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大多数人来说，冰川很遥远，只能通过照片一睹芳容。
但在远离冰川的地方，甚至是生活的城镇里，有时会突兀地出现几块巨石或一堆沉积物，好像是神秘的天外来客。
其实，这很有可能就是冰川干的。它并没有走远。

干搬运，冰川是专业的

我们脚下踩的土地，在亿万年前都曾被冰川覆盖，西部高山雪峰的壮美景观，更是少不了冰川力量的塑造和雕琢。冰川从未离开我们的生活，它只是换了一种身份——搬运工。
我们都知道，冰川会对地理环境产生极大影响。冰盖若扩展，将增强地球的反射率，从而促使地球变冷；冰盖消融量的增减，将直接影响河流补给和海平面的升降。


挪威布里克斯达尔冰川

殊不知，冰川也是改变地球表面形态的巨大力量。正如它的名字，“冰”与“川”，川流不息的川，意味着流动，冰川是处于运动状态的天然冰体。
当它开始滑动时，形成一股压倒性的巨大侵蚀力量——冰川推进时会毫不留情地毁灭所覆盖的植被，迫使动物迁移，土壤发育过程亦将中断，会显著改变地貌。


新疆伊犁木扎尔特冰川雪山森林自然风光

它为什么这么强？因为冰川作为搬运工，太“专业”了。

第一招：软硬兼施，一呼百应

当它还作为“雪宝宝”落在山间冰斗里的时候，就不断地在岩石耳边“吹风”，一会儿冷若冰霜一会儿柔情似水，让这些终年守在这里、耳根子软的老实石头跟着忽冷忽热，因反复冻融节理发育而松动，最终和冰冻结在一起，冰川移动时把岩块拔出带走，这就是冰川的拔蚀作用。


冰川对周围的岩石说：跟我走吧 ，天亮就出发

冰川的侵蚀力远高于一般河流，为了完成搬运的目标，冰川可以发动绝对力量压制。靠着冰内和底部储存的岩石碎块，冰川在滑动的过程中不断锉磨着冰川床，直接对地表进行侵蚀，这就是冰川的刨蚀作用。


西藏恰羊错

先发动侵蚀攻击再搬运，冰川可不是个没有感情的搬运工。它一边完成“愚公移山”的使命，一边给雪峰雕刻出了U型谷、峡湾、角峰、刃脊等极具观赏性的冰蚀地貌。

第二招：长线作业，完美隐身

冰川的搬运能力是惊人的，泥石流的远途驮载能力无论如何不能与冰川相比。冰川不仅可以把大片基岩从原地搬走，甚至还能搬运重量超过万吨的大漂砾。


禾木村的人们围坐在巨石周围

新疆阿尔泰山喀纳斯湖旁，有几块孤立突兀的巨石散落在草地上，已经成为了当地人天然的观景社交平台，它们就是漂砾。这些石头散布在阿尔泰山平坦宽阔的冰川槽谷中，无论是个头还是岩性都与周围大不一样，它们是冰川送来的礼物。
如果沿着314国道一直开到终点，就是喀喇昆仑山脉红其拉甫山口，这里也有一块巨大的漂砾。


红其拉甫山口的大漂砾

喀喇昆仑山一带气候严寒干燥，到达不易，人烟稀少。红其拉甫国门是中国与巴基斯坦交界的边缘，这里是目前中国冰川研究最少、最为神秘的区域。因此，红其拉甫国门旁的漂砾是哪条冰川送来的、什么时候出现的，都还有待研究。
但可以想象，在过去气候变冷进入冰期时，冰川从高山向下流动，充满河谷的底部。在向前推进的过程中，冰川切割着山谷，驮载着谷坡中风化破裂的石块、岩屑等碎屑物不断前进。后来气候变暖，冰川节节后退，或原地消融，把这些砾石泥沙卸下来，留在了河谷中……
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冰川，真不愧是大自然的优秀搬运工。

躲猫猫，冰川也是专业的

冰川在完美完成搬运使命后，除了抛下砾石自己撤退一种选择，还可以选择用表碛将自己隐形，伪装成一处硌脚的石滩。
冰川遗留的各种堆积物总称为冰碛，表碛是冰碛的一种。这些堆积物是冰川通过拔蚀、刨蚀、雪崩等块体运动一路获得的，它们几乎未经分选，大小不一 ，磨圆度差，棱角多，表面常布满擦痕。冰川经常会隐藏在这些堆积物之下，形成多种冰碛地貌。


