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港莲香楼宣布结业了。

理由是“疫情关系经营不善”。

位于香港中环威灵顿街的老牌茶楼莲香楼，

本是广州莲香楼在香港设的分店，

后与广州店分开经营，但被外界视作“同出一源”，


其内部装修保持旧式茶楼特色，

已成为香港饮食文化的一部分，

《爱情万岁》等香港电影曾在此取景。

香港莲香楼结业的消息一出，

引发了老广群友们对老字号的热烈讨论。


每个人都分享着对自己来说最特别的味道，

从广州酒家、陶陶居、点都德，

到莲香楼、泮塘老铺、趣香饼家，

从南信甜品、顺记冰室，

到路边的一杯黄振龙凉茶，

一个个“老字号”品牌，

承载的是老广们的情怀，

也有对过去的一丝丝怀念。


人们常说“食在西关”，

于是笔者决定带上相机，

去寻一寻那些承载老广记忆的“老字号”。

01

循着广州上下九

寻找一众老字号

说到广州“老字号”的聚集地，

上下九一定榜上有名，

十多年前笔者初到广州之时，

它便是广州最具象征性的商业步行街。


彼时珠江新城尚未拔地而起，

体育西还不是“地狱西”，

公园前是广州地铁客流的担当，

上下九和北京路则是必去打卡之地。

坐落于西关的上下九过去到底有多火？

外地人只要来广州，一定要去的地方列表中，

上下九一定名列前茅。


据记载，上下九一带形成商业聚集地可追溯到6世纪，

作为广州中外文化交流最早的地段之一，

宋代时，形成了西关最早的商业聚落，

西关风情也一直延续至今。


△ 一个月前，政府发布文件在上下九打造面向“文旅商智”的深度融合发展示范区

到了明代，随着大观河的开凿，

下九路发展成为城西主要商业街圩，

并逐步扩展为十九个“甫”。

今日上下九所包括的上九甫、下九甫和第十甫，

便是得名于此。


20世纪30年代初，政府重点划定广州三个商业区，

上下九作为其中之一被扩筑成宽17米的马路并兴建骑楼，

逐渐形成了商业街，诸多老字号也由此入驻。

作为新中国成立后广州的第一条商业街，

上下九在1995年正式开放，一出道就是顶流。


辉煌时期的上下九街道，

金银首饰、潮流服饰、生活百货一应俱全，

还有陶陶居、莲香楼等一众老字号总店坐镇与此，

那场面简直是“车水马龙”“水泄不通”，

甚至有“到广州没到上下九，就不算到过广州”的说法。


△ 上下九街景

后来，广州人有了时尚现代的天河城，

潮人圣地江南西也横空出世，

加之上下九的商家变得鱼龙混杂，

昔日的城市名片也渐渐落寞，

身边的老广们几乎很少再去那里了。

但，老城区虽然繁华不再，

老字号们却依然屹立。


△ 上下九拥有悠久历史的平安大戏院

笔者在工作日的下午来到上下九，

临街口就看到一家老字号药店

——拥有180年历史的采芝林。

即便没有辉煌时期的万人空巷，

人群熙熙攘攘的街道还是有一些情怀的影子，

在上下九每十米就一个老字号，

真的不是说说而已。


或者说，

上下九所处的西关，

本身也是一个老字号。

02

得闲饮茶

如果说火锅是川渝人的生命，

“得闲饮茶”就是广府人的圣经。


周末家庭小聚，叹茶是必备节目，

有朋自远方来，茶点招待亦是日常。

广州知名的老字号茶楼，

上下九便有不少，比如广州酒家和陶陶居。


广州酒家成立于1935年，

有着“食在广州第一家”的称号，

很多人知其月饼闻名，

以至于忘记了它的“一盅两件”同样地道，


金银蒜豉汁蒸排骨、瑶柱腊味建萝卜糕、虾饺、马拉糕……

在广州酒家的传统酒楼装潢之中，

无论何时都坐满了安享人生的阿公阿婆。


顺着上下九再往前走，

则能看到高大气派的陶陶居总店，

广式装修风格的骑楼融入岭南西关元素，

门口两旁的柱子上也题上对联，


内部恢复岭南园林建筑，

还有随处可见的趟拢门、满洲窗，

仿佛将人带回旧时的广式茶楼，

而清末民初风格的天井小院和楼顶亭台，

仿佛在讲述光阴传承的故事。

是的，诞生于清末的陶陶居，

不仅有着“月饼泰斗”的名号，

茶点同样堪称一绝。


同行的老西关人阿万便回忆起过往，

幼时的他最喜欢和父母去上下九凑热闹，

对广州酒家和陶陶居都是印象深刻，

叉烧包、流沙包、凤爪……

茶点的味道或许大差不离，

