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半深海一半浅海
第二十一章   黄慧仪
黄慧仪临走之前，告诉林军明天不用去下葬典礼了。要了林军的电话，说有事会及时通知他。黄慧仪走后，佩奇和林军共进晚餐。
“我们明天不去下葬典礼了？”佩奇商量地问道。
“嗯！这位黄女士显然不仅仅是来认老师，而是来警告。”林军喝着茶说道。
“她的身份也不简单。”佩奇同意地说道。
“你是说她是特殊部门的？”林军抬头问道。
“美国负责安全的部门很多，有中情局，国防部，国土安全局，FBI，不知道她是哪路神仙。”佩奇愤懑地说道，显然对刚才被冷落不满。
“呵呵。”看着佩奇的表情，林军不禁失笑。
“怀特的丈夫，其他下属人员都没有出现，只有她还在，显然是负责监视工作。她的角色不言而喻。”佩奇继续解释道。
“她是潜伏在怀特身边卧底？”林军领悟后说道。
佩奇重重地点点头，两人陷入沉默。
“不过好在她是朋友，而不是敌人。”林军开解地说道，佩奇点点头表示同意。

黄慧仪是五年前通过中国商会的介绍进入怀特的秘书班子。由于精明能干，很快受到怀特的重视，成为机要秘书。
一来黄慧仪身世清白，父母都是来自台湾的第二代移民，自己是哈佛毕业的高材生；二来正值那个时期中美关系处于热络阶段，黄慧仪流利的中文给她加分不少。

黄慧仪是中情局的干员，去哈佛大学进修中文也是中情局的特殊安排，不过毕业后没有像之前的规划派往香港，而是进入了参议员怀特的秘书班子。

之所以有这样的安排，是在五年之前，中情局已经发现了吉米.怀特的一些端倪，于是将黄慧仪安排在他的身边。
随着怀特的身亡和他的丈夫的被捕，可以说黄慧仪的阶段使命已经完成，但是距离真正的目标还是有段距离，这是黄慧仪继续留在怀特家属附近的原因。
黄慧仪很高兴今天碰到林军，林军是她喜爱的中文作家，那沉郁、孤愤的诗风，严谨、犀利的评论都让她沉迷。
在大学期间，为了研究中国，以及中国文学，黄慧仪阅读了大量当代中国作家、诗人的作品。让她感到惊叹，这些显然不同于传统中国文学的作品，令她眼睛一亮，脑洞大开。
尤其是那些诗歌，即不同于台湾当代诗人的诗歌，也不完全模拟西方的现代诗歌，而是中西方诗歌艺术的结晶。
那些富有天赋诗人的作品，每每让她沉浸在美妙绝伦的意像中不能自拔，北岛、海子，还有那个杀妻的顾城的作品，都超出了她对诗歌的想象，诗歌可以这样创作？
一大早，黄慧仪起身洗漱，化了淡妆，精心打扮了一番。穿上一身碎花浅白连衣裙，半坡皮鞋，让自己看起来年轻了十几岁。便满怀期待的动身，前往克兰伯里。
进入新泽西地界，黄慧仪一边放着音乐，一边欣赏着绵延起伏的山坡上，黄艳的油菜花掀起的波浪，像是一副印象派的画作，油彩斑斓，线条粗狂。在阳光的照拂下，闪着夺目的光彩。
在她车子的五十米的后边，一辆黑色的奔驰车紧紧地跟随，这是特殊时期局里提供的保护。
黄慧仪难得给自己放一个属于自己的假期，可以随心所欲地拜访自己心仪的老师，缅怀一下学生时代的向往。但是目前案情很没有结束，黄慧仪也不介意局里特殊的安排。

