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年前，荷兰因为改名尼德兰的事情上过一次热搜，尼德兰豆、尼德兰弟之类无厘头的称呼霸占了当天的热点。
比起荷兰，有一个国家的更名显得非常冷清，关注的人寥寥无几。2018年，白俄罗斯要求更名为白罗斯，驻华大使馆专门为此发文：《“白罗斯”而不是“白俄罗斯”》。
这个声明在全世界都没激起什么水花，不过，荷兰《人民报》专门在一篇报道中说明，今后将以“白罗斯”来称呼这个国家，以此清楚表明白罗斯是一个主权国家。
尼德兰与白罗斯罕见的共鸣，发生在同样失败的改名上。
白俄罗斯这个国家，于我们而言并不陌生，但似乎熟悉的也只有它的国名，除此之外，没有其他的记忆点。


没有记忆点的白俄罗斯，有什么值得探索的？/unsplash

万湖之国、眼泪之岛、原始森林、战争炮灰、啤酒天堂、世界上最丑的图书馆……其实在白俄罗斯的身上，有很多独一无二的标签。

白俄罗斯，当然不是俄罗斯

很少有游客会为了白俄罗斯专门跑一趟。
在搜索游记和攻略的时候，常常会发现，与这个国家相关的游记，大多是和俄罗斯、乌克兰、波兰之类的国家连在一起的。


适用于维基导游的白俄罗斯概图/wikimedia

东北部是波罗的海三国，南部是黑海和地中海沿岸的巴尔干国家，还有顶着一个切尔诺贝利噱头的乌克兰，与周边国家相比，白俄罗斯的人文和自然风景，好像确实没有什么被记住的。
我们总觉得，白俄罗斯人文风景，无论是东正教堂、巴洛克式建筑，还是纪念碑、歌剧院、芭蕾舞剧院，俄罗斯都有，而且更精致、更知名。
向着全世界申明“我们不是俄罗斯附属”的白俄罗斯，其实有着很多独特的风景值得游人探索。


维捷布斯克市的东正教堂/图虫

白俄罗斯的首都明斯克像一个巨大的集合，苏联式的建筑、战争的纪念碑、东正教堂、艺术馆……二战之后遭受重创的城市，在重建之后，还拥有了年轻的活力。
这一种碰撞是大多数独联体国家没有的，比之于“去苏联化”的格鲁吉亚、立陶宛、乌克兰等国，白俄罗斯保留了历史的一切遗留，明斯克的中心仍是斯大林式的街区和建筑。


白俄罗斯随处可见苏联时代的痕迹/unsplash

然而，在这个老式的市中心，却有很多新潮的艺术画廊、各式各样的咖啡馆、热闹的夜总会和广受好评的日料店。
如果想要感受多元的历史文化，在明斯克市政厅后的独立广场上，白色的建筑群——圣灵主教大教堂是这座城市的地标，而另一座红色的圣徒西蒙和海伦教堂则是这个国家最出名的建筑，教堂上的砖石从波兰的朝圣地琴斯托霍瓦一路运送过来，却在过去曾两次被改建为电影院，如今是明斯克天主教的中心。


被称为“红教堂”的圣徒西蒙和海伦教堂/图虫

对于对东正教文化感兴趣的游客而言，洋葱圆顶的圣玛丽抹大拉教堂是必去的地方。
很多人都不知道，全世界最大的图书馆在白俄罗斯，它被列入了世界上50个最不寻常的建筑物榜单，据说在太空中也能看到它。


白俄罗斯国家图书馆/unsplash

如果想俯瞰城市全貌，白俄罗斯国家图书馆的23层拥有俯瞰城市天际线的最佳视角，而它的存在本身就像城市的后现代奇迹，建筑通体像一颗经过仔细切割的钻石，落在一个UFO圆盘状的底座上。
不过，在全球著名建筑设计杂志网站评选的“全球最丑的24座大楼”中，白俄罗斯国家图书馆赫然在列。


白俄罗斯国家图书馆被列入世界上50个最不寻常的建筑物榜单/图虫

东方与西方，古代与现代，俄罗斯帝国与苏联斯大林风格的建筑风格在这里奇迹般地融合。
乘火车离开首都，一路都是森林和湖泊的风光，散落着星星点点的城市和村庄，虽然是内陆国家，没有滨海风光，但白俄罗斯有“万湖之国”的美誉，境内的河流和湖泊很多，湿润的土地养育了茂密的原始森林——橡树林和白桦林。


