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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自在拉萨的十四天

送交者: 小米辣田螺姑娘[☆★★漂流岛★★☆] 于 2022-04-14 23:27 已读 2430 次 1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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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车是白天上的,人是四十小时后走的。出发时头铁差点买硬座的票,觉得自己精神少女没在怕的。现在想起来感谢我爸苦口婆心的劝。自热火锅上车时被扣了,只剩下一袋酸橘和几个苹果。哦,还有一本仓央嘉措的诗集,后来在客栈被我拿去换了甜茶。事后觉得对不起仓央嘉措。

咣咣啷当中睡着数次醒来后喉咙干的紧,车厢里已经有人嘶哈嘶哈的吸氧,气温也降了不少。应该是海拔升高,矿泉水变成了苏打水,扭开盖全是汽儿。遗憾错过了兰州沿途的风景,现在窗外黑的一塌糊涂,只能勉力看到些星星,依旧很亮。隐约闻到下铺传来阵阵方便面浓郁的味道,红烧牛肉还是老坛酸菜?看了看手中的仓央嘉措诗集,忍住了。

果然饿肚子睡觉不会有好事,第二天睁眼车已经开出西宁站,这就意味着我彻底和西宁自制老酸奶说拜拜了。哎,人生不如意事十常八九。


2


很快与青旅大门前的狗打成一片。一开始心有点怕,试探着上前摸了摸,发现它没啥反应,倒是仰起头含情脉脉的看着我。养狗人果然抵挡不住见狗就撸的诱惑。看它挺配合,很开心,觉得自己或许有点佛家里说的灵性。后来和旅社老板聊起这事,他听得一愣一愣,说那狗有白内障,瞅不清人,谁摸都那样。


西藏油饼有几种做法?答案未知。青稞面攉酥油,太香了!尽管鼻子堵了一半,仍能闻到那热腾腾的香甜味。高反并没有打消我沉沉的昏睡欲,一间7.8平米的小房间,塞了一张木床便几乎占去了一大半的位置。被褥很新,有股阳光的气息。一觉醒来终于把火车颠簸的惯性从身体里驱赶出去,头有些沉。老板十分贴心的准备了红景天胶囊,喝了杯热水,感觉舒服多了。


下午去八廓街晒太阳,并没有去攻略里推荐的光明港琼茶馆。就随意走进了一家,乱哄哄挤满了茶客。找了张空置的板凳落座,规矩是懂的,只要把零钱压在杯子下自会有人过来添茶。掏兜发现只有张一百的大票,纠结了半天还是摆出来。同桌的几位正在高谈论阔的藏族大哥瞅见了,十分霸气的比划让我把钱收回去,然后从自己跟前一摞零钱里划拉出一张放到我杯子边。


晚上把天台晒好的床单收了,心情很好。


没洗头。


3.


一大早纠结了半天还是决定洗头。头发没吹干跑去躺椅上惬意的瘫倒,我的花裤子和阳光简直天生一对。远处能看到布达拉宫的一角,香火气和烟火气共存,源源不绝的香客和两旁吵杂的商贩交汇成一条朝圣的路一直延伸到宫殿尽头,很奇妙的观感。


午饭仍旧在客栈解决。老板娘烩了一大锅面片和面条,汤头是羊肉和西红柿。每根面都吸足了油汤,软乎乎的烫嘴。羊肉焖的稀烂,嚼几口就融化顺着喉咙滑下去。倒是那些昂贵的蔬菜彻底沦为了配角,孤零零的被冷落在一旁。于是一口肉,一筷子面,沿着碗沿儿猛的吸溜一大口汤,画面太美好了。


仍旧去了八廓街,在一家名为时光宁兮的买了明信片并委婉的询问老板能否帮忙用藏文写几句祝福,他痛快答应了。遛达回客栈和一群陌生的舍友一起喝茶。认识了张氏夫妇、螺狮和一大票人,最后约着晚上去布达拉宫广场,一口答应了。也说不清原因,特喜欢在旅途中的自己,觉得自己无所不能,只要想做的都有勇气去尝试。


布达拉宫门口那家炸酱面居然有辣椒油,表示无法接受。趁着同桌的四川人和广西人为了谁更能吃辣而正名时,偷偷吃了两碗酸奶,也算弥补了炸酱面对我的伤害。


4.

