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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汝谐如此离婚 毕汝谐 (作家 纽约)

送交者: biruxie[☆★★声望品衔11★★☆] 于 2022-01-24 7:19 已读 13435 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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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汝谐如此离婚       毕汝谐 (作家 纽约) 




当今社会,离婚早已不是什么新鲜事了;对于某些人,离婚甚至是一种时髦的光荣;


几个发小争先恐后地告诉我:我离婚了,我离婚了!就像报告一件特大喜事似的。 


毕汝谐离婚了,心里还是很难过的,视为一场人生灾难;还记得,当年在婚宴上,


我对我的内兄发誓说:结婚只是万里长征走完了第一步,我一定要和某某白头偕老。 


但是,世界上很多事情不能以人的良好初心为转移,婚姻亦然。


当时,我喜气洋洋地给一个远在波兰的发小打电话,说:我要结婚了,我高兴极了,


52岁第一次结婚!


我滔滔不尽地倾诉:2002年,我和她一见钟情,天雷勾动地火,当即陷入死去活来、


不逊于爱情电影的热恋;这正应了一句流行语:男人不坏,女人不爱。我们相爱后,


她便坚拒与丈夫过夫妻生活;一天晚上,她正在家里用手机与我谈情说爱,


她的那位老好人丈夫突然扑了上来,企图强暴她!于是乎,搏斗声、喘息声、摔门声、


逃跑脚步声等等经由手机实况转播,声声入耳,在在惊心!从此,她剪刀不离身,


声明宁可自残也不准丈夫近身;这位倒霉的丈夫见她心如铁石,只得同意离婚。


翌年,她终于与丈夫办妥离婚手续;斩钉截铁地道:我要给你一个家;婚前,


我有言在先——作家艺术家都是多愁善感的异类,偶一为之与他们风花雪月,


堪称罗曼蒂克的人生感受;而嫁给他们,却是背负苦难的十字架、头戴沉重的荆冠,


活受罪!她是有圣母情怀的好女人,信誓旦旦;我们于第一时间登记结婚。


 发小向我表示祝贺,却又对我说:我也非常高兴,因为我要离婚了!


于是,我的心咯噔了一下;怎么这么巧呢?这是否预示着某种不祥呢?


我记得发小当初结婚的时候也是喜气洋洋的;辩证法告诉我们,


事物总是向相反方向转化的。我一定要提高警惕,千万不要走发小的老路——


从喜气洋洋地结婚,蜕变为喜气洋洋地离婚。 最终,只得劳燕分飞,各奔前程。


岂料,婚前婚后冰火两重天,情人看情人——光彩夺目; 婚前,


我们的爱情狂热、偏执、奋不顾身! 我们都在爱情里找回初恋的蜜也似的奇妙感觉;


不止一次,我们像顶嘴似的重复“我爱你”这句话,谁也不肯少说一句!一天24小时,


最多一次,我们累积通话达17个小时,情话绵绵,犹如大水漫野;可是,


所有的人都不看好我们的爱情;孩子母亲尖锐地说:你一个好几十岁的人大谈初恋,


就像成年人穿小孩子衣服一样可笑!她的闺蜜劝道:你说你不计较毕先生的历史,


可你们本质上不是一路人;丽达真的嫁给了拉兹(印度影“流浪者”的男女主人公),


能有好结果吗?有位女律师是我们共同的朋友,却摇头拒绝为我们证婚。


果不其然,配偶对配偶——无尽缺点; 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甚至,我怕冷她怕热,


空调定在79度还是80度都能成为七七卢沟桥事变那样的战争导火索。


无奈,我特制了一块三国演义式的免战牌。


婚后,美好的一切全都无声无息地毁了——


酒变成了水、金变成了铁、彩霞变成了乌云,只有一样没变:夫妻生活一如既往,琴瑟合鸣。


女人如琴,非毕汝谐这样的妙手不能弹奏!然而,我和她对精神生活都有很高的要求,


夫妻生活毕竟不是婚姻生活的全部,我和她都大失所望,咀嚼苦果。


法律外衣不是防弹衣,我们的爱情穿越婚姻雷区,被炸得遍体鳞伤!


夫妻这种人际关系虚伪、矫饰、具有表演性;我不喜欢——


有一回,我与妻明明吵得天昏地暗,随后参加朋友聚会,却又相敬如宾,


俨如一对贤伉俪,天造地设。


夫妻吵架是家家都有的事情。我有一个非常要好的女性朋友。是著名律师。


她自嘲说:胡志明说越中情谊深,同志加兄弟;我家是夫妻感情深,同志加兄妹。


由于是无性婚姻,他们三天两头吵架,说出来的话要多恶毒有多恶毒,


却并没有真正伤到彼此的心,所以一直就没有离婚。 


 妻是女强人,管着好几个老外,主导意识甚强;而我偏偏是个头角峥嵘的奇葩人物;


更要命的是,我与她都是曾经拥有海量追求者的人尖子,


故而形成蔑视异性的心理定势(物以稀为贵,物以不稀为贱),


根本不可能听命于异性!一个家有两个总司令,谁也不服气谁,谁也不肯当第二把手!


