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汤：明犯强汉者，虽远必诛！



汉宣帝神爵二年（公元前60年），郑吉在西域降服匈奴日逐王，任西域都护，匈奴人的势力被驱逐出西域。匈奴虚闾权渠单于决定孤注一掷。是年秋季，他以狩猎为名亲率十余万大军南下，在汉匈边界出没，准备伺机对汉国发动进攻。然而这次入侵计划却因为他一名叫题除渠堂的手下投汉，并告知汉庭单于的计划。汉庭急命赵充国统率四万名骑兵，屯守于北方边境，虚闾权渠单于见已泄密，只得知趣的退回草原。几个月后，虚闾权渠单于去世，很戏剧性的由虚闾权渠单于的阏氏颛渠的情人握衍朐鞮单于继任，部分匈奴贵族另立了虚闾权渠单于的儿子稽侯珊为单于，这就是著名的呼韩邪单于（就是娶了王昭君的那位）。匈奴内战爆发。

公元前58年，握衍朐鞮单于兵败自杀。右贤王立握衍朐鞮单于的堂兄薄胥堂为屠耆单于。屠耆单于是残暴之人，反而杀害了右贤王；于是呼揭王起兵反叛，自立为呼揭单于；右奥鞬王自立为车犁单于；乌藉都尉自立为乌藉单于；加上呼韩邪单于匈奴，同时间匈奴五个单于并立，匈奴内战就更热闹了。

公元前56年，经过三年攻伐，呼韩邪单于力压群雄，屠耆单于兵败自杀，乌籍单于被击灭，呼揭单于与车犁单于撤消单于的名号。然而虽然五单于并立的局面结束，此时呼韩邪单于手中的力量也消耗殆尽，手下仅余数万人，统治力量空前薄弱。不久，匈奴又冒出两个单于，西部的休旬王自立为闰振单于，东部的左贤王、呼韩邪单于的兄长呼屠吾斯自立为郅支骨都侯单于（简称郅支单于），匈奴的内战再次爆发。

公元前54年，闰振单于进攻郅支单于，兵败被杀。最后剩下呼韩邪单于与郅支单于的对决了。郅支单于击灭闰振单于后，率军进攻呼韩邪单于所在的王庭，经过一番血战之后，郅支单于大获全胜，呼韩邪单于被迫撤出王庭。郅支单于占据了匈奴王庭以北的大片土地，史称“北匈奴”，呼韩邪单于南撤到大漠以南的地区，史称“南匈奴”。

此时郅支单于在击灭闰振单于，又击败呼韩邪单于，并占领王庭重地后，兵威极盛，呼韩邪单于诚难以争锋，而南面又是更加强大的汉国。

呼韩邪单于无奈之下只得向汉国称臣。公元前51年，呼韩邪单于入朝，得到汉庭厚待，不但支援了大量粮谷，还允许南匈奴于危急时可以退守受降城，并派长乐卫尉董忠、车骑校尉韩昌率一万六千人进驻南匈奴王庭助守、协助平叛。

呼韩邪单于的归附汉国，引起了郅支单于的危机感，此时北匈奴的国力无法与汉国相抗衡，而南匈奴得到汉国的援助，要想统一匈奴就更无可能了。

故而自公元前53年呼韩邪单于首次遣使入汉请降之后，郅支单于也派儿子驹于利受入质汉国，向汉国称臣。此时，早在公元前56年为呼韩邪单于攻灭的屠耆单于和公元前54年被郅支单于击杀的闰振单于的弟弟自立为伊利目单于，纠集了两位兄弟的残部数千人割据匈奴西部。

公元前49年，郅支单于统率大军西征。结果不出意料，伊利目单于被击杀，他的部下被郅支单于吞并。虽然取得西征胜利，郅支单于却高兴不起来，因为此时呼韩邪单于得到了汉国的大力相助，不仅获得大量的粮食，甚至得到了汉军的协防。

如果此时郅支单于讨伐南匈奴，无异于对汉宣战，以此时郅支单于手上的五万兵力根本无法与汉军抗衡，吞并南匈奴已经不可能了，出路只能是向西、北发展，于是郅支单于挥军西进，大破乌孙，继而北上，接连击灭乌揭、坚昆、丁零诸国，并将首都迁到了坚昆国。

公元前44年，经年的战争与饥荒，导致匈奴人的生计越来越困难，南匈奴因为有汉国支援得以顺利度过，而北匈奴只能往西、北发展，而此时郅支单于的儿子驹于利受仍在汉国为质，所以郅支单于遣使进贡，并请求归还质子，汉庭同意了，并于同年派卫司马谷吉为使护送其回国。这时御史大夫贡禹谏道：“郅支并非诚心投顺，且其王廷距国遥远，唯恐其对使者不利，应只送到边境为宜。”不料这一番好意却不被谷吉接受，他上书道：“既对夷狄之邦施以羁縻，朝廷善待其子十载，多有恩泽，若只送到边境，岂不前功尽弃，反使郅支怨怼，此诚得不偿失。我持汉节前往宣扬恩德，料其不至放肆。若其起禽兽之心，对我下手，即对我国犯下重罪，其畏我军威势，必将远遁，以我一人之命换边疆安宁，此国家之幸，我死又何憾？”一席话何等的刚健雄强！这种精神并不是唯谷吉独有，事实上自张骞以来，汉使在异域的表现大都十分杰出。

