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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磅 | 新作品读】柳营:《瓶子》(短篇)

送交者: 真老玩童[♂★★声望品衔9★★♂] 于 2021-07-29 19:23 已读 1440 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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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美女作家柳营的新作:

【重磅 | 新作品读】柳营:《瓶子》(短篇)


清明杂志社 7/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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瓶  子

柳  营

1



瓶子从西部旅行回来,她带了礼物来找我。


我留她一起吃晚饭,然后出门遛达。往东走几条马路就是东河,我们到了河边,沿着河往南散步。


瓶子说:“前两天,我做了一个梦,半夜醒来,深陷在过往的回忆之中,于是就给当年的男朋友写了封邮件。”


她掏出手机,给我看她写的信。


有女人带着一条黑色的大狗跑步,狗经过瓶子身边时,朝她吼了几声。她吓了一跳,本能地低声呵斥道:“滚。”


那个已往前跑去、牵着狗绳的女子,听到瓶子的声音,立马回过头来,恶狠狠地朝瓶子故意发出了一连串的类似狗叫的声音。我看到了她脸部扭曲而僵硬的肌肉,她干瘦的身体里呈现出的过分紧张的姿态,她眼睛里的恶意以及眼神深处的寂冷。我相信,这绝不是一个被爱包围以及同样会用爱善待他人的中年女子。


瓶子在一旁无奈道:“真是疯狂的女人。”


我说:“不,她只是个被孤独慢慢吞噬的女人。”


在这个千姿百态的城市里,深藏着无数这样冷漠紧张阴冷孤独的女子,同时也盛放着众多热烈放松阳光灿烂的女子。




瓶子提议在河边的椅子上坐会。


椅子对着河面,有条大船正往南走,对岸是皇后区,之前有个熟悉的朋友就住在那个区。她是个舞蹈家,邀请我去过她家。她家有个后院。院子里松懒地种了瓜果蔬菜,它们与满院的野草一起疯长。我去的时候,正是蓝莓成熟的季节。


我蹲在她家的院子里,满院子是绿色植物的清香,有虫子在身边飞舞。我忙着往嘴里送新鲜的蓝莓,她和她的先生在院子的角落里烤鱼和玉米。


我在她家的阳台上午餐,阳台被街边一棵茂盛的枫树遮挡,因此街对面的人家无法对阳台上的活动进行真正有效的窥视。


那是个值得记起的午后,野草丛里生长出来的水果、明媚洁净的阳光、阳台上的蓝玻璃桌面、漂亮蕾丝花边的餐巾布、茂盛的植物、烤鱼的浓香,还有她丁零零的笑声,以及席间讲到的故事。不过也是些八卦,八卦里的人,我并不认识,但故事却记住了,因为是个充满有趣细节的故事。


每每一想起这个舞蹈家,耳边就能听到她丁零零的笑声,那笑在她家午后的院子里翻滚,一直翻滚,在每一颗蓝莓、每一朵野花、每一片叶子上大珠小珠般清脆脆地翻滚……


半年后才知道,那个午后是永别。她吞药自杀了。从来没人知道,她深受抑郁之苦。她独自承受着,从不倾诉,从不流露,直到撑不住了,放弃了这世间的光与美味,只求解脱。一口呼吸,承载着生命的长度与重量。那口呼吸停止,长度与重量也就此消逝。


我们在椅子上坐定后,瓶子将手机递给了我。


她想让我看她写给三十年前的男朋友的信。我接过她的手机,头顶正好有飞机飞过。我先是抬头看了眼飞机,然后低头专注地读了起来。





2



她在信里写道——


现在,是我半夜的三点,是你白天的三点。


我刚从梦里醒来。梦间,你坐飞机飞来。可是,不知道为什么,飞机到达机场后,你并没有按常规打车,而是莫名其妙地选择坐渡轮到我家。


你知道,梦里常常是细节生动,逻辑在某些链接处却总是出问题,正因为不按逻辑出牌,梦才显出它独特的迷人品质。


船行半途,狂风暴雨,你打开一把特别大的黑雨伞。雨伞下闪过你的父母,你的生意伙伴,还有你的前四任太太,以及曾穿你生命而过的若干前女友和现任女友。没人告诉我谁是谁,在梦里,他们被标上了名字和时间一一在你的伞下出现,就如回放的电影。他们是你的历史,你的成长,你事业的起伏,你在国内这特殊的几十年里标志性的“历程”。


