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动】吕洞宾三戏白牡丹
这个故事不同于《东游记》、《吕仙飞剑记》、《醒世恒言》记载以及大多传统戏剧所讲述的故事,这个故事里的白牡丹既不是洛阳名妓,亦非天上百花之首的牡丹仙子,只是一个药店老板的女儿。尽管这个故事的背景不是在福州,但却在福州地区流传颇广,还编成评话《吕洞宾三戏白牡丹》的缘故。比如常用来给自己或他人台阶下的时候说的“神仙也会掉剑”、“吕洞宾也会掉剑”就是出自这个故事。在福州,这个故事还有后续,也就是“乞食身,皇帝嘴”的罗隐的故事。这几天为了叙述罗隐的故事,又把《吕洞宾三戏白牡丹》的评话重新听了数遍,以下是根据评话内容概括出来的《吕洞宾三戏白牡丹》的故事。话说浙江省杭州府钱塘县有一座石板桥,桥畔有一家药店,店名“百草堂”,老板姓白,发妻早故,膝下有一女,名唤白牡丹,年方十八,天生丽质,绝顶聪明,乡里人都称白姑娘有三大好,第一好是人样好,生的瓜子脸,樱桃嘴,端得是眉若春山,眼如秋水;第二好是才学好,诸子百家、诗词歌赋无一不晓,无一不精,而且幼承家学,精通脉理,药到病除;还有一好是品德好,父女两都一样为人慷慨,乐善好施,遇到有穷苦人家求医,非但不收诊金,更相赠药物,若有人遇到怪病不好治,还到处遍寻偏方,翻山越岭的去帮人找草药。乡里人感白氏父女恩情,送了副对联,上联“脉理精通”,下联“万药俱全”,选良辰吉时吹吹打打的送上门去,不顾白氏父女百般推辞,强行给挂上店门。白老板感到夸奖太过了,但盛情难却之下,只好体乡里人的意,勉强接受。自对联挂上之后,药店生意更是繁忙。
这一天早饭后,白姑娘收拾碗筷到厨房清洗,白老板在柜台内叼着旱烟等病人登门,此时,门口来了个道人,头戴一片瓦道冠,身穿八卦道袍,手持拂尘,背上背着青锋双剑,胸前飘着三缕长须,一副仙风道骨,这道人正是八仙中的吕洞宾,这是有名的草牌仙(草牌,福州话的意思大致就是流氓的意思,类似广东话中的咸湿),今日云游到此,见到药店挂着这副对联,心想:脉理精通倒是可以接受,这万药俱全的海口也敢夸?待我前去戏弄于他。就举步迈入药店,走到柜台前对老板单掌立胸道:“老板请,贫道稽首。”老板忙还礼:“道长驾到,不知有何见教。”“施主言重,实因家母身染怪病,特来求几味药。”“哦,买药啊?请道长取出药方。”“不瞒施主,因贫道出门一时匆忙,药方忘记带来。”“由来看病,必望闻问切,找出病因,再按病开方,药店规矩,见方售药,今无有药方,如之奈何?”“施主,药方虽然未带,但这帖药方中的几味药名贫道记得,我念给施主。”“道长,药店售药,无此规矩,恕难从命。”“难度施主拘泥于规矩而见死不救吗。”
“这……”“施主不必为难,贫道只分开买四味药,不算一帖,这不就能变通了吗?”“既是如此,小可就勉为其难,还请道长念来。”“贫道只买四味药,第一味要买假过水,第二味要买七宝山,第三味要买多来往,第四味要买合家欢。”白老板一听,心里咯噔一下,自问本草纲目早背得滚瓜烂熟,可从来没有听过这四味药名啊,老板老实人,没想到这是道人戏弄,以为既然人家开了这样的方子,自然就有这种药,自己不识,那是自己学艺不精,所谓活到老学到老,既然不知就直言相告,道:“道长,小老儿店小,药物不全,没有道长所要的四味药,烦请道长多走几间。”