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岸观察：台湾2020大选中的“政党票”

 

贺沛

一 “政党票”才是这次台湾选举的关键

还有两天，台湾2020“总统”与“立法委员”两场选举就要投票，选举进入了读秒的最后阶段。投票结果除了决定台湾未来四年的内外政策走向外，还关乎台海安全与中美未来在亚太的部署与角力。台湾的内外环境的复杂加剧了2019年岛内形势的复杂，2020年大选无论是对于岛内蓝绿双方，还是对于大陆都显得尤为重要。从目前情势看，蔡的连任已经没有悬念，而“政党票”才是这次选举的关键。

2020大选后，“第三势力”将成为关键少数，小党包括台湾民众党、“时代力量”的政党票支持率都超过5%，估计前者大概在台立法机构可获4至5席，后者则2到3席。小党共6至8席的不分区民代席次，若两大党表现都不佳，确实可能成为“关键少数”，左右台湾未来政治走向。

台湾选举的政党票，所谓“单一选区两票制”，即区域选票与政党选票分别投票，两者间的比例由举行选举的地区自定；每位选民投两票，一票投给区域候选人，一票投给政党。但在席次换算上，又分“联立式两票制”和“分立式两票制”两种，所谓“联立式两票制”，就是在一张选票上，同时有区域候选人及政党两个选项，选民投区域候选人一票，投政党一票；但在分配席位时，先依政党得票数分配各党的总席次，扣掉区域当选席次后，剩下的再由政党名单来补足。

所谓“分立式两票制”就是选民真的拿到两张选票，且区域席次与政党席次分开计算，如一党在区域中得到30席，按政党比例分得20席，则总席次为50席。“单一选区两票制”的最大特色就是融合了比例代表制与单一选区相对多数决制的主要优点，尤其是“联立式两票制”备受外界称道，而“分立式”却对大党较为有利。

对岛内而言，随着大陆对台发力节奏加快，未来4年很可能决定台湾的政治命运，因而，民进党与国民党都虎视眈眈，希望掌握未来4年的行政和立法话语权。而对大陆而言，2020年选举结果是最真实的岛内民意写照，反映着岛内对大陆的最新认知，可能影响未来相当一段时间的大陆对台方针政策。

根据多份主流民调机构宣布的数据，去年11月以来，蔡英文始终保持较大幅度的领先，岛内媒体早早便宣告，2020年选举已经进入了垃圾时间。同样，立委”选举也进入垃圾时间，在台湾全部113席“立委”当中，共73席区域“立委”，6席原住民“立委”和34席不分区的“立委”。

区域“立委”与原住民“立委”由选票选出，不分区“立“立委”选举因大党争过半、小党抢出头，新政党如雨后春笋冒出，高达43个政党大乱斗。参选人数更是大爆炸，有412人角逐73席区域“立委”，不分区有238人抢攻40席，推荐政党数及参选人数双双破纪录，竞争空前激烈，还首次出现前台湾地区领导人、前台湾地区副领导人及前“行政院长”等超级大咖，不分蓝绿“降格”抢当“立委”的特殊现象。委”则由政党票得票比例分配席次。

今年除了有台北市市长柯文哲成立的台湾民众党，还有绿党、台湾基进党、时代力量党等话题十足的“泛绿”小党抢占目光，而政治能量颇大的郭台铭在国民党初选败选之后，仍旧派子弟兵参与台湾民众党与亲民党的立委选战。根据台湾中中央选举委员会的统计，在不分区立委中，今年有19个政党登记参选、共提出217位候选人名单，政党数量与候选人总数都创下历史新高。

在蓝绿之外，第三势力的发展也是2019年岛内政治图景中浓墨重彩的一笔。柯文哲最初觊觎大选而仓促成立台湾民众党，并一举在民调支持率中成为第三大党，但民众党过于依靠柯文哲的个人声望，其党内人物又驳杂而实力单薄。郭台铭出走后与柯文哲“秋波暗送”，王金平也与之眉来眼去，促使三人形成同框。但三人利益和理念分歧最终使之分道扬镳，王金平最后重归蓝营经营自己的势力，而郭台铭则在亲民党与民众党之间两面押宝“立委”选举。

台湾民众党成立反映第三势力的小党却显露出泡沫化倾向，时代力量分崩离析，喜乐岛联盟日趋式微，宋楚瑜为了避免亲民党泡沫化不得不四度参选。从两组数据中不难看出这一次宋楚瑜的气势已大不如前，即便以表现稍好的2012年来看，尽管在封关民调中宋楚瑜尚有8%的支持率，但依然在投票时被蓝营选民操作弃保，最终仅惨获2.77%选票。2012年选举前的封关民调，宋楚瑜支持率约为8%，而亲民党的政党票支持率为5%；而今年选举前的封关民调，宋楚瑜支持率约为7%，而亲民党的政党票则仅有3%左右，这意味着亲民党很难跨过5%的得票门槛，不分区立委将颗粒无收。一旦蓝营弃宋保韩，以目前蔡韩之间可能存在的真实差距，则也不会有太大的意外。