风越来越大,你的雨伞被风卷到空中,伞把离开你的手,因为你已无力控制。


没有伞的庇护,你伞下的众人纷纷消失。你脸上的精明与刚毅也随之淡去,竟然露出了年轻时的羞涩。你不安地抓住船栏,看着雨伞像风筝一样越飞越高,直到不见踪影。


你孤身一人,临风而立。


船缓缓靠岸。


我站在渡口等你。


你用眼在人群中搜寻我,你找到了我的脸,勾住了我的眼。我看到你眼里的疲惫、紧张和脸上曾经的理想与青涩。这让我想起很多年前,我们在北戴河散步的月夜。你牵紧我的手,我们边散步边大谈遥远的未来与眼前的希望。


你的眼神里有着孩子气的洁净,你脸上童贞般的笑意如天上皎洁的明月。沙滩上,月光下,我们坦诚且赤裸相见,天真自然并且充满活力。我们的心与身体互相碰撞,如火石般热烈,如烟花般炫目……


如今,你乘飞机坐轮渡,行程万里,穿梭于云与水之间。


你看见了我。


我们就隔着几米河面的距离,那么近,近到触手可及。近到以为一切都可以恢复,以为可以重生,可以褪去满脸的皱纹与时间留下的痕迹,回到最初的月夜。


我站在渡口,等着你上岸。


我想要告诉你,童贞与羞涩是把用来杀死时间的剑。可也就在那一瞬间,我竟然意识到我是在梦里。我在梦里愣了一下,连一句话都没来得及与你说,便惊醒过来。

3



我捧着手机,停顿下来,做了个深呼吸,看了眼椅子后面小公园里正在怒放的各种鲜花,稍息片刻,继续跌进瓶子的信里——


醒来后,我蜷缩在床上。你的脸依旧挂在梦中的船栏上,我们在雨中相望。只是,这短短的“河”,这没有靠岸的“船”,隔断了梦与现实的距离。


这距离,事实上,就是你我分离之后的距离。


我在梦境残存的碎片中,慢慢清醒过来。我理了理思绪,拼贴出我离开你来到纽约后的近三十年里的全部现实。


我有了三个孩子,一直住在一间租了近三十年的出租房里,长久租住使得我的租金比实际的市场价少了近三分之一。


我没有结过婚,三个孩子分别来自不同的三个男人。但我给孩子们享受着与婚生孩子一样的待遇。


我很多年没回去了,父母都已不在,我像一棵被移植的树,吸食到大部分来自这片土壤里的养分,好的或者坏的。


我应该与你聊聊这三个孩子的父亲,也许你根本不感兴趣,但他们却穿越了我的过往。第一个孩子的父亲是希腊人,是我刚来纽约留学时的同学。我与他交往了三年,然后怀孕了,我边读书边生下了孩子。我不愿意弄死一个来我身体里“投胎”的婴儿,一切都是天意。毕业后,他留下来找工作,但一年后,除了做些短工,他没机会找到任何一份让他稍觉理想且可以真正安身立命的工作。为了前途,他决定回希腊,我不想离开。事实上,我根本没那么在乎他,甚至在乎到非得跟着他去希腊。


我对功成名就没什么太强烈的渴望,我留了下来,没有和他一起回希腊。他回到希腊的第二年便结婚生子,除了最初几年会收到他寄来的几张汇款单,他此后便在我的世界里消失得干干净净。我的第一个孩子是个女孩,现在已经大学毕业,有了工作,有了男人,有了完全属于她自己的世界。


第二个孩子的父亲是我在某个短期的工作中认识的,他是德国人。最初,我们互相吸引,然后开始交往。几个月后,我怀孕了。我这块土壤实在太肥沃,一不小心就有了生养。我与他认真考虑过结婚之事,但交往的过程中,我发现自己越来越无法忍受他。之前以为他风趣、绅士,可事实上,他非常地自以为是、固执、自认为见多识广,实际上他只在乎他所关心的,没什么包容心。他一无所知却充满了偏见,最重要的,他把那些与他观念不同的人,统统称为愚蠢,让我忍受不了。没几个月,我就干净利落地与他分手了。我庆幸在与他进入婚姻之前果断地结束了一切。即便进入婚姻,我也绝不可能将就,与这样一个内心里极度自恋且自大偏激的人朝夕相处,几乎注定会是一场灾难。不过,我实在找不到理由放弃肚子里的孩子,仅仅因为我发现这个男人不是合适的结婚对象?当然,我不会允许自己这么做。孩子看起来就是证据,但这重要吗?我不需要像有些人一样,谈过无数次恋受,却仍表现得像从来没怎么接触过男人似的。我不用装成是修女的样子,这世界对我来说,只有两种性别的人,男人和女人,无论他们是从男人变成女人,或者是从女人变成男人,你活在其中,就得与他们打交道。