白俄罗斯有数以万计的湖泊和辽阔的原始森林/unsplash

如果热爱自然风光，在维捷布斯克，有欧洲最大的高地沼泽和许多冰川湖泊，这座城市的旧城收藏着古老的货币、以桦树皮记录的著作、画作等十多万件艺术品。
在白俄罗斯的西南地区，有欧洲最原始的森林——别洛韦日森林，在森林之外，是传奇般的布列斯特，这个与两次世界大战息息相关的城市，有这个国家的第一个堡垒，藏着无数英雄事迹。

一个时代的博物馆 离心势力中最后的守卫者

如果想去白俄罗斯旅行，持中国普通护照，无论是乘坐航班还是从他国走陆路，都可以免签进入白俄罗斯，但只有经过一个国家的时候例外，那就是俄罗斯。
对于外来游客而言，这完全是两个国家，但白俄罗斯和俄罗斯两国之间没有边检，他国游客如果从俄罗斯陆路进出会非常麻烦。


莫斯科至明斯克的航班被视作国内航班/图虫

强调“我们不是俄罗斯一部分”的白俄罗斯，在国际航班的界定上与声明的态度截然不同，莫斯科至明斯克的航班被作为国内航班。
苏维埃不复存在，分裂后几乎每个国家都在努力抱欧盟的大腿，和俄罗斯划清界限，但白俄罗斯是个例外。
对待上个世纪的历史记录，它也显得更诚恳，格鲁吉亚首都第比利斯的广场直接把战争纪念碑铲了，更名自由广场，而在白俄罗斯，“列宁广场”“十月广场”“工会文化宫”的名字还在一直提醒国民和游客这片土地上曾经存在过的历史。


白俄罗斯共和国宫坐落于十月广场/图虫

无数离心势力中最后的守卫者，白俄罗斯做出这样的选择，与它所经历的息息相关。
白俄罗斯国名Belarus中的rus，并不是指俄罗斯，而是指俄罗斯、白俄罗斯、乌克兰的共同祖源——基辅罗斯。
在13世纪上半叶，这片土地在建立了数个封建公国之后，拥有了自己的文字。14世纪，大部分土地被归入立陶宛大公国的版图，1569年并入波兰-立陶宛公国。
这段历史，在历史名城涅斯维日市还能够找到大量的痕迹。


历史名城涅斯维日/unsplash

这座城市拥有被视作欧洲最完美城堡之一的拉济维乌家族城堡建筑群，作为一个声名显赫的家族，走出过许多著名的军事家、政治家、神职人员，这让拉济维乌在神圣罗马帝国时期享有亲王家族的待遇，也让这个家族城堡拥有了宫殿的规模。
由于留下了几百年间不同国家建筑师的手笔，涅斯维日城堡了融合文艺复兴式、巴洛克式、哥特式风格，收藏了世界著名的画作、雕塑、珠宝、武器。城堡于2005年被列入世界遗产名录。


涅斯维日城堡是白俄罗斯最受欢迎的景点/unsplash

立陶宛公国最豪华的建筑之一，瑰丽的外表下却藏着数次战争的毁坏，如今游客所见的涅斯维日城堡，已经是经历过大量修缮之后的样子。
这一种瑰丽的面貌，以及战争带来的多舛，似乎贯穿了白俄罗斯的命运。
18世纪，白俄罗斯并入沙皇俄国，此后，这个一马平川的国家，几乎成为了欧洲战争的炮灰。


一马平川的白俄罗斯，总是正面接受战争的洗礼/unsplash

在白俄罗斯的斯莫尔贡市可以找到一段惨烈的历史，这是一战中的“死亡之城”，彼时德军的两千多门大炮朝着俄国碾来，战火燃烧到了白俄罗斯，到一战结束时，斯莫尔贡市的1.6万居民只有154人幸存。
为了给新生的政权寻求喘息之机，苏维埃俄国和德国签下不平等的《布列斯特和约》，割让了白俄罗斯在内的领土。
历经收复领土，加入苏联，仅仅过了二十多年，白俄罗斯又一次遭受大型战争的重创，希特勒的“巴巴罗萨计划”，屠杀了近百万的白俄罗斯犹太人，几乎将首都明斯克夷为平地。


电影《布列斯特要塞》的拍摄地就在布列斯特原址

之前的《布列斯特和约》，不是布列斯特和德国唯一的渊源，它后来成为了二战中苏德战争的第一枪，法西斯进攻苏联，驻守在布列斯特要塞的苏联红军浴血奋战，成为了卫国战争中浓墨重彩的一笔，布列斯特要塞也被授予“英雄要塞”的称号。
白俄罗斯的大部分家庭，都有参与战争的军人和死难者，所以行走在这些与大战息息相关的城市和建筑中，我们可以明白，为什么这段历史得到了这个国家的高度重视，为什么在东欧“去苏联化”愈演愈烈的时候，这些痕迹仍然被坚定地保留了下来。


