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 震 (Chapter 2)
余 震 (Aftershocks) 董源金沁 著 (By: Dongyuan Jinqin)Chapter 2赴会 两个月后一个周五的正午,余震搭乘高铁抵达合肥。出了车站,他没急着找出租车回母校,而是畅快地欣赏起了车站外面的景观。
毕竟是阔别多年了,重回旧地让余震不禁略微激动,接着就感慨万千。这个城市的变化真可以说是翻天覆地。这火车站除了牌子上的字还是合肥站就没有什么印象中的踪影了。
从前那些沿街摆地摊叫卖的小商贩,和扛着铺盖卷,大麻包横冲直撞,大汗淋漓的旅客均不见了踪影。看似都换成了像自己一样的穿着得体,仪态适宜的,游客似的旅客。
这让余震略感失落。以前在这儿上学时,自己的兜里没什么余钱,对那些地摊货只有浏览的份。今天自己是带了两千块来的,是准备作一回爷的,可那些地摊却都没了踪影。他胡猜着:“可能是为了市容。”
余震又想起了车站旁的那家喜来面馆。自己当年每次路过都要被那香味引得流口水,今天一定要进去尝尝,到底会是何方美食!?
余震开始按自己的记忆寻找那家面馆。他前后左右转了几圈,问了几位路人和店家,都没得到一丝有用的消息。
“喜来面馆就这么人间消失了?”余震摸着头皮不禁暗问自己:“这世道真是沧桑巨变了?”
在余震看来,那家面馆被升级、改造,甚至搬迁都是有可能的,但从公众记忆里完全消失也太不可思议了。
虽然没学过商学院的课程,但余震耳濡目染地知悉,是没人会傻到放弃火车站这种黄金地段的!
没了目标的余震原地站着。他好像被一个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督促着,必须买点儿什么才能一雪当年只能浏览和闻味的耻辱,或者窘态方可离开这个车站。
不知过了多久,一声嫩嫩的帅哥把余震的注意力招了过去。原来是一位身材骄小、浓妆艳抹、穿着单薄的妙龄女子在招呼自己去一家饭馆用餐。
余震犹豫了一下。他上下端详了一番这位女子,似乎在评估自己是否能顶住这位骄小女人的诱惑。
虽然他对骄小女人一向是情有独钟,但找对象时,他对对方的个头要求比较严格,主要是要保证自己下一代的身高要比自己的强。
他想这大白天的应该是给饭店拉客,不会有别的意思,就跟着进去了。更有可能是自己这帅哥的帅劲得包括不驳眼前这位纤纤娇嫩女子的面子。
落座后的余震叫住这位女子,问是否知道那家老店,喜来面馆。这位女子显然是怕这位刚被拉进来的客人去他处消费,就连忙许诺这家饭馆能提供所有种类的饮食,是绝对会让客人满意的,根本不需要去别的店。
余震同情而大气地微笑了一下就决定把这笔生意交给这家店。他问是否有炒面。自己记忆中的那个香味应该是来自炒面。这位女子笑颖颖地满口答应。
没过五分钟,一大盘炒面就被摆在了余震的面前。余震先是被那一大堆褐色油亮的面条吓了一跳,因为它堆积得象个小山包,自己无论如何是吃不完的。
紧接着他就发现这堆面的味道不对,全然没有自己记忆中的那个香味。余震犹豫了一下就叫来店家,要了醋和辣椒,准备自力更生一下。
这位店家看看余震,犹豫着是否提加钱的事,但一想到自己把剩下的面条都卖给人家了就没好意思提。
十分种后,吃得饱饱的余震出来了。一来他很少浪费食物,二来对自己的胃从来不客气。
余震回头看了一下这家店的招牌,不满地想:“也配叫巷子深?”