当初的感觉却再难寻见。


△ 广州酒家内部风格

是的，两人一路走去，

穿越上下九，越过荔湾湖，

湖畔的点都德依旧挤满了食客，

有着七十多年历史的泮溪酒家同样门庭若市，

却仿佛少了一些记忆中的痕迹。


在阿万的脑海中，

童年在荔湾湖公园嬉戏玩耍之后，

就时常和家人来到主打广式差点的泮溪酒家，

在临河而建的经典岭南园林式建筑中叹茶，


一口柔韧、酥脆又弹牙的招牌红米肠入胃，

便足够定格时光，

时间似乎也变得缓慢。


△ 泮溪酒家的红米肠

驻足于怀旧情绪中的阿万，

给我一一介绍着曾经吃过的老字号，

有同在荔湾湖畔的御品名点，

满洲窗、镂空雕花和古式灯笼，

共同点缀着西关岁月；

有可以边看粤剧边喝茶的荣华楼，

虾饺、凤爪、艇仔粥、腐皮卷，

都是那熟悉的味道；


△ 广州老城区一景

有藏在小巷中的陈添记鱼皮，

伴着芝麻、花生和香菜的鱼皮，

爽脆口感足够惊艳到食客，

热热暖胃的艇仔粥，

则述尽了生活的柔软……


从上下九到荔湾湖，

贯穿着恩宁路和荔枝湾，

老字号和名食小店星罗棋布，

将肠粉干蒸虾饺牛杂竹升面云吞面炖汤艇仔粥马蹄糕啫啫煲的艺术演绎到极致，

也述说着广州老城的烟火气，

和老广们深藏心底的时光记忆。


不过，即便是骑楼的遮挡与绿树的荫蔽，

也难以抵挡8月的高温，

广州人的夏天，

当然少不了一碗糖水，

或一杯凉茶。


03

没有一个夏天，

少得了甜品和凉茶

广州人的半条命是糖水给的，

这话一点不假。

即便是奶茶文化兴起的今天，

老字号的甜品店依旧是老广的宠儿。

在上下九的主干道上的南信牛奶甜品，

便是甜品老字号的代表。


这家有着茶铺装潢的老店，

自1934年就开始营业，

招牌双皮奶选用优质水牛奶，

手艺也是代代相传，

奶味没有在顺德吃的双皮奶足，

但也足够浓郁，入口爽滑。


在店外驻足，如今占据南信的主力军已然变成年轻人，

阿万眼前闪回学生时代和同学一起来到南信的画面，

他已经忘记了当初是怎样的口感，

想念的或许也只是曾经那单纯的快乐。


转过一个街角到宝华路，

我们便寻到了另一家糖水老字号——顺记冰室，

上世纪20年代创办它的小贩吕顺，

因生计投靠泰国开冰室的姨妈，

学得手艺后在香港九龙开冰室，

日本侵占香港后便回到广州。


广州人把专门售卖雪糕的地方叫做“冰室”，

也供应汽水、啤酒、糖水等冷饮，

从前号称有四大冰室，

如今只剩了宝华路85号顺记这一家。

顺记冰室的椰子雪糕、香芒雪糕和红豆冰，

入口顺滑绵密，总是让人恋恋不忘。


如今，略带沧桑感的顺记冰室，

早已被周遭的奶茶店包围，

受到一些新兴品牌和生活方式冲击，

老字号也要面临竞争和生存的问题。


阿万不由得生出感慨，

曾经被誉为“月饼节黄埔军校”的趣香饼家，

只有上下九街区唯一的店铺，


广州酒家对面以烧腊闻名的沧州栈，

小小铺面则拉上了卷帘门。


坐落于泮塘路的泮塘老铺，

起源于1798年，是一间古色古香的饼屋，

三色糕、马蹄糕和马蹄露至今保持着“淳朴”的价格，

但在时代的浪潮之中，也显得有些陈旧。


相比之下，整个上下九沿线似乎都成了莲香楼的“地盘”，

包括总店在内，共有5个店铺依次排列，

作为广州最经典的老字号饼铺，

莲香楼从1889年开始就一直以莲蓉点心闻名，

直到今天，老广们说起莲蓉月饼，

首先想起的还是莲香楼。


总店高挑的大堂挂着巨型莲花状水晶吊灯，

二楼则有茶点供应，

店铺内各种月饼和伴手礼琳琅满目，

顾客却并没有多少。


这大概也是老字号在这个时代遇到的挑战，

电商购物的兴起，

让不少老字号连锁的实体铺面转变为“橱窗”的功能，

而疫情冲击之下，大家都要寻找一种新的活法。


言及与此，斜对角的黄振龙凉茶铺映入眼帘，

阿万带着笔者快步疾行，买下两杯凉茶消暑。

在广州，这大概才是人们心目中最早的“网红饮品”，

上至80岁的老人，下至6岁的小孩，

都对凉茶有着迷之偏爱。


外地人以为色广东凉茶，是王老吉和加多宝，

实际上的广州凉茶，则是阿姨大伯炉子里倒出的，颜色一言难尽的“不明液体”。

而每一个广州小朋友的童年，都一定有被凉茶支配的经历——

当你热气上火，阿妈：“饮碗凉茶啦”

当你感冒发烧，阿妈：“饮碗凉茶啦”