林军非常欢迎黄慧仪的到访，第一可以从她哪里探知张静雯的情况；第二看得出黄慧仪是一位热爱诗歌的读者，尤其是对中国现代诗歌有着偏执的爱好。林军愿意和这样一位异性介绍现代诗歌。
“新诗发展到今天，从胡适的大白话，到三十年代的新月派，逐渐走向格律化，但都没有逃脱过去人们的阅读习惯，沿着一个明线发展，或者具象或者叙事脉络。
当然之后的陈敬荣、穆旦为代表的九叶派诗歌在学习了西方的象征主义诗歌基础上，使得新诗的表现手法更加多样，摆脱了浪漫主义诗歌的直白、浅显，有了更多的暗喻、烘托、联想、通感手法应用。
到了八十年代，迎来中国文化的一个春天，过去压抑人们几十年的情感爆发，更多的新时代、划时代的诗人出现，他们提高了新诗的品质，阅读品味，让诗歌除了宣泄之外，有了更多的哲学思考，生命阅历的体验。
最大的特点就是诗歌表现手法的创新，学习了中国传统诗画艺术的留白、意境的表现手法外，又加杂了西方意象派、象征派诗歌的通感、超现实、悖论的艺术手法。使得中国诗歌有了令人耳目一新的感觉。
他们中的代表人物北岛、杨炼、海子、顾城的诗歌被翻译成多种文字，在世界诗坛引起反响。
这样的诗歌不可以以阅读小说、散文的方式阅读，按照一个明线去发展延申，推敲它的逻辑合理性。
新诗是一串看起来独立而又有内在逻辑关联的意象组成，每个独立的意象和其他意象之间没有那种表面叙事的关联，但是有内在逻辑的关联。或者加强表达，或者产生新的思索方向。
新诗绝不是一堆意象的叠加，一些名词莫名其妙的联接。每个独立鲜明的意象来自作者对具象的主观创造，它已经超越了暗喻、象征等表达手法，更加具有生命力和视觉画面。“

林军坐在阳台躺椅上，像是站在讲台上，阐述着他对诗歌的理解，重点介绍了现代诗歌创作方法，和阅读理解的方式。

黄慧仪像个迷妹一样拖着下巴静静地倾听林军的讲解，白皙的脸庞泛起红晕。

“老师，您讲的真好。我第一次读到“看吧，在那镀金的天空中，
飘满了死者弯曲的倒影。“诗句时候，从心底里产生的震撼是无以复加。”
“呵呵，你是在阅读余光中先生那种精巧的诗歌长大的，对我们这一代在诗歌中负载了浓烈的感情，会有短暂的晕眩。”林军理解地说道。
“不仅仅是情感的冲击，而是对这种表达形式的好奇。”黄慧仪补充说道。
阳光斜射下来，在林军棱角分明的脸上，产生了一道阴影。
“老师，您别动。”黄慧仪站起来拿起手机，对着林军调整着视角，不断按下。
“老师，您现在的姿态像是一副黑白剪影，太有艺术气息了。”黄慧仪兴奋地拿着手机凑到林军身边，让他观赏刚刚拍摄的照片。
一缕发丝轻轻磨蹭着他的脸，口鼻满是异性的清香，不由地心底荡漾出一丝丝涟漪。
黄慧仪好像偶遇多年失踪的哥哥，心中满是喜欢，恢复了邻家小妹的感觉。
帮助林军清理房间，以及电脑桌面，看到了那份小说打印稿纸，不由地多看几眼。
“老师，您这部小说似乎写的是哪位女士？”黄慧仪轻声问道。
“小说就是小说，不是现实人物的故事。”林军回避这个话题。
黄慧仪懂事地停止了追问，把房间收拾完毕，拿起衣帽钩上的白色坎肩，披在林军肩头。
“老师，我们去餐厅吃饭。您过去怎么吃的？”
林军点点头说道：“一般叫员工送餐过来。”
黄慧仪推着林军出现在餐厅门口，和上次张静雯推着林军一样，引起了就餐的老人们的注目。
几位老人交头接耳地议论情景，让黄慧仪提起了兴趣：“老师，过去是不是经常有女性和你就餐啊？”
林军脸色有点涨红说道：“就是现在被你们关押的哪位女士而已。”
黄慧仪吐吐舌头，表示道歉地说道：“放心，她没事，一定会回到您身边的。”
“事情不是已经结束了吗？为什么还要关押呢？”林军不满地说道。
黄慧仪脸上现出阴霾，“没有那么简单，老师！”
看到林军还是不解地看着她，黄慧仪似乎下定决心说道：“目前您看到的只是表面，还有更深的目标还没有落网。所以张女士为了安全起见，还不能出来。”
林军明亮的眼睛眨了眨说道：“你的意思她在里边比外边安全？”黄慧仪点点头。
林军小声说道：“你也是特工吧？”
看到林军好奇的神色，黄慧仪挑逗地说道：“是不是会吓到您，老师。”
“哪里，你老师没有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林军不满地说道。
看着林军认真的样子，黄慧仪“哈哈”笑了起来，引起周边老人的关注。
林军敲了敲桌子，黄慧仪又吐了吐舌头，停住了笑声。
空气中有了一丝暧昧的气氛，双方都有所察觉。黄慧仪轻巧地夹着菜放到林军碗里，脸上飞过一丝红晕。
“叮叮”手机的铃声不合时宜地响起来，黄慧仪拿起来查看，脸色严肃起来，恢复了职业女性的干练。
“老师，吃完饭，我要提前回去了。”
林军理解地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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