我生下了第二个孩子,仍是个女孩,漂亮极了,我实在是太爱她了。她现在读高中,课余时间还参加一些模特活动,她有自己的经纪人。她喜欢数学,对历史也非常感兴趣,她正在写一本与古希腊神话有关的穿越故事。





4



“读完了吗?”瓶子突然打断了我。


“没有,我读得慢,不想一目十行。”我说。


“我只是一时兴起,想写点东西而已。”她站起来,看着河面,河面上刚好有大船经过。


“写得那么真诚,我被吸引了。”我低下头去,想继续读信。


“很久没吃玉米了,昨天散步时,在某条街口的固定铺位上见到新鲜的玉米,于是挑了三个玉米。挑玉米时,又顺手拿了两盒蓝莓。老板说七美金。拿出卡来刷,老板说只收现金。出门时,我没带现金,只能遗憾地放下玉米和蓝莓。老板热情地拿起袋子,将玉米和蓝莓装进去递给我说‘下次,下次再付’。”


“那些小区街头的铺位,让人很有邻里的感觉,我也遇到过类似的事。”我重新抬起头,看着身边三三两两的人。


“我家离那个铺位有近十五条街之隔,之前从没在他的摊位上买过任何东西。拿着袋子往回走,初春里仍有寒意,我告诉自己明天一定要送现金给他,不然就配不上他给的这份善意。”


我问:“你还了吗?”


她说:“还没有,待会回去时,提早下车,往他那过一下。”





5



午后阳光洒在河面上的样子,让人觉得异常宁静。


我继续埋头读信——


我的第三个孩子正在读六年级,他的父亲是越南与法国混血,我们真心实意地生活在一起,共同抚养着三个孩子,他也非常喜欢孩子们,我很满意那样的生活,以至于觉得拿不拿结婚证已不是件重要的事了。只是他的工作不得不经常出差,事实上,我们聚少离多。我第三个孩子九岁时,他在出差的旅途中因突发性的疾病去世。我曾经悲痛万分,花了近两年的时间才从那种让人眩晕的悲痛里走出来。


我独自抚养三个孩子。之后,曾在网上与人相亲,与其中的某几个有过短至两三个月或长至一年的交往。是的,我无法称其中的任何一段为爱情,如我这样热情洋溢却又百般挑剔的女子,再遇上被各种理想主义者用“浪漫”方式定义过的“爱情”,几近于零。不过我从来都不担心这个问题。


我在与别人交往时,从来都不愿思考未来会死在谁的怀里,这是个特别虚无的问题,就像没有人知道自己会在哪一天哪一刻以何种方式死去一样。


在这三十多年里,我已经不再是你曾认识的样子。我曾经如此渴望与你白头,希望老来时,在任何医学都改变不了寿命的情况下,你死在我的怀里或者我死在你的怀里,在医院的病床上,或者在家里。自从决定离开你后,我再也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这是个多么不切实际的问题呀。


所有这些听起来似乎比较复杂,但对我而言,这就是现实,是一天天的日子,是际遇,是命运,是性格,是选择。


所有的这一切,符合我性格里的自然。


如果不这样,就不是我了。一切看起来是偶然,但万事都有其内在的因果。


我读了两个学位,电影学与心理学。说起来也是有趣,所有所学,都不足以养活自己。我试着在外努力拼搏几年,但最终选择了做翻译。之所以选择这个职业,是因为我既可以在家里工作,又可以照顾我的孩子们。现在,孩子们都长大了,我又有了相对的自由。我差不多每天傍晚都会去出门跳舞,这个习惯也坚持了近十年。音乐响起,身体舞动,我从来不觉得我是已年过五十,快接近六十的女子。当然,我从不在意我的年龄,我更关心我是否还有力量热爱这世俗的一切。


近三十年来,我几乎没买过一件新衣服,但我的衣柜里却塞满了衣服,全是朋友送的。虽是人送的,可几乎每件都像是为我量身定做似的。因为热爱运动、节制饮食、有规律的生活,我的体重与二十几岁时不差上下,走路依旧轻盈。