刚才那么大一盘炒面才十二块钱,给自己没花钱的感觉。当然,不管多便宜,余震是再也不会光顾这所谓的巷子深酒家了。
那么烂的面条也只能靠雇那么漂亮的女子才能拉到客人,完全有悖于那个酒香不怕巷子深的说法。
“简直是卖淫!”愤世嫉俗着的余震骂完就挥手叫了一辆出租车,直奔合肥工大的校园。
余震被那堆面条整得一上车就迷糊了。司机停车后才把他叫醒。
余震认不出眼前这座崭新而气派的校门,就反复问这是到哪儿了。司机不耐烦了,指着墙上的牌子让余震看。余震这才摩蹭着付车钱。
司机想蛮好早点儿把这位叫醒,害得无辜地浪费了自己一分钟的时间。
下车后的余震踌躇满志看着这个宏伟一新的门面,为自己曾是这里的一员很是自豪了一番。
余震用手机拍了一张照片,发给妻子,告诉她自己平安抵达。余震就大步去门房,办理进门手续。
里面一位戴套袖的中年妇女面无表情地转头问余震有何公干。余震心情愉乐地高声说自己是来参加同学聚会的。
他刚准备抒发一下自己重返母校的心境和感慨,就被这位妇女的一声“等着!”打住了。
这位妇女低头翻弄着桌子上的一些纸片。她在找这个周末同学聚会的名单。
余震以为自己刚才高声讲的自己重返母校的目的没起作用,就更高声地重复了一下。
这位妇女一脸疲惫地抬头,无奈道:“大爷呀,没看到人家在忙着呢?”这种聚会每个周末都有几个。她得把名字对
上号。
余震一下就被人家的那个“大爷呀”震住了。自己是头一次被人这样尊称,而且还是被个在自己看来是大姐的妇女尊称的。
他忍不住地忿忿想:“刚才那顿炒面也太缺德了!生硬把自己这帅哥一下折腾成了个大爷……”
被那个大爷称谓搞得,尴尬得面色菲红的余震被几声大爷叫得缓过了神。这位妇女手拿着几张纸,问他要参加哪个聚会。余震楞楞地回道:“大学同学聚会。”
这让这位妇女不满了。她晃着手里的纸片,高声指出:“大爷呀,谁来这儿小学聚会呀?来这儿的都是大学聚会!”她以为这人还迷糊着呢。余震在出租车上的小睡也容易给人这印象。
余震连忙把自己的证件递过去,同时上报了自己的年级和专业。他已经怕了人家的那个“大爷呀”了。
这位妇女没话了。比对了一下余震本人和那证件上的照片,她就转头抽出一页纸,告诉余震后两天进出校门时,让门卫看一下这页纸就行了。
余震拿过那页纸,说了声谢谢就连忙走出了门房。
他进了校园才仔细看了那页纸,上面有自己的个人信息和照片。他不禁为同学们办事地道多了而欣慰了起来。
可没走几步,余震就意识到同学们办事虽然热心,但还是落伍了。他们要是引用了二维码机制,进校门扫一下即可,自己就完全没必要被“糟蹋”成大爷了嘛。
眼前这个似曾熟悉的校园也变得都认不出来了。对校园的欣赏暂告一个段落的余震开始左顾右盼。他不知道那个招待所该怎么走。
他笑迷迷地问过路的两个学生,招待所怎么走。其中一位女学生热情洋溢地回道:“别担心啊,老大爷,跟着我们走就可以了,不远,五分钟的路!您是来看孙子还是孙女呀?”
这一下就又把余震搞了个大红脸。他不知道今天这是怎么了,进校园五分钟都没到自己就给升级到,老大爷,了。他没有回答,只是低头跟着这两位说说笑笑的学生走。
进了那个招待所的正门,余震忙把门卫给的那张纸递给柜台后的服务员。他是怕人家再把自己尊称为大爷。
这位服务员接过那页纸,没说话,转头在个抽屉里翻弄两三下,拿出一把钥匙递给余震,说了声,102 房间,就低头接着看手机。余震接过那把钥匙,去找自己的房间。
余震打开门,发现没人。那里面有四张单人床,每个床边有个小茶几,上面有个小台灯。这和以前的学生宿舍差不多,只是以前的都是上下铺的床。
他选了个窗边的床位,把行李包扔在床上,就对着窗子玻璃上微弱的反光,审视着自己的仪表和体态。
余震实在是看不出自己有什么地方能给人以,大爷,甚至老大爷,的感觉。最后,他挺了挺腰杆,收了收肚子,自言自语道:“应该是旅途劳顿!”
应该是那盘子炒面起作用了。余震略感困倦,就和衣躺下,不消片刻就入睡了。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钥匙开门的声音把余震吵醒了。他睁眼一看,模模糊糊地发现有两个人说笑着,拿着行李进门来了。余震连忙戴上眼镜,看是谁和自己同室。
还没扶正眼镜,余震就被进门的其中一人重重地在肩膀上拍了一下,眼镜反而掉了。同时,这人还大喊:“好小子!还和以前一样睡懒觉呀!?”
余震戴好眼镜,仔细端详着眼前这二人,均为似曾相识,可就是一时叫不出名字。其中一人笑道:“这家伙还没睡醒呢!老胡,我是老王呀!不认识啦?”
余震不解,问:“我什么时候姓胡了?”
“还装蒜!胡富毅,老胡!”
“谁装蒜了?你们是谁呀?”
“啊,不是老胡?不可能!这也太像了!”
这二人近距离地仔细端详起了余震。
余震一闻到扑面而来的酸臭的酒气,就认为是前台的那个服务员给搞错了。
他拿起自己的行李包,推开面前的二人就直奔前台,把那把钥匙往桌子上一拍,质问那个服务员怎么能把俩酒鬼送到自己的房间了。
这位服务员相当镇静。他看了一眼钥匙上的房间号,翻出一张纸,比对了一下,就告诉余震,那二人应该是结束聚会的,今天上午就应该都退房了,可能喝糊涂了,又回来了。
余震以为聚会结束了,急问自己接到的通知是聚会明天开始,怎么已经结束了?这位服务员笑道:“大爷呀!这种聚会每个周末都是一个接一个的。您老的还没开始呢。你来得太早了!”