这帮人竟然丧心病狂的要去爬色拉寺的后山,难道都没有高反的吗。就让我一个人在山脚下岁月静好吧。等了快一个小时陆陆续续下山,发现张氏夫妇没回来。据说是在山顶上喊了几嗓子,然后就缺氧了,只能暂留山上歇息。我问喊得啥,同行的人说,也没啥,就是我爱你,我也爱你呗。果然秀恩爱躺的快。

三点前一帮人跑去色拉寺看辩经。大概过程就是站着的僧人会一直对坐着的一方提问,直到对方被问答不上话为止。期间提问方还可以使用肢体语言作为辅助。不知为何,我看了一会,总是觉得那场面跟我爹在家里抽烟被我娘抓到后坐沙发上一顿挨训如出一辙。

赶上寺里的加持法会,一个戴眼镜的老僧人为我摸了顶,念了一段经文,虽然听不懂,但听了心里很平和。看别人还有捧一掌水喝下去的环节,张博哥十分兴奋的跟我们炫耀他有幸品尝一掌黑水(一黑掌水?),全是信仰的味道。

晚上决定包饺子,果然全国尚未统一饺子造型的标准。

5.

据说布达拉宫城墙里有蜂蜜和牛奶的味道,突发奇想舔舔墙,人太多还是算了。台阶不算很高,因为高反走走停停半天才上去。果然,布达拉宫里最不值钱的东西就是,黄金。

由于游览有时间限制,一个小时溜达完无所事事,决定先回客栈嗑磕瓜子喝杯奶茶。隔老远看到一个男的和螺蛳拉扯,以为是抢劫的。赶紧打电话给客栈老板,冲出老多人。老板不明所以冲上去直接一个标准的大外割把人放倒在地,对方哭的梨花带雨。螺狮可能是担心老板补刀,劝住说,认识,认识。后来才知道是螺狮的男朋友,骑行到一半闹掰了。我问螺狮,那你车呢。她说,卖了。7千多的车卖了800,老乡说车后面没斗拉不了货。

我一时也不知道该同情谁。

被甩的男朋友想住下来,被老板婉拒了。

为了安抚螺狮,我们决定晚上去体验一下拉萨的夜生活,顺便解锁高原蹦迪的成就。九点来钟两人化了个相当简单粗暴的妆就出发了。我本来期待的是各式各样的锅庄迪中掺着一首藏式恰恰,让人得以吸两口纯氧补充体力,然后像EDM里的鼓点,耐心等待,像一只即将炸膛的高压锅。可惜只有清一色的百威,甚至DJ喊麦都一个模样,只有在举起手中的氧气瓶时才会突然意识到这里是海拔三千多米的拉萨,而不是工体附近小巷里的一家异域风情酒吧。


骑电瓶车回来的路上人仰马翻,光荣负伤。而且第二天还因为吸了太多纯氧头疼。挣扎着泡了桶面,窝了个鸡蛋,练汤带面一口不剩吃下去才好受了点。下次说什么也不大晚上出去浪了。


6


蹭到了张博哥和吴姐去廓琼岗日冰川的车,化身人形电灯泡。车程两个小时,包车花了八百,领队的费用另结。这笔钱还是非常划算的,因为上山的路况实在过于恶劣,全程车胎打滑了不下四五次,全靠领队小哥一阵打方向盘及时把车身扳正。上去的时候看到路边一辆空无一人的揽胜扎进路边的沟里,屁股上的双闪一眨一眨的亮着。最终安全抵达了海拔五千多米的冰川脚下,也许冥冥之中真的有谁再守护吧。


人类太渺小了。当万米多高的庞大山体毫无遮挡的展现在眼前时,脑海中一片空白,想不到任何词汇去形容,突然想起一句诗:与尔同销万古愁。很想跟人拥抱,想倾诉可又不忍打破这天地之间的寂静。在如此广阔的世界里,人的悲欢,吵闹、每一次驻足或奔跑,哭泣或欢笑都微不足道。也许在恒久流淌的时间里我们是死的,是不曾存在的。冰川,反而是活着的,消融又凝聚,无论多少次的回眸它一直都在。


美中不足的是实在是太冷了。从吴姐那借了条围巾,还从领队手里顺了只手套,一股脑儿套上企图欺骗自己暖和多了,可惜没骗过。


回程路上出了点小插曲,后胎爆了,于是下车等了一个多小时。起因是张博哥说了句,车胎经得住这么磨吗?不愧是喝过圣水的嘴,反向开光。



7. 

