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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沌时代 – 后续

送交者: walkalong[♂☆★★声望品衔12★★☆♂] 于 2019-12-26 13:57 已读 729 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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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我们就分兵了.

我带着男人们走得远一点,能打得着猎当然还是吃肉,不饿到要死谁爱吃那些陈糠烂谷子。可是畜牲也比草籽有点智慧,它会跑啊,所以十猎九空。多数时候就是帮老爷们儿空着手回来,烤着火等女人们端上来各种树籽草籽。不好吃跟没法吃这两个词儿,平时就是一个意思,饿极了就完全是不同的两个词。

一帮爷们高谈阔论着,“上回我扔出那一标枪,正插在牛屁股上,过这么久,从距离到准头,你们谁来来?仍然是世界波”。“可是你慢得象个娘儿们,不是我腿快追上去,你那个世界波现在不知道在那道山梁上呢”。等看到我那一碗草籽上边居然端坐着一只烤麻雀,口水都下来了。“这个,这个,荆荆就是贪玩,好好的草籽,非要糟蹋了往在地上撒,拿个簸萁支着,家雀一下来就扣住。也就是她吧,老爷们谁耐烦干这个”。

正说着,狗剩婆娘在洞口喊一声,出来几个有力气的把这瓮草籽推回去么。狗剩大怒,“这是跟爷儿们说话呢吗?啊”?!栓子吭哧道,“出去打不到猎物,回来帮着出把子力气,好象吃得香甜些”。一伙子人走过狗剩婆娘时,栓子甚至一把将狗剩抡过去的巴掌挡了。众人刺囔着狗熊脾气的狗剩,帮着女人们把晒的粮食收起来,自己盛了饭,回来继续摆龙门阵。

也不是男人们就不想着去掏粮食,总是吃肉的时候少,吃饭的时候多么。可是雪地上狐狸打出来的洞总是有限,就找着个窝,多半也让别的鼠辈抢了先,不知道女人们怎么一掏一个准。我就看见荆荆有一回走着走着忽然就抢到边上去,一棒子往雪地上就打,居然就连肉带粮的全掏到了。我问她怎么断定的,“那个啊,就是,那个地方的雪好象有点薄,就这么觉得,然后就有没有一棒子了嘛”。

人跟动物的区别就是智慧。智慧是个邪门的东西。看不见摸不着,但不论是人还是牲口都能感觉得着。猛兽见着个子不大但明显智慧的人类往往也会胆怯。别拿臭蛋说事,我们吃的猛兽可比被猛兽吃的多了去了。人见着比自己更聪明的人,也自觉低一头。对栓子,为示亲厚和不赞同,我可以踹他一脚,他就胡撸胡撸屁股笑笑。如果他对我有不赞同,踹我一脚的想法那绝对不敢有,顶多怯怯地问一句,不管是问对还是问错,我一瞪眼扭头就跑。

对女人们这种莫名其妙的“觉得”,慢慢的我也由不服到邪门再到心生敬畏。不光是我,狗剩那种拿打老婆当消遣的混蛋,那天他婆娘把碗摔了,心疼得当着众人大哭。搁在往日就得一顿好打,这回狗剩居然低声下气哄她半天,到底哄得她收了声。至于栓子那个货,本来就拿婆娘当个宝哄着的,现在简直就成了第一怕婆娘,第二才是怕我。

昨天睡觉,本来俩人并排躺着的,荆荆忽然一翻身骑到我身上,说叫我讲个故事再睡。好吧,吃饱穿暖,人也有力气,讲就讲么。故事都是现成的。可她偏不老实坐着,身子一扭一扭,磨得我小兄弟忽然狂性大发。兴致来了,本来想着起身,丢个架子,大战三百合,可是小兄弟这回却听了她的,被她坐在上边扭几扭夹几夹,忽地一机灵,一股脑就把精气神儿都倒出去了。

这可就是所谓悲喜交加了。死心眼们一辈子就那一个姿势,不管是前边还是后边,按住了三板斧下去,扑哧一下爽了,倒着就睡。见天儿这么两下子,也不腻烦。聪明人却不行,喜新厌旧,天天熟门熟路的就平生不足,总想尝试一下以前没有过的情趣。今天确实是新姿势,好么倒是也真不坏,不过不一样啊,遍体通泰之余,不知怎么的有些失落。