吕洞宾闻言脸色大变:“施主连这四味药都没有,却敢夸口万药俱全,是何道理?”“道长,实非小老儿夸口,门口这副对联是乡里人爱护小老儿,硬要挂上,小老儿汗颜啊。”“呵呵,乡里人爱护,我看老板也喜欢的很嘛,既然四味药皆无,那万药俱全就言过其实了,待贫道取下对联,老板也不用汗颜了。”说罢走到门前,拔出背后宝剑,举剑就欲去挑下对联。“且慢”,身后传来一句女声,声音软糯甜美非常,吕洞宾闻言住手,回头看到后堂走出一名女子,容貌俊美,堪称国色天香,正是牡丹姑娘。“道长,奴家刚才在厨房听了一耳,只是听不详细,敢问令堂所生何病?”吕洞宾道:“家母这病奇怪,六月大夏穿三件皮袄,怀抱火炉还是冻得抖抖颤,十二月天穿单衣单裤,蒲扇不停的扇还叫热,平日一天喝三十多桶开水还叫渴,平时没有小便,大便也不通。”白牡丹莞尔一笑:“原来如此,那请问令堂祖籍何处。”吕洞宾感到奇怪,我母怪病不过我信口胡诌的,怎么问起我母祖在哪里,问道:“姑娘这是何意啊?”白牡丹道:“奴家想令堂应该不是中国人,必是番邦人士,否则怎么会得这种番讲番疼番翻的病。”吕洞宾讪笑:“姑娘见笑了。”吕洞宾定神看着白牡丹,心道:此女心思很快,口齿伶俐,贫道大意不得。白牡丹见其愣神,又到:“道长,那四味药是否一定要买?”吕洞宾心想,没那么容易就放过你,“是啊,一定要买。”白牡丹道:“道长,你要是嘴买,那奴家就嘴卖何如?”吕洞宾道:“嘴买嘴卖正合适。”“如此道长请。”“姑娘请听,第一味要买假过水,第二味要买七宝山、第三味要买多来往、第四味要买合家欢。”“有这药,台上做戏假过水,八卦炉中七宝山,人人向善多来往,上好下良合家欢。”
吕洞宾不由赞道:“姑娘好口才,贫道再买四样,第一样要买比天大,第二样要买比海深,第三样要买明如镜,第四样要买判不清。”“卖你,养大功劳比天大,夫妻恩情比海深,清官判案明如镜,家庭细务判不清。”
“答的好,贫道再买四样,哪里有县却没城,哪里有路没人走,哪里有树没鸟泊,什么煮好放着晾。”“道长,福建怀安有县却无城,黄泉有路没人走,月中桂花树没鸟泊,糖粿蒸熟放着晾。”“也通,姑娘,我再买四样,我要买甜如蜜,我要买苦黄连,我要买硬如铁,我要买软如棉。”“道长,勤劳致富甜如蜜,赌钱输穷鬼苦黄连,战场恶斗硬如铁,道理欠缺软如棉。”
“贫道再买四样,我要买有花却无心,我要买有火却没烟,我要买有鸟没毛毛光秃秃,我要买讲话没声音。姑娘,可有此物?”“有啊,唧哩花有花却无心,石匠打石有火却没烟,寒号鸟没毛毛光秃秃,皮偶说话没声音。”(唧哩花,烟花)吕洞宾见白牡丹对答如流,不禁暗暗叫苦,此女不但口齿伶俐,腹中所学也包罗万有,但就此退却又心有不甘,随即举目四望,看到屋外天空,计上心头,心想,我就跟你讲天话:“姑娘,贫道再买四样,可否。”白牡丹笑道:“道长要买几样就一起报上,奴家一起卖于道长。”“好,姑娘请听,我要买天上清清白,我要买天上一点红,我要买天上虚悬挂,我要买天上金包银。”“月亮出来清清白,日落西山一点红,七星北斗虚悬挂,浮云遮月金包银。”“哈哈哈哈。”吕洞宾大笑。“道长因何发笑?”白牡丹问。“姑娘前三个都答的好,唯有最后一个不通,若将月亮比作银倒是通,但浮云何来金?”“请问道长,日后道长修道有成,羽化升仙之时,脚踏何物?”“脚踏五彩祥云。”“五彩是否红青白绿黄?比之金有何不可?”“这……。”吕洞宾无言以对,干笑数声后一咬牙:“姑娘,我再买地下清清白,我再买地下一点红,我再买地下虚悬挂,我再买地下金包银。”“道长,雪盖山河清清白,火树银花一点红,山中瀑布虚悬挂,地下矿产金包银。”“我要买………”
