貂蟬傳「三」
“聽說了嗎?皇帝駕崩了?” 劉大姐搖著扇子,看著正一臉嚴肅指導三姐書法的二姐。 “大姐聽誰說的?” 二姐也不抬頭,似乎並沒有多大興趣。
“關護院啊,他打聽到了關大哥的下落。”
“什麼?關大哥在哪?” 二姐張大了眼睛,比起皇帝駕崩,她更在乎關林的消息。
“在哪不知道,只知道他保著中郎將趕往京城。”
“那麼他離開董太守了?”
“妹妹真是什麼都不曉得,董太守早就拜了將軍了,中郎將就是董太守。”
“姐姐怎麼什麼都知道?”
“關護院昨晚跟我說的,他還說,娘說天下恐將大亂,跟他商議要舉家遷至西涼國。”
“什麼?又要走,這兩年我們搬了四次了,宅子越換越小,家人越來越少,如今又要去什麼西涼國,我不去,我要去找關大哥!”二姐越說越激動,一雙深邃的眼眸像是要滴出淚來。
“妹妹莫要高聲,被娘聽見又免不了說教一番。”
“姐姐說的輕巧,當年董太守本來選了關二哥同往,憑什麼讓大哥替他?”
“二姐,娘說過不讓我們提這件事。”
“為何不能提?本來就是娘做的不對!”
“娘這麼安排自有她的主意,爹說過娘的每個安排都是有原因的。”
“當然有原因,為了成全你和關二哥的美事,你遲遲不嫁,還不是拿不定主意嫁哪個,娘喜歡二哥,自然幫你留了二哥,可她也不能把大哥送走來讓幫你決定吧?”
“二姐,別說了,一會兒娘聽見了可不得了。”
“蟬兒你說,娘是不是偏心,什麼事情都想著大姐?”
“關大哥有什麼好啊?年紀也不輕,脾氣又倔強,什麼事爭強好勝,以前家裡那些有些本事的護院,一個個怕他怕的要命,都請辭回家了。還有,他。。。”
“蟬兒你好沒良心,你不記得小時候你掉到井裏,是關大哥跳下去給你救上來?還有皇甫刺史的公子調戲大姐,是誰打的他臥床半年,再也不敢為非作歹?還有你們都不記得了,當年我們家被強盜包圍,是誰救了我們全家性命了?”
“霖兒!” 不知什麼時候王氏站在了門口,屋內頓時鴉雀無聲。王氏走到三個女兒中間,三姐連忙退到一旁,把座位讓了出來。王氏坐了下來,然後又從頭到腳再到頭的打量了一遍二姐。
“我早有言在先,關護院參軍之事莫再提及,你難道忘記了嗎?”
“二妹一時衝動,忘了規矩,還忘母親大人恕罪。”
“你休要多嘴,讓你來告訴兩個妹妹收拾行囊,你又如何會言講無干之事?”
“娘,我們又要搬家嗎?”
“蟬兒,如今天下大亂,大漢疆土雖廣,卻難有我一家老小安家之處。”
“可爹爹是皇帝封的亭侯,冊封了土地在這裡,我們真的可以一走了之嗎?”
“照理說是不行的,”王氏欣喜的看著三姐,“可如今皇帝駕崩下一位天子又沒有即位,換言之現在天下沒有皇帝,那我們賣掉土地,不做亭侯也是無人顧及。”
“娘妳說笑了,照您這麼說不是相當於皇帝駕崩了,天下就無法無章了嗎?”