明斯克的“泪岛”，为纪念阿富汗战争中牺牲的白俄罗斯军官/图虫

这个国家多舛并没有因为二战的胜利停下来，1986年切尔诺贝利核泄漏，污染物顺着北风飘向了白俄罗斯，尽管事故发生在乌克兰，受到污染最严重的地区却是在白俄罗斯。
在无数历史的不公之下，好像可以理解这个国家的许多“头铁”行为，2020年5月，即便在疫情阴霾的笼罩下，白俄罗斯当局仍然举行了纪念二战胜利75周年大阅兵。

抛开所有想象 抵达一个别样的国家

从枪林弹雨里走来的白俄罗斯，似乎因此从不拘泥于框架，不在意欧洲主流意识形态给它扣上的任何帽子。


从不拘泥于框架/unsplash

2016年里约奥运会，俄罗斯运动员不被允许以国家形式参赛，整个欧洲对此缄默不语，只有白俄罗斯的残奥会代表团，不顾禁令高举本国国旗和俄罗斯国旗进了场，欧罗巴的孤儿们，在奥林匹克圣火下的惺惺相惜，颇有一种历史的苍凉感。
在对外经济上，白俄罗斯的态度也摆得很明确，它是“一带一路”上重要的国家之一，在立陶宛闹着反华的时候，白俄卢卡申科政府立即表示，将绕过立陶宛向中国出口钾肥，在摩尔曼斯克港装船。
不过，虽然白俄罗斯承载了太过沉重的历史，但对于普通的居民和游客而言，这都是一个令人放松、适合过慢生活、适合度假的国家。


黄叶遍地的白俄罗斯秋日像油画的场景/unsplash

无论是在城市的各个广场，还是涅斯维日城堡这样的著名景点，或者只是普通的街道，都能看到对着建筑和街景写生的人，他们把画作摆在画板前面，随缘卖画。到了秋天，黄叶遍地的时候，整个国家有着如油画般的场景，让人想起苏联小说中浪漫的秋日。
承袭了斯拉夫人优良的艺术基因，白俄罗斯是独特的民族手工艺品集合地，到处都可以看到手工艺品摊位，无论是在集市还是这些小摊上，都可以买到精致的编织品、雕塑，还有身着白俄民族服饰的泥人。


白俄罗斯的艺术审美可以在大街小巷上找到/unsplash

如果你是酒类爱好者，白俄罗斯也不会让你失望，这里有深受游客欢迎的啤酒和伏特加，明斯克是啤酒的天堂，无论是在酒吧感受城市的啤酒文化，还是去啤酒厂餐厅，边品尝乡村美食边喝啤酒，都有着不输巴伐利亚的体验。


酷爱啤酒的白俄罗斯/unsplash

这里的美食非常质朴，猪肉汤配饺子和煎饼是白俄罗斯的传统美食，还有酸奶油香肠上撒着迷迭香的玛蔷卡，羊奶酪、玫红色的凉红菜汤，黑胡椒猪胸肉“维列夏卡”。


白俄罗斯的美食和俄罗斯、乌克兰传统美食较为相似/图虫

这里牛肉肉质很好，直接出口到中国和欧洲，在鲜嫩的牛肉上浇上酒，做成的烤串经常出现在各种庆典活动和聚会的现场。


只要聚会，全是烤串师傅

不过，白俄罗斯人最喜欢的还是土豆，他们能把土豆变着花样做成各种菜，土豆饼、土豆肉包、土豆和面粉做的汤团、烤土豆菜……
同样是浸泡在酒精里，同样热爱淀粉，但比起许多俄罗斯大叔大妈，在白俄罗斯的街头，人们的身材都保持得很好。与同宗同源的俄罗斯和乌克兰人相比，白俄罗斯人保留了更纯粹的古斯拉夫人血统，拥有更深邃的眼睛和高鼻梁。
在一个权威的英文旅行网站上，写着这样的评价：“白俄罗斯与它沉闷的名声相反，它是一个进步、现代、整洁的地方，很容易让人喜欢。”


午后的明斯克，适合慢节奏的生活/unsplash

这里是白俄罗斯，慷慨而坦诚地保留下了历史的所有痕迹，在战争的硝烟中重建起来的国家，喝着啤酒画着油画，改了一次没人在意的名字。
更符合“欧罗巴孤儿”特征的它，在东欧不起眼的角落里将苦难照单全收，以一个悠闲和缓、却又坚毅的姿态继续在历史中跋涉。


大雪中的白俄罗斯/unsplash

火车途经城市、森林和湖泊，《在遥远地方》的曲调在这个国家似乎从未停止。“在遥远的地方，在大森林的那边，在遥远的边疆，我又在怀念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