“卖你…………”
“我要买………”
“也卖你…………”
“我要买………”
“再卖你…………”(实在太多,略掉部分,有兴趣的老乡点击下面视频详听)吕洞宾接下来又买了花鸟虫鱼,山川池塘中的清清白、一点红、虚悬挂、金包银,白牡丹应答如流。吕洞宾难不倒白牡丹,又开始端详起白牡丹容貌,暗赞此女不但思维敏捷,这人样也长的够好,就升起调笑之意。“贫道再买四样,姑娘你头面什么清清白,姑娘你头面什么一点红、姑娘你头面什么虚悬挂,姑娘你头面什么金包银。”白牡丹一听:这泼道,没的买了还问本姑娘头面,不答你还以为本姑娘被你问住怕了你这草牌道人,道:“道长听,奴面敷江南苏州香粉清清白,口抹胭脂一点红,两边耳环虚悬挂,目光炯炯金包银。”“目光炯炯怎么就金包银啊”“本姑娘火眼金睛。”“好个火眼金睛,那贫道买西游记,我要买西游记清清白,我要买西游记一点红,我要买西游记虚悬挂,我要买西游记金包银。”“卖你,唐僧脸上清清白,观音额头一点红,猪八戒双耳虚悬挂,美猴王金棒金包银。”吕洞宾问不倒这女子,一时束手无策,转念一想,我买的都是系统的,现在乱买一通,看她如何:“姑娘,贫道再买四样。”牡丹姑娘冷笑:“道长请。”“姑娘听好,我要买天上圆加圆,我要买天上缺半边,我要买天上吵吵闹,我要买天上静悄悄。”“也卖你,十五月出圆加圆,廿三廿四缺半边,雷鸣电闪吵吵闹,雾开云散静悄悄。”“贫道再买,我要买三国圆加圆,我要买三国缺半边,我要买三国吵吵闹,我要买三国静悄悄。”“卖你,桃园结义圆加圆,亲人拆散缺半边,过五关斩六将吵吵闹,诸葛亮空城计静悄悄。”吕洞宾买了各种各样的圆加圆,缺半边,吵吵闹,静悄悄,白牡丹一一卖了给他。吕洞宾无法,只得把流氓进行到底了,“姑娘,贫道现在不买药了,问几件事可以吗。”“道长请讲。”“江上水流什么形状,头上头发有几条,山上树叶有多高,天下统共有几人。”“江上水流变化无穷,头上头发数量千变万化,山上树叶有高也有低,天下统共有两人。”“哈哈哈哈哈。”吕洞宾大笑,“姑娘和贫道就有两人,加上令尊,不就三人了吗?姑娘怎么解释天下只有两人呢?”“道长,天下人无数万,也通通离不开男和女,所以说天下就两人,一男一女。再换个说法,天下人不外乎为名、为利两种,故而说天下人只有两个。”“佛家讲四大皆空,道家讲清净无为,如何也是为名为利了。”“佛家追求圆寂西归,道家追求羽化升天,这不是最大的利吗?”这句话顶的吕洞宾哑口无言,白牡丹乘胜追击,问:“道长还欲买何物。”吕洞宾环目四顾,看到门外石板桥,心想有了,就在桥上做文章,道:“姑娘,贫道再问你一样,就是问这石板桥,这石板桥是何人造,桥下流水通何方,多少块石板做桥面,多少块石板做桥栏,多少块石板做桥墩,这桥多长和多重,姑娘你知不知道?”白姑娘闻言心想,你既然问的这么稀奇,我就答你古怪,“道长,这桥是祖师鲁班造,桥下流水通江南的城,三万三千三百三十三块石板做桥面,六万六千六百六十六块石板做桥栏,七万七千七百七十七块石板做桥墩,这桥一共九丈九尺九寸九分九豪长,数量尺寸不差分毫,至于多重,请道长拿秤称一称。”吕洞宾听完大笑,“姑娘这答的真古怪,称鱼称肉用秤,这称桥的秤哪里找?”