“娘的意思是我們要藉這個時機逃到西涼國去,”王氏拉過三姐的手,“蟬兒,你天資聰穎,生得如此麗質,又遇當今之亂世,為娘怕你以後真的。。。”
“娘,這麼說您是同意的?“
”我同意什麼?“
”娘不是要讓二姐進京去尋關大哥嗎?卻又不放心二姐一個人獨行,想找個人結伴同行卻一直沒有合適人選?“
”哈哈哈哈,我以為你們姐妹三人都會像你們父親那般愚鈍,蒼天真是不負我一番栽培。”王氏突然把臉一沉,“只是這一路凶險不說,到了京城也是處處有難,你可要謹慎小心。”
“有關護院一路保護,我們當然安枕無憂,到了京城恐怕也是落腳於哪個達官貴人之家,只是要接近權臣,怕是要費番周折。”
“大姐二姐,你們倆先出去吧,我和蟬兒有話要說。”看著兩個女兒退下,王氏走過去掩上房門,然後回到座位上緩緩說道:“大漢江山與我家息息相關,大漢在,我和你父親在西涼國還有立足之地,大漢亡,我和你父親也許不止是被逐出這麼簡單。”
“娘,您說的話我都牢記在心,現在大漢雖名存實亡,但當朝權臣和宦官都不是能改朝換代之人。” 三姐說到這話鋒一轉,“關護院雖無帝王之度,但若領軍出征,恐怕也不輸姜公,韓信之才。但若是當年關大哥留下來,恐怕並州以西都會是關姓之度罷。”
“唉,蟬兒,為娘是婦道人家,既不能領兵定國,也不能拜相安邦,無非是想想罷了。這次去京城,自然要讓二姐把關林帶回來,更重要的是,能借董卓之力保你們三人平安無事。”王氏壓低了聲音,“此番董卓進京,手握兵權,以他之心,必會討個權臣來做,當然,他平時也是胡作非為之人,說不上亦會。。。”
“董太守沒這個膽量,他最多就是藉機耀武揚威一時,畢竟他出身貧寒,眼界有限。”
“依你之見該如何?”
“亂世之時,變化瞬息,唯有藏於暗處,先伏與權臣之側,伺機行事。”
“言之有理,切莫急於一時。”
“娘,” 三姐突然跪倒在地,“蟬兒一去,少則十年八載,多則半生難回,先謝過十四載養育之恩!”
“蟬兒快起,一家之性命就在你手,為娘也要謝你。”
“我知從今晚起並州再無亭侯,娘你們沒有關護院照顧,可要一路小心!”
“乖女兒,什麼都瞞不過你。”王氏一笑。
“那女兒這就向您辭行了,您回頭告知父親吧,我就不去拜別了。”
“正合我意,”王氏慘然一笑,“你父親知道後不知道又要哭上幾天。”
“那女兒告辭了。”
“還有一事。”
“以後世上再無關林?”
“正是!”
三姐從小並沒有離開過並州,所以,上路之初還是歡歡喜喜,一路上賞山觀水,開心不已,但不到一日,也失了興致。二姐則是滿腹心事,一路上少言寡語。關羽則坐在車前一言不發,他甚至都不知道該如何稱呼她們,本來與大姐成婚,按禮說應該叫兩人妹妹,可夫人卻說要把二姐許配給大哥,無疑又該稱二姐為嫂嫂,加之男女授受不親,兩個女子都貌似天仙,一旦有失禮之處,豈不是毀了兩家的聲譽,所以他一路上不僅講話謹慎,甚至連見禮都可免則免,最好是避而不見。這一路之上三人幾乎無話的到了京城,關羽按照指示,將姐妹二人送到夫人的族兄司徒王允家中。二人見過司徒,三姐從懷中取出給王允的信。王允展開觀看,上寫著:
今亂黨於世,並州危難,國禍當頭,家道黯淡,無奈將二女交於兄手上,不圖以榮華待之,只求片瓦遮寒,衣能遮體,食能果腹。二女撫琴詩畫皆能,平日亦能為兄長和拜府親朋舒心解悶,望兄能納此二女半載,以解亭侯家眼下之急。
看罷王允哈哈大笑,撫鬚道:“亭侯玩笑了,族妹與我雖是遠親,可如同兄妹一般,以後你二人便如同我女兒無異。”
言罷,便安排兩個姑娘歇息,又重賞關羽,也安排住下。