接下来的事态被谷吉不幸言中了，郅支单于见儿子归来，将因汉国这些年扶持呼韩邪单于而产生的怨气尽皆发泄在谷吉身上，悍然杀害了谷吉。要知道就算在匈奴最鼎盛的时期都没擅杀过汉使，何况现在没落的匈奴，郅支单于在泄完愤之后就开始害怕汉庭的报复。此时呼韩邪单于在汉国的支持下逐渐恢复元气，郅支单于对于东归已经完全没有把握了，为了躲避汉国的报复，不得已之下只得再往西迁移。正巧此时乌孙与西部的康居爆发战争，乌孙的实力颇强，打的康居几无还手之力。康居王困顿之下听从手下建议引匈奴人来助，此事正中郅支单于下怀，立即率军开往康居，然而在行军途中遭遇暴风雪，部队伤亡惨重，最后只有三千余人到达康居，不过匈奴人战力还是强横，很快的击败了乌孙人。并鸠占鹊巢在康居国实行殖民统治。（郅支单于在击败呼韩邪单于之后尚余五万人，中间战乌孙、灭坚昆、乌揭、丁零损失的部队数字找不到史料记载，只有到康居时的大概数字，结合陈汤灭郅支单于之役的战果，这3000多人应该是合理可信的）

公元前43年，郅支单于在稳定统治基础后，又派出使节逼迫周遭小国进贡。汉国方面因谷吉护送驹于利受回匈奴后音讯全无，先后三次遣使责问谷吉的生死下落，郅支单于此时力量比初西进之时更薄弱，自然不敢坦然告知真相，极力推诿掩盖之余，更表示愿意再次遣子入质以示臣服。话虽如此，郅支单于何曾有过臣服之心。

仗着远离汉国，汉军鞭长莫及。郅支单于依仗武力控制诸西域周边小国，这严重影响了汉庭对西域的经营，因为郅支单于这种狂妄之姿，造就了一个英雄，一句史上最慷慨豪壮的话！

公元前36年，陈汤任西域副校尉，随西域都护甘延寿抵达西域。陈汤字子公，为人多智果敢，勇于任事。赴西域途中每经城邑山川，必登临高处研究山川地形，同时探察西域各国风俗民情。陈汤居西域数月，时郅支单于侵凌乌孙、大宛，乌孙无力抗衡，只得不断往东退却，致使乌孙西部与康居相邻的广大地区渺无人烟，而大宛迫于压力，年年向郅支单于进贡。

性好奇功的陈汤敏锐的感觉到机会来了，西域这块神奇的土地，造就了如张骞、傅介子等英雄的土地，现在，陈汤要做一件超越前人的，一代将星卫大将军、霍骠骑都没做到的事，那就是击杀郅支单于，覆灭北匈奴。

陈汤往见甘延寿，给他分析了西域局势，并断言如果让郅支单于完全控制了乌孙与大宛，并以之为根基，四处杀伐，不用多久，西域局势将完全糜烂，不复为都护府所控制了，而当前郅支单于虽龟缩在偏远的康居，但守备薄弱，既无坚城可守，又无劲弩可恃。只要我们动用屯田部队，另征四夷兵力，挥军直指单于城，则郅支单于必将欲逃无路，欲守无从，千载之功旦夕可成。甘延寿深感有理，随即表示具表上奏，请示朝廷。被陈汤阻止，道：朝中公卿多抱残守缺之辈，这种奇谋必不被允许。言下之意就是绕开朝廷，自行发兵，然而这不合程序，甘延寿胆略气概毕竟不如陈汤，这事就这么悬着了。在犹豫中甘延寿病倒了，陈汤立马抓住机会，矫诏令西域各国部队与屯垦兵团向都护府集结。短短数日，各部兵马迅速向都护府集中，甘延寿这时方得到消息，赶紧跑来阻止陈汤，陈汤大怒，按剑斥道：“大众已集会，竖子欲沮众邪？”（大多原文我都尽量转成白话，感觉这句太帅了，不舍得改动，想想副手震慑老大，直斥老大为竖子，多爽啊，哈哈）甘延寿竟被陈汤这排山倒海般的英雄气概震慑住了，很爽快的配合行动。

经过短暂整合之后，甘、陈二人把这支四万多人的多国联军编为六队，整军待发之际，陈汤和甘延寿联合上表朝廷，自劾矫诏之事，并说明出兵目的。随即率军开拔，大军兵分两路，一路沿南道、翻越帕米尔高原，取道大宛，进击康居；另一路沿北道、过温宿，翻越天山山脉，再穿过乌孙首都赤谷城，然后横穿乌孙国西部，进逼康居。（南、北道分别为塔克拉玛干沙漠南北缘）

