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了就散了吧
散了就散了吧,这世上哪有什么东西不会过期?转过身,每个人都要越过不同的山丘,看到的自然是不一样的风景,不会过期的只不过是你自以为的非常准确的回忆。那年六月的一天,我一个人躺在寝室的床上抽烟,盯着上铺的床板,百无聊赖,除了窗外的蝉鸣和偶尔一声从水房传来的“我和你吻别”的嚎叫,四周是一种让人几乎产生幻觉的寂静。我已经有一个小时没有挪动身体了,后背的汗早已浸透了凉席。对面宿舍的阿成推门而入,一句话不说就脱了鞋在我对面的床上躺下了,房间里顿时充斥着一股浓郁的脚臭味儿。阿成是农村孩子,上面有五个姐姐,刚入学时,他长相清秀,动作有点儿娘儿,很是被我们嘲笑了一阵儿,不过时间久了,才发现他骨子里的豪爽和仗义。“你丫多久没洗脚了!”脚臭味儿终于盖过了我的烟味儿,我忍无可忍。他嘿嘿了一声,依然不说话,盯着上铺的床板,慢慢地唱起歌来。《爱如潮水》,这歌我不熟,不过阿成的嗓音和张信哲一样儿像个娘们儿,唱得悱恻缠绵。他一遍一遍地唱着,我一根一根地抽着烟,脚臭味儿在房间里弥漫开来。火车快要开动了,阿成突然转身死死地搂住我的脖子,嘴里发出尖厉的嚎哭声,像个婴儿一样。我们几个费了好大劲儿才把他的手掰开,在车门关闭之前把他扔上了火车。后来每年到了毕业季,看着那些网上的照片,我都能清晰的闻到那股浓郁的脚臭味儿,都能隐约听到那首悱恻缠绵的《爱如潮水》,二十多年从没变过。去年阿成在同学群里发了一张参加人代会的照片,被大家一顿猛夸,我看了半天,回了一句:“你丫忽悠吧?哪有你啊?”他嘿嘿了一声:“咱俩多少年没见了!二排左四。”那是一个微微谢顶,胖得有些变形的中年人,不是我印象里的清秀少年。散了就散了吧!我还能闻到那股脚臭味儿,我还能听到那清澈的歌声,可我已经认不出你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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