当你头晕眼花，阿妈：“饮碗凉茶啦”

当你发冷发热，阿妈：“饮碗凉茶啦”

当你失眠胸闷，阿妈：“饮碗凉茶啦”


无论身体出了什么小毛病，

大人总会说“热气啦，湿气重啦”，

然后……给上一杯合适的凉茶。

令人闻风丧胆的“癍痧”固然苦涩，

但凉茶并非全部是苦的，

茅根竹蔗水、菊花雪梨茶、罗汉果五花茶、冬瓜柠檬茶、薏仁祛湿茶、红枣枸杞茶等等……

就都有甜甜的味道。


说到凉茶老字号，

遍布广州各个角落的黄振龙凉茶当之无愧，

这个品牌，由“凉茶大王”黄振龙的儿子在1996年创立，

而黄振龙就是“癍痧”凉茶品牌的创始人。


除了黄振龙之外，平安堂也是广州街头随处可见的连锁凉茶点，

老广州"方圆2公里，必有凉茶铺"的说法并非夸张。

然而对于阿万这样的老广来说，

真正中意的未必是老字号连锁凉茶店，


那些婆婆阿姨的私人档口，

那些用瓦罐熬制凉茶的铺面，

才是他们心中与岁月相伴的眷恋。


04

每个人心中

都有一个老字号

此行的目的，是探访广州老城区的老字号，

但相比于这些老字号或奢华或落魄的现状，

更让笔者感慨的是城市中活着的每一个人和铺面。


△ 广州老城区街坊小巷

随着商业化的步伐不断加快，

在很多人眼中，现在的上下九，

好像已不是广州的上下九了，

就连老字号也变得熟悉而陌生。

而老西关承载的一些东西，依然历久弥新。


△ 广州上下九，莲香楼和陶陶居斜对而立

但老字号是发展也好，倒闭也罢，

遇到问题抑或寻求变化，

都不是老广们关心的重点，

他们耿耿于怀的，

大概是老字号们所代表的时代的更迭，

时代的浪潮滚滚向前，

世事变迁总是让人唏嘘。


也许，

真正的老广未必会去吃那些大众的老字号，

而他们的心中都会有一个属于自己的老字号，

它藏于街角巷陌，

更存于记忆之中。


△ 广州上下九，经营饼铺的阿伯

在上下九的街角，

一个阿公看我们举起相机拍摄，

便问我们此行的目的，

旋即笑着带着我们走入小巷，

看看他心目中的“无名老字号”。

那么，你心中的老字号，

又是哪一家呢？


本次探访“不完全”老字号清单

* 不按顺序排列*

❀

广州酒家（文昌店）

荔湾区文昌南路2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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趣香饼家

荔湾区第十甫路97号之右

❀

南信牛奶甜品专家

荔湾区第十甫路47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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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振龙（第十甫店）

荔湾区第十甫路36号联桂坊1-40号路口

❀

陶陶居（十甫路店）

荔湾区第十甫路20-22号

❀

莲香楼（百年老铺）

荔湾区第十甫路67号

❀

顺记冰室

荔湾区宝华路83号

❀

平安堂凉茶（多宝路店）

荔湾区多宝路105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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点都德（荔红楼）
荔湾区黄沙大道144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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泮塘老铺

荔湾区泮塘路2-3号

❀

御品名店

荔湾区中山八路龙津西路155号

❀

荣华楼（点心皇子分点）

荔湾区龙津东路712号

❀

陈添记

荔湾区宝华路十五甫三巷2-2号

【本文作者】

南看台（Eric），AC米兰铁杆，国际足球骨灰级爱好者，那一座城特约记者，曾旅居泰国和留学英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