白雪凝琼貌，明珠点绛唇”。与丝绸之国“赛里斯”谐音的‘赛丽丝’，花朵的花纹如丝线般根根分明。花型独特的‘佛手’内层花瓣开放慢，形似五指佛手柑。‘慈颜’是园中园著名的红黄色品种之一。紫金色品种‘流金岁月’盛开时黄色逐渐变粉色，该系列的‘地涌金莲’‘沉香流年’也同样名美花美。


▲品种名称有趣而深入人心

不过，这些美丽的品种名称仅限市场流通，尚未登录成为法定名称。

沙漠玫瑰在中国大陆还处于兴起阶段，市场上短视行为时有发生，期待业者能以长远效益为市场供应高品质的产品，也期待有更多同行加入科研和科普工作，共促行业健康发展，让美丽的“千面女王”更快走进千家万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