于是,我和她三天两头吵架;巧言斗嘴,妙语伤人,含沙射影,绵里藏针;


从语言学角度来说,与当初的海誓山盟同样高雅、同样精致、同样耐人寻味。


终于有一次,我与妻彻底撕破脸皮了——


是个典型的女强人,一开口就带三分霸气;说:我是主流社会的人,而你是唐人街的人!


我愤愤地反击道:一,恋爱的时候不说这话,现在说这话,为时已晚;


二,你这是世俗标准,而我还有另外一套标准;海涅说过,作家诗人是受到上帝特别眷顾的人,


他们死后将坐在上帝身边,享受上帝分发的糖果,而你死后啥也没有!三, 我是小而又小的天才,


而你是大而又大的人才;是的,一克黄金的重量、市场价值都不及一顿黄铜;但是,黄金就是黄金,


黄铜就是黄铜!四,我已经因创作小说九级浪名列中国文学史,而你人生一世,


草木一秋,与青史无缘!人过留名,雁过留声,豹死留皮。总之,人生是很简短的;人走了,


总要留下一些什么东西,让后人还能够记得起有你这么个人。


毕汝谐毕竟用一支笔在中国文学史留下了浅浅的划痕。毕汝谐已经和文化大革命紧紧地绑在了一起,


后世人提起文化大革命的官方文艺一定说八个样板戏,而提起文革地下文学一定会提起毕汝谐


而你就不一样了,是的,你高薪高职苗条美貌,但是,这些都会随着死亡到来一笔勾销!


哑口无言了。


然而,我们都因一时逞口舌之快,深深地刺伤了对方,没有赢家。从这以后,我们很明显没有以前那样亲了。


黑格尔认为,度是事物保持其质的量的限度,质变是渐进过程的中断,是飞跃。


我们的婚姻进入了低谷,龃龉不断,同城分居,只在周末相聚,走亲戚一般;


展望未来,我对妻引用陆定一夫人严慰冰被捕时的一句话:我的眼前只有一片黑暗、一片黑暗。


压垮我们的婚姻的最后一根稻草是什么?哦,是在风和日丽的海边的一次漫步——


这天天朗气清,我们兴致很好,絮絮而谈,海阔天空;这时候,看到一座911消防员纪念碑,


密密麻麻,镌刻几百位英烈的姓名,天可怜见,这座消防员纪念碑竟然成为我们婚姻的墓碑!


妻说:911那天,所有人争先逃离世贸大楼,与此同时,数百名消防员却蜂拥而入!


我骤然变脸,脱口而出:妻啊,咱们离婚吧,她以为我是开玩笑;


我说: 不是开玩笑;毕汝谐一旦下了决心,九牛拉不回!


消防员的天职是救火,他们必须勇于赴难;作家妻子的天职是分担夫君的痛苦,责无旁贷;


妻啊,你枉为作家妻子——一不救火,二不救人,夫唱而妇不随,滥竽充数,何苦来哉呢?


全世界的人都可以不懂的毕汝谐、不懂得毕汝谐的价值,但是毕汝谐的妻子必须懂得!


婚前你是懂得毕汝谐的。婚前,我对你说:我喜欢独自一人坐在黑暗中冥思苦想,目无所见,


却放飞想象力和联想力的双翼,这是人生一大享受。你称赞说这样太好了,这真是作家的范儿啊。


婚后,我在自己的房间里安排一个完全黑暗的环境,我并没有妨碍你啊。你却说整天黑咕隆冬的,


你是不是脑子有毛病啊?婚后你也竟然不懂毕汝谐了。婚前,你赞赏我有头脑有思想;


可是,婚后你破坏了我用于想事的环境,请问我的头脑和我的思想如何更新呢?


我与你一起看电影莫扎特传,你问:莫扎特的太太为什么对莫扎特不好?


我苦笑:因为她不懂得莫扎特的价值呀;几百年以后,人们也会问:


毕汝谐的太太为什么对毕汝谐不好?她不懂得毕汝谐的价值呀!


毕汝谐跟着爱情走——爱上了,投入身心,全力以赴,不再爱了,毅然挥别 ,不带走一片云彩,  


 毕汝谐根本不是居家过日子的人,轻视身外之物,遵循琼瑶小说的行为逻辑行事,得其所哉。


于是,我与妻协议离婚。她默默地将我赠给她的钻石项链放在我面前;我说:不必了。


今后我们仍然是朋友,留个纪念吧。


她是纽约市政府的高级工程师,而我是自由职业者,依照婚恋市场的世俗标准,主客之势判然;


我主动提出离婚,所有人都觉得不可思议。 离婚后,我们断了音问。我未曾着意忘却她,


自然也未曾着意忆念她;偶尔,我做某事时,不期然地暗忖:此时此刻,我的前妻在干啥?


假如当年我们既不结婚也不同居,而是保持独联体那样的松散的关系,说不定今天我们仍然如胶似漆呢。


请把咸水鱼抛入大海,请把毕汝谐抛入恋爱之海,借以保持思维灵敏度和兴奋度;


一切听天由命——或者溺毙、或者永生!活到老,爱到老,我心永在青春期,至死不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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