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打过的群架(下)
留园网-我打过的群架 (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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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
但我妈知道,她是普陀区LY中学老三届的班主任,她太知道那个年头男孩子打群架的来龙去脉和悲惨后果。
XRP堵家门事件之后,我妈根据她丰富的经验、准确地感觉到了隐患、及时地开始对我采取全场紧逼人盯人。她不准我到小菜场后面的SMD里或SL里去,那时我们班男生没事就一拨人在那里海侃聊天,一旦有事,那里就是出发打群架的集结地。
我到集结地区玩过几次。我妈对那边地形地貌是熟门熟路,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把我给找到。几次下来,我很不好意思,觉得给大家惹麻烦了。同学们也能理解。而我妈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我给同学们说了,有事招呼我。但他们一次都没来招呼过我。
盟江以后的解读我觉得有道理,他小结:从距离上,我们远离主力、一旦有事远水救不了近火;从卖相上,我们太温良恭俭让,会影响主力部队的威慑力。
我妈的职业性的洞察力,认定了盟江是我可以交的朋友,更重要的是认定了盟江的母亲是非常可靠的同盟军。在俩老妈的合力监控下,我们几个没事就在盟江家的JN别墅聊青少年的天,一直聊到我们中学毕业。
我们在JN别墅无架可打,我妈的良苦用心即将大功告成。
(七)
生活中的“然而”和“但是”有时是非常可怕的。
看过球赛吗?比如说NCAA或NCA,经常在最后的几秒乃至一秒,局势会发生颠覆性的逆转。
1970年3月1日星期天。在我告别上海去竹马岭的前一天,群架打起来了,出乎预料的地方、出乎预料的原因,出乎预料的对手,一句话出乎所有人预料,特别是母亲的预料。
那天下午我妈带我去南京东路帐子公司凭知青上山下乡专用票去买蚊帐时,院子里的战云涌动。
据事后GJ的复盘:
那天有文体节目的电视实况转播。整个院子,只有1号房管所里有电视机。鉴于弄堂中的小伙伴有混进房管所、看电视的成功经验。于是他们聚在1号铁门前,陪着笑、恬着脸地说好话,想如法炮制以往的成功。
但是铁门森严,不为所动。
小赤佬们也颇有战法:一旦大铁门关上,大家就七手八拳的东方吹、战鼓擂,擂的铁门“空空空”带着回声震天的响,里面的人根本没法静下心来欣赏文体节目。那天在房管所值班的是一个67届初中毕业的青工,卖相斯文,而且很白,在我们小家伙嘴里的绰号是“白斩鸡”。
据说白斩鸡那天实在有非常特别情况 - 借值班的机会与女朋友的一起消费奢侈节目 - 看电视。
白斩鸡不放行,大家死了看电视的心,但是激活了小赤佬们“寻开心”的更大的乐趣:与白斩鸡捣蛋。
擂开了门,大家就喊口号。
有领唱起调子的(应该是GJ):酱油沾沾。。。。。。
合唱:白斩鸡!
白斩鸡火大得不得了,指着GJ:侬再骂!?
GJ回答的滴水不漏:我“酱油沾沾”也不能说啊?!
他接着再喊号子:酱油沾沾。。。。。
院子里的那帮小赤佬们心有灵犀地、转过身去,把后脑勺对着白斩鸡,一起跟着喊号子:白斩鸡!
白斩鸡即没法指证是哪一个在喊“白斩鸡”,更不能指证所有的小赤佬在骂他,火大得不得了。
白斩鸡越难受,小家伙们就越兴高采烈,你想独看电视,哼!
GJ将紧张的战争局势、火上浇油地推向了高潮,他调整了领唱的歌词:“搓耐三(沪语:玩女人,或相当你们北京人的“拍婆子”)。。。。。。”
然后是异口同声的一声吼:白斩鸡!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白斩鸡彻底丧失了靠动嘴皮子而兵不刃血地战胜这些小赤佬的信心和脾气,他动手了。
在他面前的其实是一群没有什么战斗力的乌合之众。
GJ是70届的,有了点个头,但毫无肌肉。剩下的都是72届和73届乃至74届乳臭未干的。其中只有一个69届的,是14号的CSX,他胖乎乎的、面善的一点都不像HQ坊过来“扫荡”部队。
白斩鸡揪住了CSX的领子,拎起来再一推,一把将他推到了地上,他是杀猴镇鸡。此时,群架我方主力的A角出场了,这是同学JC,我们69届的、有个头、有肌肉,正好路过“战场”,不假思索地投入了解救CSX的战斗。CSX也不顾一切,从地上爬起来合力反扑白斩鸡。
三人缠斗在一起,难分胜负,战场从1号门口打到了院子大门口。
OK,以上都是GJ的事后复盘。
此后,就是我的经历了。
这时我和我妈正好提着蚊帐转进院子,一片混乱中,我听到了JC对我的吼声:帮忙上啊!
我热血立即涌了上来,眼里只有白斩鸡,其它什么都看不见了,包括就在身边的母亲。
我们三个69届的(53年生,时年17岁),干一个67届的(51年生,时年19岁),犹如三英战吕布,当然白斩鸡远不是吕布。战场胜负的态势顷刻逆转,白斩鸡夺路逃出院子。我们一群小赤佬人民战争般地截断了交通,把白斩鸡包围在JN路上。12号的QW,那时只有15岁,不到1米5的个子,但真的灵活,他腿一伸,就把白斩鸡绊翻在马路上。于是大家一拥而上拳打脚踢,士气之高,胆气之肥,不亦乐乎的不在话下。
这是我们在院子独立自主的空前绝后的一次群架。
群架的停战,是我母亲。她疯了似的冲进了人群,劈头盖脸使尽全力的恶狠狠的凑我。我这才清醒,才看清是我妈,才记得有我妈。我慌不迭地逃回了我家的门洞。
大伙一愣,然后一哄而散。
我妈扶起了在马路上的白斩鸡,她放心了,白斩鸡的脸还是白白净净,身子骨头胳膊腿都能正常运转。
母亲救了白斩鸡,使他避免于群架的伤残。母亲救了我,使我的档案避免了流氓斗殴的污点。
(八)
这次群架标记了我人生的里程碑。
第二天我告别了青少年,去了竹马岭,走上了成年人的人生。
2002年5月12日
群架的参战部队左起:舜捷(他那天不在现场,即使在他也不会参战,他文。但是他“斗鸡”斗的超棒,相关文章见下),CSX,我,JC。左边第一个门洞就是“白斩鸡”工作的房管所。70年春天上海下了罕见的大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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贴主:markmarkmark于2022_01_09 9:47:12编辑贴主:markmarkmark于2022_01_09 11:00:40编辑
贴主:markmarkmark于2022_01_09 11:01:49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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