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妈不这样认为，说，人家是ABC，不吃复杂中餐。并明确指示，香肠番茄蘑菇蛋炒饭，扣死扣的citrus lentil soup加工一下，蜂蜜奶咖，茶叶蛋1个，薯片1包。加了一句：炒饭生抽多放点。

与老妈聊天 – 2022年1月2日星期日
 
马客
 
（一）
 
我的侄女丫头片子今天“上班”，但是单位没有伙食供应。原计划上午上班去时，带个饭包，包上昨晚的leftover。皇太后懿旨：别带了，待会大伯送热的。
 
我起的晚，下楼到厨房，老妈等着我给丫头片子搞午饭。
 
我说不急的，不是LEFTOVER吗？分分钟搞定。
 
老妈不这样认为，说，人家是ABC，不吃复杂中餐。并明确指示，香肠番茄蘑菇蛋炒饭，扣死扣的citrus lentil soup加工一下，蜂蜜奶咖，茶叶蛋1个，薯片1包。加了一句：炒饭生抽多放点。
 
老妈很有自知之明，上回我过来，她给我做了红烧大肠。我当然说“味道好极了”。她却深刻反省，真的老了，没有以前烧的好吃了。否则她肯定亲自上厨。
 
准备停当后，她说，她想和我一起去给丫头片子送饭。
 
我否决，这么大雪，路滑，要冻着的。
 
她说，她想看看雪景。我送饭，她帮我看住车子。
 
（二）
 
路上，我乘机“报复”。
 
65年五一节，反法西斯战争胜利20周年，我妈买了大都会电影院的《攻克柏林》上下集。打仗的，三个多小时，我期盼的一塌糊涂。
 
那天我犯了天条，在屋顶上放风筝。那是大坡度三角屋脊，我不知死活的，眼看着天上的风筝，手里拉着线一牵一牵的，脚板与屋脊的接触面的控制全部是脱离大脑的脊髓条件反射。我妈进入院子时非常镇静，没有大叫大嚷。等我余光注意到母亲的出现，立即利索的从屋脊收下风筝撤兵。
 
一顿打是有思想准备的。担心的是《攻克柏林》是否会因此抛汤？
 
第二遍检讨写好，离开开场不到30分钟了。
 
第三遍检讨通过，我们乘16路电车到常德路国棉一厂下，穿过马路，黑暗中检票入场时，还好，我感兴趣的战斗场面还没有出现。然而从那时起，我就没上过屋顶放风筝，老妈的教育极其到位极其深刻。
 
我妈的远期记忆非常好，她说，吓死了，心跳到喉咙口了。你脚还一颠一颠的，摔下来，就白养了。
 
那年我妈40岁，我12岁。
 
（三）
 
送完饭后，我和老妈开着车天马行空，在一片雪色中一路聊。
 
聊起了XK路二小。毛校长，私立小学转制过来的。俞校长，普陀区教育局下派国家干部。D丽珠，原私立小学的。我妈是解放前参加“革命”的国家干部，和她一起加入XK二小的还有个小青年，也就是20岁上下，戴眼镜，白白的，教图画课，兼少先队大队辅导员，姓丁。我妈和我爸操心过丁老师的婚事，我没心没肺，但记忆还行，记得他俩讨论小丁的缺点，他的白衬衣衣领很脏。
 
我妈吃惊，说，你还记得这个黑领子。
 
我心里也高兴，我妈今年97了，能清晰记得60年前的事。
 
（四）
 
我们聊起了XK二小的L天宝。我妈准备为“黑领子”配对的。
 
天宝是扬州人，扬州出美女，我自认我姐是美女。天宝一点不比我姐差。我对L老师印象深刻，是因为她和伟大领袖一样，在相同部位有颗美人痣。L老师家境很好，在长宁区有独栋的洋房，应该也有背景，即在文革中也没有被扫地出门。
 
我的没心没肺应该是我妈的GENOTYPING。我妈是她们中学“二幺零”案件（发生在1967年2月10日）的涉案者。在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追究责任的学习班中，她和同案犯小G老师不好好深刻反省痛改前非，却“臭气相投贼心不死”地帮人家做红娘。小G老师手中的“丁沟J”是她的高中同学S医生，我妈手中的“皮蛋Q”就是L老师。
 
我当了一回信使，在愚园路和曹家渡传递第一次的接头信息。
 
78年硕士生入学后，政治课是大课。课间，我和一个非常精神的同学彼此觉得非常脸熟。天王盖地虎宝塔镇河妖之后，他是L老师的夫君，我们附属医院外科一把刀S医生。
 
听说S医生后来与妇产科医院的一把刀Y医生结伴南下深圳，成就了他们事业的华彩篇章。
 
他们的儿子是74年的，小老虎，今年本命年48岁，这是我妈的记忆。
 
扬州美女在上世纪末走了，癌症，老妈唏嘘，说L老师可怜了，没享到福。
 
（五）
 
我转移了聊天的方向，说老家的雪和这里差不多吧？
 
老妈说，山上雪蛮大的，但星子没什么雪。
 
我没话找话，为什么呢？
 
老妈说：（鄱阳）湖面水汽温暖，没雪。
 
我服了她了。
 
 
2022年1月2日星期日

贴主:markmarkmark于2022_01_02 19:17:46编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