次日清晨,關羽便辭行西去。王允又見過二姐三姐,問過名字後覺得叫乳名實在有失體統,便給兩位姑娘改了名字,又覺得這個劉姓實在是不便,隨王姓也不妥,於是兩位小姐暫時隨了夫人的姓,二姐喚做刁霖,三姐喚做刁蟬。
在司徒府上的日子也是閒來無事,刁霖每天都跟府上的丫鬟侍女們打鬧在一起,聽的都是些閒言碎語,刁蟬則是跟在舅父身邊,看著舅父每天來往於朝野與幕僚之間。
這日,刁蟬聞聽得有要員前來拜府,便藉送茶之機,來在前廳之上。
“司徒此言差矣,在下雖未在清平黃巾亂黨中取得任何功績,卻讓我從命於一個被黃巾軍殺得一敗塗地的草莽村夫,這讓在下豈能甘心!” 如洪鐘般的聲音傳入刁蟬耳中。刁蟬聞聲望去,但見一不惑之年的男子氣宇軒昂地坐在客位。
“校尉何必一時之氣,如今那董卓不僅將何大將軍,執金吾丁原的部下通通收編,還得了員世間少有的猛將,如今他尋得少帝與陳留王歸朝,更是功高蓋世,無人能出其右。今番董卓屯兵京畿,其意不言自明,還望校尉三思後行。” 王允一邊說話,一邊向刁蟬使了個眼色。
“司徒大人,夫人傳話說有要事相商,請您速回後宅。”刁蟬神色慌忙,不小心碰倒了司徒的茶杯。
“何事如此驚慌,沒見我有貴客在此嗎?” 王允一臉的不悅。
“夫人並沒有說所為何事。”
“這。。。”王允一臉的為難。
“即是如此在下就先告退了,日後再來討擾。” 這校尉話音未落便站起身來,自顧自的走了。
“也是個無用之輩!” 王允看著那人消失的身影,自言自語的說。
“舅父又何必為此人煩心呢?” 刁蟬把茶杯扶正,然後把茶斟滿恭敬的遞到王允面前。
“唉,蟬兒有所不知,此人姓袁,字本初,實是三公世家,卻無半點膽識,真令人可發一笑。”
“倒是聽說此人優柔寡斷,何將軍當年找他議事,才落個如此下場。”
“可此人畢竟握有兵權,目前看來能與董卓一較長短的恐怕也只剩下他了。”
“皇城中不是還有一位校尉嗎?”
“你說曹阿瞞?”
“不錯。”
“此人更是膽小如鼠,早就歸順董卓去了。”
“剛才舅父提到董卓得了員世間少有的猛將?”
“正是。這位將軍姓呂,字奉先,原是執金吾丁原將軍收的義子乾兒,現在已投身董卓麾下。”
“看來想對付董卓更是難上加難。問聽說董卓已入主京城,卻不知他所在何處?”
“怕是已經奪了大將軍何進的府邸。”
“舅父不必多慮,依我看即使董卓位高權重,怕是也不能危及到您這。”
“蟬兒啊,我不是擔心一家受牽連,我是擔心少帝,擔心大漢江山啊。”
“舅父先不妨休息休息,過幾日再尋良策不遲。”
刁蟬施禮後退回房中。她掩上房門,從床榻之下取出一個包袱,她小心翼翼地將包袱放在床上,然後緩緩將包袱打開,從裡面翻出一個錦囊揣在懷裡,又找出一套書生裝扮的衣服,然後又將包袱放回原位。當她換好一身書生的打扮,從鏡中端詳自己的時候,她感覺到自己半邊身體都隨著心臟的跳動而顫抖著。她深深地吸了口氣,然後閉上了眼睛,仔細的在心裡默默設計了一下之後的行動,耳邊又傳來母親半年前教導她的話:“實施計畫是最難的一步,也是最重要的一步,越周全的計畫就越難實施,因為需要每一步環環相扣不容半點閃失。”那就隨機應變吧,既然沒有那麼周全的計畫,刁蟬心裡想著,隨手抄來一張面紗,遮住一半的臉。
贴主:woshidayedi于2021_08_23 11:53:20编辑
已标注为woshidayedi的原创内容,若需转载授权请联系网友本人。若违规侵权,请联系我们
所有跟帖: ( 主贴楼主有权删除不文明回复,拉黑不受欢迎的用户 )
楼主前期社区热帖:
>>>>查看更多楼主社区动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