余震被这个“您老”彻底震慑了。他不敢再有什么言语,怕自己再被从“您老”升级上去。再说也没处可升了,已经是老到顶了。
这位服务员让余震在大堂里等一下,他这就去把那二人赶出去。
坐在一把硬椅子里的余震意识到,这招待所是铁打的营盘,自己这些来聚会的校友成流水的兵了。他开始琢磨这么泛滥成灾同学聚会是否已经是不正之风了。余震心说:“反正已经是母校的一份外快了。”
不多时,陆续到来的几位老同学就把这个大堂搞得沸沸扬扬的。余震和久违的同学们寒暄,问候,一扫今天这反复被尊为“大爷”直至“您老”的晦气。
安顿好住宿后,大家结伴去参访了几个他们曾经学习和生活的地方。每到一处,他们无不感慨由时光飞逝而造成的记忆的模糊和日益浓郁起来的怀旧情结。
三个多小时后,大家去校外的一家火锅店共进晚餐。
余震特意点了一份豆腐丝。这让旁人诧异不已,因为吃火锅就是要吃肉嘛。余震连忙声明自己得谨尊医嘱,避免进食过多的红肉。
他并没有此类医嘱,只是对老同学们一味地点各种肉类隐约地略感不屑,因为太没品味了,显然都不是吃过见过的主儿嘛。
这引来了大家的一阵热讽。余震认真说明:“都这把年纪了,都见识过了。再说啦,谁都得忌点儿嘴。对吧?”旁人只能微笑以对。
当年这所学校食堂的伙食可以说是简朴到了清苦的边缘。导致他们这些正在长身体的在校学生都有营养不足和缺乏热量的问题。
如今的饮食倒是丰富多彩了起来,他们却都不同程度地被医嘱和家人管得,不是忌讳这,就是避免那的,否则自己那三高就可能又要攀升了。
这就造成了当年是羡慕嫉妒人家的吃食油水充足,现在却是赛着看谁吃得更考究,更有风度。余震为自己今天这上档次的饮食习惯暗自得意了起来。
当然,也有一两位声称忌酒的,但酒这东西很象那男欢女爱。每次都以为适度的暧昧会无伤大雅,却每每被“前戏”以及随后的“云雨”执拗地尾随。很快,众人就酒过半酣了。
焦伟说起同学里没有成夫妻的。他是在为明晚的聚会找节目。如果有成夫妻的,当晚的节目就会多一两个了。
旁人想想就指出当年班上根本没什么风流韵事做基础,当然就不可能有成的了。众人纷纷同意,当年大家的确是太老实了。
已经喝醉的余震微睁着眼高声反驳,说自己知道有。
余震是指自己的那些春梦。他喝的那几杯酒已经把梦境和现实之间的界线冲刷得没踪影了。
众人惊得停止了吃喝,接着就让余震说说究竟是谁和谁成了夫妻。余震强调不是成了夫妻,自己说的是风流韵事。
众人问是谁的风流韵事。余震一仰头,大气地用大拇指指了一下自己的鼻子。
旁人互相看看,接着就哄堂大笑了起来。他们连说不可能。没人觉得余震曾有过这类花花肠子。他以前就是班级事物的旁听、旁观者而已。
焦伟忍住笑,分析道:“你小子有这方面的心思是可能的,可也看不出有哪位女生会跟他配合呀。”旁人又开始了大笑。
余震觉得自己被焦伟他们小瞧了,很是不服。他借着酒劲,高叫着:“当然有!都一样的人,凭啥瞧不起老子!?”
旁人惊讶,忙追问那位女生是谁。醉薰薰的余震卖起了关子,自信地笑道:“就是不告诉你们!”
焦伟眼珠一转就将了余震一军,提高声调道:“那就是没有!有本事就在聚会的当晚宣布一下嘛!”
“宣布就宣布!”余震瞪着已经布满血丝的双眼喊了回去。
众人楞了一下就跟着焦伟鼓掌,以示鼓励和全票通过之意。余震很高兴自己终于成了这个饭局的中心。
焦伟怕余震反悔和想问出那位女生是谁,就领着旁人紧锣密鼓地一阵劝酒。结果是,还没问出什么就把余震灌倒了。当然,余震现在已经是来者不拒的状态了,根本想不到反什么悔。
余震在旁边的沙发上睡了。众人猜那位女生会是谁。无果,他们就研究怎么才能让余震不反悔。
果然,半夜里醒酒后的余震的第一个反应是后悔了。他紧张得头皮都有点儿紧。
自己从来没在大庭广众下这么高调张扬过。況且这是个涉及别人隐私的事,众目睽睽之下那么高调宣布绝对是不合适的。
余震清晰地记着自己在火锅店里的那句豪言壮语。他现
在只能苦苦地找借口去否认、推辞。实在不行,自己就只好装糊涂矢口抵赖了。
与此同时,焦伟在隔壁的房间里招集了几位能喝的同学。他计划当晚一定得把余震灌好,怕他打退堂鼓。这也是为了把这个节目做好,
一位同学提醒焦伟也不能给余震灌太多,他担心认错人就不好了。焦伟想了一下就让同学们放心,因为认错人就会更好玩了。
众人同意。那些节目本就是为了个乐呵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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