当远征军抵达阗池西岸时，遭遇康居国一位叫抱阗的副王劫掠乌孙回程，意外发现远征军，便率军截击辎重，陈汤马上回援，击溃敌军，保住辎重同时解救了被康居军掠夺的百姓四百七十人，并夺了其抢掠来的牛羊，陈汤将乌孙百姓遣归，留牛马充军用。进入康居国后，陈汤严令军队不得扰民。

得益于郅支单于在康居国的倒行逆施，康居国人争为向导，陈汤兵不血刃的穿过康居国的东部，直扑单于城，军队行进至距单于城六十里处，陈汤令众军停下休整并展开武力搜查，很巧的是，抓住了一个熟悉单于城的男子，而且非常乐意的给陈汤介绍了他所知的关于单于城的防务情况。

第二天，陈汤又率军挺进三十里，距单于城三十里处扎营，并遣使劝降，（实际上不是这么简单，中间双方有各种扯皮，只是我码到这的时候手已经抽筋了两次，现在又有些发麻了，而且兴致也差不多了，只好一切从简，简单介绍一下，包括下面的战斗也一样，各位要是有兴趣的话可以去找《汉书·陈汤传》看）。事情果如陈汤出兵前所料，郅支单于欲逃无路，又因杀害谷吉之事更不敢降，只得据城死守。

次日，郅支单于果然没有出降，甘、陈即命军队挺近距单于城三里处筑造防御工事，并观察城防，单于城有里外三重城墙，除内城墙外皆为重木交叠而成。期间相互各种挑衅秀肌肉略过不表，（其实这里还有一个很有意思的细节，观点由牛津大学的一位学者提出来的，分析的也颇为合理，只是没找到直接证据，倒是有些零碎的发现虽然有点价值但还不够分量，中外史学家花了八十年了，到现在还没争论出来，同样略过不表）甘延寿和陈汤先遣弓弩手把城外挑衅秀肌肉的匈奴兵逼回城后，令各军各施其职，刀盾兵在前，护住弓弩手压制城上守军，众军各携草木，一旦逼进城墙即堆积草木放火烧城。激战双方各有伤亡，外城战事一直持续到傍晚，到黑夜降临之时，郅支单于遣数百骑兵出城冲击攻城军队，尽皆被攻城军射杀，入夜时分，外城已经全被烧毁，守军尽皆退入内城负隅顽抗。这时，突然杀出万余康居军欲救单于城，被陈汤指挥联军胖揍一顿后知难而退。而此时内城的战斗还在继续，攻城方边以火箭压制守军，边以盾牌装土堆积城下，造了一个土坡，之后踏着土坡登上城墙攻入城内，此时郅支单于手下仅余百余人，皆退入单于住所，联军战士于是放火烧门，顷刻间就烧透大门，联军战士一拥而入，七手八脚的胡乱把这些匈奴人都干掉了，并由军候假丞杜勋斩下郅支单于的首级。此役共斩杀匈奴人一千五百一十八人，擒一百四十五人，还有一千多人弃械。

至此，这次远离汉国万里之外的征战完美的达成战略目标。

此役若仅以杀擒敌军的数字来看，比之卫、霍诸人的战绩远远不如，但象征意义极大。这是距汉国最远的一次征战，同时也是一百六十几年的汉匈战争中第一次斩杀匈奴单于，而且这次大规模的征战没有耗费国内的一钱一粮。这次胜利，造就了陈汤千古不朽的英名。

战后，甘延寿与陈汤上书朝廷，谨录于下：“臣闻天下之大义，当混为一，昔有康、虞，今有强汉。匈奴呼韩邪单于已称北籓，唯郅支单于叛逆，未伏其辜，大夏之西，以为强汉不能臣也。郅支单于惨毒行于民，大恶通于天。臣延寿、臣汤将义兵，行天诛，赖陛下神灵，阴阳并应，天气精明，陷陈克敌，斩郅支首及名王以下。宜县头槁街蛮夷邸间，以示万里，明犯强汉者，虽远必诛。”（所谓谨录，其实就是复制粘贴啦，哈哈，“宜县头槁街蛮夷邸间”，这句解释一下：“县”为“悬”的通假，“槁街”是当时外国人在长安的聚居之处，这句翻成白话就是“要将郅支单于的狗头悬挂在蛮夷之人聚居的地方，予以警示”）

“明犯强汉者，虽远必诛。”这应该是我国历史上的最强音了，其豪迈慷慨、激昂雄壮，在两千余年后的今天，闻之依旧令人热血沸腾，虽然因为种种变故，我们的国家一度迷失，饱受欺凌、苦难，但是，我相信，只要地球还存在，中国还存在，中国人没有死绝，以我中华民族的深厚文化底蕴，华夏儿郎坚韧的民族性格，中国必将重新屹立于世界之巅，这句话也必将重新回荡在地球上的各个角落而四方皆服！如果说这只是我的梦，那就让这个梦无限的延续下去，请不要叫醒我，谢谢！

















现在我深深的体会到欧阳永叔的高明睿智，想象着写出“逸马杀犬于道”时的快感。并呸那些叫嚣着所谓要达到多少多少字标准才算数的无知之徒一脸。再骂一句“你懂个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