衣服是客,肉体也是客。


我珍惜每一件朋友送的衣服,她们不需要了,我需要,当我不需要时,我就将它们捐出去。你看,非常环保。


我不喜欢毫无必要的消费,它给不了我任何快乐。


我也不需要去买昂贵的衣服来换取某种认可,我没这个虚荣,在我这里,完全没有必要,也无任何意义。我完全认可我自己的生活,所以不必在人前虚张声势,因为这会让我觉得自己很可笑。我穿着干净得体,却不喜欢刻意打扮自己,我脸上的健康及眼里的明亮,就是我能呈现出来的最好的一切。


我只渴望真实自然简单的生活。


我的钱,大部分用在旅行开支上。用很俗的话来说,旅行不断打开并且持续地拓展了我眼里的世界、丰富了我的生命经验。


我不知道为什么会梦到你,也许与我前几天整理衣柜有关。我在衣柜底层发现了一条黑色的背心裙,我穿上它,并且拍了张照片。


照片在附件里,如果你打开,你会记起,那晚月夜所穿,你曾经耐心解开的,就是这条裙子。


记得那晚月亮特别白特别圆,仿佛伸手就能够到。


你轻咬我的唇,傻傻地问我会爱你到多久。那时我们已经散了很长的步,正躺在海边的沙滩上。天空就挂在眼前,我说不出话来,因为我去意已决,整个身心都被此生永不能生活在一起的情绪填满。我是那么的伤感。你感知到了我的伤感。你疯狂地吻着我,带着粗砺的狂野。瞬间,我被你饱满的情欲淹没。


我们都曾经如此年轻。


此时,回头去望,一点点揭开记忆的面纱,看到那个没有完全被欲望、成就、功名、金钱、懦弱、传统、无法逾越的价值观所遮挡的最青涩的爱意。


如此清晰。


我虽然经历很多,但一直能听到最初的内在的声音,一直做着最真诚的、忠于自己心愿的选择。我成了现在的我,因了环境与天性。


这也是世间的真相之一:我读了两个学位,过着很不“成功”的日子,看似“一无所有”,但却是我自己选择的且最为自然地贴近了我内在本质的生活。


我也不知道,多年以后的今天,为什么要突然提笔给你写下这些。这像是自说自话。你与我,在两条河里,我看得见你。因为我最初的二十年曾与你一样,我们彼此可见,在那个可见里,我们曾经在那段爱里拥有过“从一而终”。只是,你们都还太年轻,都不会停留在那里,我们无法改变彼此,你终究会是你,我也是。


你曾经说:“别走,我知道你喜欢北京的四合院,等我这笔生意做完了,我买个老四合院送给你。”我知道,你当时完全有能力买个四合院。几十年前,什么东西都不“贵”。只是今天想起来,如果我真的留下,我会成为住在四合院里的女人,会成为一个完全不同的女人。可惜,我没有留下,如此那般,我将不会是我。我说过,人会成为什么样子的自己,最终还是依了她内在的天性。


我选择了现在的我。


这天性里,我记住了北戴河的月亮,因为它的光,从来不曾褪色过。





6



读完信,我将手机递还给她。


我自然地问:“收到回信了吗?”


瓶子回答:“我没指望他回信,本来就是自说自话的,写完后,随手发给他而已。”


她将手机放进随身的包里,看着河面,缓慢道:“事实上,时间和经历,让我们早就成了陌生人。对他而言,或者对大多数人而言,在被定义了的‘成功’与‘成就’面前,我是一个多么不合时宜的人。”


有鸽子在不远处聚起来,一个小男孩在给它们喂面包。有只鸽子甚至停在了小男孩的肩膀上,小男孩并不怕,举起手让它吃手心里的食物。


河对岸低悬着的云间,飞机拖出一条长长的白线。往南望去,可见长长的沿着河岸的城市风景线,最远处的城与桥,隐在淡薄飘渺的雾里,美轮美奂。


淡雾里散发出些许暮气,虽是下午六点,但初春的天气多有变化。我们站起来,沿着河岸继续走了一段。然后,各自分手,她往下走,我往上走。


晚上,瓶子打来电话。


她说:“回家时,我去了那个铺位,没见到老板,守铺位的是个更年长的老人。我拿了十块钱递给他,告诉他,我昨天买了七块钱的东西,没付。他接过钱,低头找出三块钱递给了我。我接过钱,一路迎着冷风走回家,走出了一身热汗。”




《瓶子》,短篇,作者:柳营,原载《清明》2021年第4期,责任编辑:赵宏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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