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这是几千年来中国农民基本的生活和劳作规律。然而，在新疆鄯善县七克台镇南湖村，新冠疫情发生的这一年多来，农民们白天休息，天黑了“上班”，他们以三轮车为主要交通工具，把多日里、多年来集聚的石头、彩玉、玛瑙等拉运到一排平房前，这里，村里和奇石协会设立了一个直播带货服务中心，有30多名外地和本地的主播，正在直播带货。

南湖村，是新疆自发形成的第一个最大的风砺石和彩玉交易市场，这里的农民家家有石头，人人卖彩玉，农忙时少数人种庄稼，平时全村人都分散在茫茫无边的南戈壁上捡石头，因此诞生了一种新型的农民——石农。他们先是经营自己捡来的玉石和开采的彩玉，后辗转收集全国各地的各种玉石集结在此；先是加工本地的彩玉、包装捡来的奇石，后把原石发运到河南、广州、福建等地细加工、精雕琢，再转回此地销售。再后来，全国各地的玉石商被吸引到此，他们或以此地为基，南来北往，东进西出，或者干脆开店立户，扎根在此，与当地石农融为一体。经过二十多年的苦心经营，奇石、彩玉成为南湖村最主要和最重要的经济支柱产业。依靠和凭借“疯狂的石头”，很多石农成了百万富翁。

然而，天有不测风云，“新冠”来了，第一波虽远在武汉，但是南湖村和新疆其它各地的村一样，封了；第二波在乌市、喀什，第三波在吐鲁番，南湖村无可逃匿。除此之外还有一个插曲，一位感染者曾在据南湖村不远的一个岔路口餐馆吃过饭，然后开车路过南湖村，南湖村防不胜防，成为孤镇中的一个孤村。很长的一段时间里，石农们颗粒无收，只能对石兴叹。

好在天道酬勤。危急之时，党和政府没有忘记这里还有一个村的人要吃饭。情急时刻，村里和奇石协会请来了第一批专业（职业）主播，帮助和带领石农们直播带货，网上营销。一年多来，聚集在这里的主播已有30多人，其中，本地石农也“出师”了五六个。



在一溜三间打通的平房内，30多名主播有的一个人一张桌子，有的组成一个团队共用几张桌子。桌上似乎有无数个手机，桌前围着几个十几个几十个石农，旁边的空地上堆着准备销售和已经售出的各种玉石，过道和桌椅的空间里，石农们进进出出，来来往往。主播门满面笑容，对着手机，一声声、连着声，报价讲价还价；石农们手捧着整箱的、单个的玉石，眼盯着主播，嘴里嘟囔着、喊着价格，脸色变换着，胳膊哆嗦着。三间庭室内，人声嘈杂，“石情”振奋。

门外就显得安静多了，夜色中，几十上百辆三轮车整齐地停在门前，整车的、成堆的、一排排纸箱中的各种玉石发着幽暗的光。石农们把车停好后，聚集在门前的台阶上，抽烟、喧谎，开着玩笑，他们似乎并不急着把玉石“直播”出去，因为，这些主播们大多都要通宵达旦地工作，要一直带货播到天亮。








主播们大多是组团的，少的2人，多的多达10人，当然，主播的只能是一个人，其余的都是助手。端着手机的主播直拍着货，脸上的表情极为丰富，嘴里的话语机巧而多变。货，一个接着一个，一箱接着一箱，人，却一两个小时不喝一口水，不停一句嘴。坐着的，可能不想站起来；站着的，似乎忘了还可以坐下。奇石、彩玉、玛瑙、泥石、火山岩、石英岩、硅化木、蛋白石、等等等等，主播们无所不知，无所不晓，信口推介，随口报价，似乎，一切都在掌控之中。

据奇石协会的秘书长赵昌江介绍，主播们直播带货以来，每晚参加的石农都有一百多户，每晚销售的各种玉石都在600箱（件）以上，每晚的成交额平均在30至40万元之间。主播们直播的时间长短不同，粉丝量多少不同，团队的合力大小不同，个人“魅力”不同，每晚的带货额为一万至十万不等。然后，按照事先约定好的数额，提成或与石农分成。


在与石农们的闲聊中得知，最初，主播只有几个，后来一传十，十传百，就来了几十个。石农们通过直播销售的钱帐是由主播来结算、支付的，因此主播们的具体收入就带了一点点说不清的神秘色彩。“应该是很高的，不然的话，怎么会主播越来越多，带出去的货越来越多呢。”一位石农如是说。

受抖音和其它影像类自媒体的影响，我们一直对“直播带货”有一个善意的、美丽的误解。其实，主播，最重要的是“直播”，要能播的出去；是“带货”，要能带的成功。颜值根本不重要，甚至无关紧要。石农们要的是收入，粉丝们想的是捡漏（或是爱好和收藏），主播们挣的是辛苦钱，大家都“疯狂”一点，不是更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