白牡丹噗嗤笑道:“这是道长问的稀奇,我自然答的古怪。”吕洞宾心想,今天是讨不到好了,慢慢的往门外退去,退着退着,一条腿退出了门外,吕洞宾一看自己,急中生智,我问下白姑娘,知不知道我要进门还是出门,她说我要进,我就出门,她要是说我要出门,我就进,“姑娘,可知我要进还是退。”白牡丹笑道:“道长你现在一条腿在门槛内,一条腿在门槛外,进不进退不退的,进又不敌,退恐人笑,现在是进退两般难啊。”一句话说得一向厚脸皮的草牌仙吕洞宾满脸羞惭,拔腿欲走,忽想起之前拔剑挑对联时被牡丹姑娘所阻,顺手把宝剑放在柜台上,回身欲取宝剑。牡丹姑娘见他回来,问道:“哦,道长还没买够吗?还要买什么,请一起道来,奴家一并卖你。”“今日够了。”“噢,那下次还来吗?”这一刀捅的吕洞宾心上滴血,顿时满面羞红,白牡丹继续捅刀,“哎呀,我看道长还没够啊,刚刚吃药吃到上脸了,索性再来几味吃透脚吧。”吕洞宾听到吃透脚,原已通红的脸又各种变幻,好不容易平复下心情,咬牙切齿道:“女施主,贫道可否再问一句。”“道长请说。”白牡丹再将剩勇追穷寇。“贫道本居蓬莱岛,足迹踏遍五湖四海,今日有幸邂逅女施主,有感女施主才学渊博,贫道有一问,请女施主立刻答我。”吕洞宾开始耍流氓了。“道长请讲。”“请问姑娘,贫道这颗头颅有多重。”“道长你的头颅重九斤四,就像道长腰间的大葫芦。”“姑娘你错了,从来都是头重六斤四,你怎么说贫道头重九斤四呢?”“道长可知为何说人头重六斤四?”“因为官者贪污百两就要砍头,故而说头值六斤四,而非头重有六斤四。姑娘博学强记,贫道佩服,只是贫道身材也不魁梧,再怎么看这头颅也不至于九斤四啊。”“道长,其实你的头原来没有这么重,只是现在道长头晕脑胀,头一晕则热量上升,脑一涨则重量加重,故而道长此时头重九斤四。”“贫道不信自己头重九斤四,姑娘有什么根据?”“道长,这也很容易啊,把头砍下来上秤一称就知道了。”白牡丹说罢,抄起柜台上的宝剑,做欲砍状。吕洞宾暗忖,自己是仙人,就算被她砍下头颅也不会如何,可今天这面子已经丢到姥姥家了,再被个凡人把头砍下,这仙人的脸面还要不要了啊?急道:“姑娘,你看后面何人来了?”白牡丹不知是计,扭头一看,她这一扭头,吕洞宾连忙化清风远遁,连宝剑都落在了白牡丹的药店里了,从此吕洞宾背后就只背了单剑。这正所谓神仙做到掉剑。
白牡丹发现道人化清风而去,正直愣愣的看着手中的青锋宝剑,天上飞一张简帖,白家父女捡起一看,方知道之前的道人是上界仙人吕洞宾。这部评话大部分都是唱,很多字比较难分辨出来,加上拽乎乎的福州话难以写成文字,整理起来难度颇大,以上文字我省略很多,一些辩不出的字或以自己揣测填补或舍弃,其中多处吃不透,只得强行补上,部分字句可能会有阅读障碍,这时就需要以福州话发音加以辅助了,总的来说,挺不伦不类的,乡亲们将就看看就算了。原汁原味的请看上面视频,上面的视频是原福州曲艺团的魏惠珍女士的所说的,魏惠珍这个名字很多评话迷可能不熟悉,但说到她的外号跛脚珍,知道的人就多了,魏女士在福州评话界名声颇大,也是我从小就喜欢的一位评话艺人。
贴主:笔言飞于2020_09_30 3:29:44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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