沿途的风景和遇到的人哪个更重要一些呢?自己也说不清楚。但你不觉得那种大家萍水相逢然后江湖再见的洒脱劲儿倍棒吗。有缘相聚的时候就开开心心,至于会不会再见,who cares。螺狮准备继续留在拉萨,张博哥和吴姐过两天回成都,而我买了第二天去阿里的车票。这是我们在客栈的最后一晚。

经讨论决定散伙饭吃烤肉,搞的我挺期待。果然什么都是假的,只有肉是真的。

白天和螺狮去了大昭寺,转了经轮筒。很虔诚的磕了头许了愿望,起身后觉得愿望许太多过于贪婪。又磕了下默默把愿望改成一个。

在茶馆晒太阳,放的歌很好听

“依偎在大昭寺广场晒太阳

  抚落满头的格桑花香

  下午三点的时候

  你说你喜欢玛吉阿米的脸庞

  呼吸着拉萨午后的阳光

  在这个找不到影子的地方

  你的脚尖敲打着不知出处的节奏

  喃喃自语然后顾盼生辉”

啤酒加炭火烤串才是最经典的践行仪式。啤酒是螺狮用卖自行车的钱买的,临走时都没喝完。吴姐一直再说她家的猫,博哥儿给我们显摆他那些旅拍照片。中途老板拿着吉他来了,唱了首家乡小曲。像拉萨啤酒,后劲十足。



8.


冈仁波齐,神灵之山,藏人眼中宇宙的中心。据传转山一周可以洗去一世罪孽,转山十周可在五百轮回中免去地狱之苦,转山一百零八便可超脱成佛。觉得可能是指物理意义上的。

2天,31小时,56公里。踏过冰川,翻过垭口,借宿在寺里,迷路,被善意的藏民帮助,因为高反而崩溃也因为眼前的风景落泪。

出发前一晚住在山脚下的小镇塔尔钦,在藏人的传说中只要出发的早就可以免去一百五十块钱的门票。好吧,这是我编的。

五点摸黑起床,凉水洗了把脸就出门了。山风凛冽,借着手电和星光赶路。到达经幡广场临时队伍已经出发了,只能自己硬着头皮走。周遭空无一人,没有路标,没有信号,有种被放逐的感觉。而且这种感觉愈演愈烈开始衍生负面的情绪,恐惧、慌张,不知所措。万幸的是很快遇到一家转山的藏民同胞,由于语言不通手舞足蹈半天最后用手指比划出了跟随的动作,藏族阿佳笑笑点了点头。跟在后面勉力支撑着,步子越来越重,背包也越来越沉。大概是看出了我的窘迫,一家人每走一段路都会默契的停下来,等我离的进些再继续攀爬。

在古曲寺我也学他们的模样,盘腿坐下,从主人手里接过酥油茶和糌粑。他家的小儿子害羞的躲在母亲背后打量着我,我看过去就立刻把头缩回,像一只小兽。从包里摸出块士力架递给他,小朋友犹豫了下接过去攥在手心里。过了一会儿,他揪揪我袖子塞给我一块旺旺仙贝。

约莫着走了十二多小时才抵达芝热寺,也是转山的休息站。每个房间分到一壶热水,顺道体验了一把河中洗漱,没洗澡全身黏糊糊。冈仁波齐的海拔在五千米以上,吃了片布洛芬依旧睡不着。果然高反跟失恋一样,要治愈无法靠意志,只能靠时间。

第二天一早看到了魂牵梦绕的日照金山,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谁能安排辆车把我接下山就更好了。

9.

听了一路郑钧的回到拉萨。觉的自己说话都有点卷舌了。

10.

给家里打电话报了平安。被一通数落,此间乐不思蜀,突然想家。

最后一天无所事事本着“来都来了”的精神跑去打卡网红奶茶店阿刁,点了一杯手工甜茶。喝了一口觉得不应该叫扎西德勒甜茶,牦牛吐息更贴切。

回到八廓街,晒太阳,看磕长头的香客,品着手里的牦牛吐息。

“住进布达拉宫,

 我是雪域最大的王,

流浪在拉萨街头,

我是世间最美的情郎。”

此时我的仓央嘉措诗集正躺在客栈的某个角落,阳光把它每张诗篇都温暖。

རང་སེམས་སོང་བའི་མི་དེ། ། 

གཏན་གྱི་འདུན་མར་བྱུང་ན། ། 

རྒྱ་མཚོའི་གཏིང་ནས་ནོར་བུ། ། 

ལོན་པ་དེ་དང་འདྲ་བྱུང༌། ། 

扎西德勒


岛上静悄悄休息的各位,周末愉快啊

贴主:小米辣田螺姑娘于2022_04_14 23:47:49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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