长长的冰川舌和前面的“终碛垄”

比如冰川表面覆盖的石块泥沙叫“表碛”，冰川末端冰舌前面的那一圈垄状的堆积物就叫“终碛垄”，冰川两边的堆积物组成的条状岗地叫“侧碛垄”，冰碛物如果组成迎冰面陡而背面缓、数十米高数百米长的流线型丘陵，那就是“鼓丘”……


山岳冰川地貌形态示意图

《中国国家地理》杂志主编单之蔷老师对我国西部冰川进行过多次探访，他建议对冰川有兴趣的人最好亲自去一次贡嘎山脚下的海螺沟冰川。
贡嘎山的海螺沟冰川长达13.1公里，末端能够下伸到海拔2980米的森林带中，不仅能到达较低的海拔，而且冰川消融速度较快，是目睹冰川搬运岩石、形成巨型漂砾的极优之地。


海螺沟冰瀑布

这条冰川的独特性不仅在于它规模巨大，而且它的上面堆满了巨石和沙砾，整个冰川几乎都被这些巨石和泥沙覆盖，以至于有的人站到了冰川面前还在问：“冰川在哪儿？”
在海螺沟，你可以看到冰川上面有房屋一样巨大的石块，冰川在把它运送到远方，这种景象在别的地方还真不容易看到。
和冰碛地貌相似的，还有几种容易和冰川混淆的地貌。第一种就是“石冰川”，它们是由冰碛衍生而来的。简单的说，石冰川是一种沿着谷地或者坡地缓慢蠕动的冰岩混合体。


美国阿拉斯加州Sourdough Peak 的石冰川

人们对冰川比较熟悉，对石冰川可能很陌生。石冰川虽然含冰，但在它的表面却几乎看不到冰的存在，有着冰川的体态却不见冰川的靓丽，人们在近距离看到的只是滚滚乱石或细小岩屑。
石冰川在数量上不亚于冰川，却鲜为人知，甚至连科学界也对它们了解得不多。在全球所有的高海拔山区，石冰川几乎无处不在，包括北美洲的落基山脉、南美洲的安第斯山脉、欧洲的阿尔卑斯山脉、亚洲的喜马拉雅山脉、天山山脉。


被岩石覆盖的冰川

如果仅看外观，石冰川有时与被岩石碎块覆盖的真正冰川（又叫“表碛覆盖冰川”）非常相似。两者的关键区别在于动力机制：石冰川的运动是由于所含冰的变形、以及随季节冻融而发生状态变化活动层中的砾石在冻融作用下的运动；表碛覆盖冰川的运动则是由于冰的内部变形、冰川基底滑动和底碛变形，因此流动速度更快。
冰川在隐身方面，也是个行家。

冰川也爱美丽

冰川利用侵蚀和堆积的技能搬运着身边的大小岩石碎块，雕刻着多样的冰川地貌。
但这并不是一场只有岩石受伤的“搬运游戏”，在运动过程中，冰川表面受冰层褶皱、断裂、冰床坡度变化、流水侵蚀等影响，也会形成一些别样的冰面地貌。


希夏邦马峰野博康加勒冰川冰塔林

山谷冰川由冰斗进入自己侵蚀而成的U形谷时，如果冰床坡度陡峻，会形成冰瀑；大陆性冰川末端由于消融而残留的塔状冰体，当它们成群出现时就成了冰塔林。
搬运来的漂砾会保护其下方的冰体不受消融，就形成了有趣的冰蘑菇。


前往珠穆朗玛峰大本营途中冰川上的奇异“蘑菇”

虽然很少有机会能亲眼见到冰川，但不妨碍人们为冰川的魅力所倾倒，也忌惮着它不容小觑的力量。
冰川是极地气候和高山气候的产物，是地球圈重要的组成部分，目前全球范围内冰川面积占陆地总面积的10%以上。冰川中储存了大量的水，全球冰川与冰盖储存的淡水资源占全球的75%，如果这些冰全部融化，将使世界洋面上升66米。


新疆天山冰川融水

一边生产水，一边做大自然的搬运工。冰川好忙，让我们一起说“谢谢冰川”！

【参考文献】
[1]伍光和.冰川与冰川地貌.自然地理学.280-285
[2]单之蔷.冰川漂砾：能欣赏它的人很少.中国国家地理.2019年12月
[3]秦昭.石冰川 既是独特的景观，又是重要的“储备水源”.中国国家地理.2022年3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