通常办了事都睡得死,第二天也醒得晚,今天却早早地就醒了。作为败军之将的小兄弟,说到底也是有头没脑,还照老习惯晨勃。低头看看,呆呆的,也不象往常勃起来那么骄横。听着她在耳朵边打着小呼噜,叹口气,兄弟两个,三只眼,都瞪着洞顶,都很迷惑。这个世界不一样了啊,她怎么就坐到我上边去,小兄弟还居然听她的多过听我的呢。

人跟人的心智能力应该是没有区别的,物理化学结构完全是一样的么,我一直觉得种族主义分子说的人种高低是胡扯。人人都好逸恶劳,都是俩肩膀扛一脑袋,能差别到哪里去。可是聪明人和其他人的区别又是明显的。

区别何在呢?懒。

聪明人是身子懒,为了少做多得绞尽脑汁,所以侥幸没懒死的就越来越聪明。其他人是脑子懒,萧规曹随,传下来的规矩总是对的,否则怎么会传下来。别以为曹参就比萧何笨啊,人家只是自黑一下,以免自作聪明的皇帝下不来台罢了。后人听了就以为萧何更聪明的,才是真笨。

文明的根本就是两个词,传延和光大。无数饿死的聪明人,用他们的尸骨告诉人们此路不通。更多的死心眼们,用他们的执着,把被幸运的聪明人引歪的道路找回到正确的传延方向。说到底,传延的,就是早先的,又被后世复查过的光大。

人一陷到哲学问题里,俗务上动的脑子就有限。再说见天儿陈糠烂谷子乱七八糟混在一起煮熟了吃,虽是混饱了肚子,也实在对不起嘴巴。反正我对打猎也兴趣缺缺,又比不上那帮夯货强壮,所以等小兄弟乖乖地低下了头,我就出来作早饭。从那天起,掌起勺就成了正事。煎炒烹炸的尽量把饭食弄得好吃一些,然后把方子画在石壁上。。。用绳子系扣太粗率了,传达不了这些细节。

荆荆对我是没说的,一样的娇憨如火,一样的毫无保留。栓子婆娘本来是幸福地受着宠,现在就慢慢变得有些颐指气使。到一天我见到狗剩怒吼着从偏洞里把他婆娘和栓子揪出来,狗剩婆娘居然一胳膊挡住狗剩打过来的巴掌,我眼前的画卷就变化了,耳朵里是人们的嘻笑声和狗剩的怒吼声,眼前是一片纷沓扰攘,忽然觉得整个世界就象电影里那个慢动作打破的碗,在我眼前慢慢地转着圈,摔到地上,再带着土和沙子迸到四面八方。

有意思,很有意思。

倔强的狗剩带着几个同样倔强的夯货继续在野地里疯跑,打回来个把野物就大家狂欢一次,打不回来也不缺他们一口饭吃。栓子和另几个娘的就成了一班女人呼来喝去的壮劳力。

聪明运气的我接替勇武的臭蛋,对男人们来说,实在不知是不是一个好事。臭蛋和臭蛋以前的世代,总以为族群的生存是第一,为了这个目标,牺牲就是个想当然的事。牺牲自己或者牺牲别人,几乎都没什么区别。但是现在不一样了。

我看到了权谋。

以前的时代,领袖的权威就跟狗剩打老婆差不多,就是个暴力。暴力的影响,就是啪地一下打上去那一瞬间。疼要疼好久的啊,可那是被打的人身体里的神经反应。。。当然现代人还会说心里的永远的痛,那就是小资了么,跟打人者已经不再有关系了。

以前,决定生死兴衰的是自然法则。那时人们的智慧只用在外边的世界上,指导大家怎么更有效地利用体力,决定族群如何从外边那个世界里更多地捡取收取或夺取。现在,智慧这个好东西,因为没脑子的草籽和有脑子的牛羊的区别,更多地开始在人们之间发挥作用了。女人们对男人们呼来喝去,行使的是智慧和知识带来的权力。权力,不再是自然的法则,而且行使权力影响的也不仅仅是下一刻,而是更深远的未来。

看着跑前跑后,对几乎所有女人都带着谄媚的笑的栓子,我嘟囔着,从今往后,孩子们该认妈不认爹了。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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