尽管在“总统”候选人只有蔡、韩、宋三人之争，但在“立委”争夺上民众党、郭家军、时代力量等都希望有所斩获。从民调来看，刚成立的民众党很可能成为得票率超过5%的政党进而提名不分区立委，而民进党仍然能够维持立法院第一大党的席位。

每次台湾选举都有小党出现。但这次因为政党补助款的调降，让小党更有机会获得补助款，因此跃跃欲试。台湾这届立委选举开始适用的政党法规定，只要政党得票率在选举中达到3%，即可获得“政党补助款”，每年每票获得新台币50元的补助金。除了明显的政党参选诱因，也不能忽略民进党与国民党以外的政党空间。所以，目前两大党都不是因为自己表现好而压倒对方，所以让这次选举的不确定性提高。过去出现的小党，曾试图打出非统独议题的诉求，但最终还是被政党分野的主轴吸纳，必须与蓝或绿结盟。如果能拿到全台9％～10％的选票、达百万规模，一般而言能形成显着的第三势力。

 

二 台湾 2020大选后的新兴政治势力

2020年“立委”选举，有412位区域、21位少数民族“立委”参选人完成登记。政党不分区则有19个政党，共提名217人。比起上届，区域选将多56人登记，不分区选将也多了36人。随着第三势力空间增大，小党竞争格外激烈。目前，国、民两党以外的第三势力空间正在打开中，正在这空间打开的过程中，许多标榜着第三势力的政党和个人却在眼下诡谲的局势中分解并重新融回到国、民两党的对决框架之中，这充分反映所谓第三势力实际上只是容易放弃理想和民众的政客，实际上只是投机地围绕在国、民两党周边的侧翼。 

台湾的政治游戏规则，本来就是不利于小党生存。当局立法机构规定，只有政党票得票数高于5%的政党，才有资格分配34席的不分区民意代表，这样就将许多小党排除在外。此外，台湾民意分化严重，没有蓝绿倾向的政党，也就缺乏牢固的基本盘。    

2020年立法机构选举，依然是国民党与民进党二分天下，但双方都难以取得过半议席。按照政治钟摆原理，国民党议席数可能略多于民进党。今年除了有台北市市长柯文哲成立的台湾民众党，还有绿党、台湾基进党、时代力量党等话题十足的“泛绿”小党抢占目光。郭台铭挟超人气在国民党初选败选之后，安排子弟兵参与台湾民众党与亲民党的立委选战。在不分区立委中，今年有19个政党登记参选、共提出217位候选人名单，政党数量与候选人总数都创下历史新高。

一个政党如果在上一次立法机构选举中，拿到超过2%的“政党票”，可以不必推出区域“立委”人选，可以直接提名不分区“立委”席次，否则就要提名十位候选人参选区域“立委”，新组成的政党便是如此，基进党、喜乐岛、“一边一国行动联盟”、台湾民众党的当务之急，就是要提名区域“立委”人选参选。根据台湾新的选举规定，从这届立委选举开始，只要政党得票率在选举中达到3%，即可获得“政党补助款”，每年每票获得新台币50元的补助金。除了明显的政党参选诱因，也不能忽略民进党与国民党以外的政党空间。目前两大党都不是因为自己表现好而压倒对方，所以让这次选举的不确定性提高。

从岛内政治版图看，过去出现的小党，曾试图打出非统独议题的诉求，但最终还是被政党分野的主轴吸纳，必须与蓝或绿结盟。当前除了少数意识型态清楚的政党，其他台湾小党都是以国民党或民进党的“侧翼”出现。台湾民众党难脱柯文哲“一人党”形象，而且政党主张、理念与方向模糊，检视不分区与区域民代提名名单，竟充斥蓝绿政二代、“金牛”与私人亲信，“白色力量”已成灰色力量。“时代力量”与亲民党也不脱“一人党”现象，前者因内斗，尚未壮大就先分裂；后者10多年来的存在，却只是“一个人”的选举机器，仰仗台立法机构象征性席次获取“一个人”的政治利益。

 

在蔡英文的底定当选的情势下，民进党在立委方面却并不看好。

从2012年起，台湾把总统大选与立法委员选举合并在同一天举办，也因此出现选民将总统票及立委票投给不同政党的“分裂投票”行为。

上一届总统大选的分裂投票约占3～4成，出现跨党投票，但还是投给同属泛蓝或泛绿的阵营现象。

今年在选战中打出“讨厌蓝绿”的台湾民众党，是否能在地方立委或政党票上吸引到跨蓝绿的选民，而侧翼的郭台铭力推的“郭家军”是否会当选立委，也能一窥郭台铭与亲民党合作的政治实力，这也是宋楚瑜参选的主因之一。

目前，民进党现在在立法院113个席位中占有68个席次，而国民党则拥有35个席，其余席次则由小党和无党籍立委担任。 对民进党而言，“政党票”才是这次选举的关键。倘若蔡英文连任、但民进党在国会席次不过半，新执政团队将面临跛脚执政，行政部门推行政策的阻力提高。

台湾的“第三势力”，并非以鲜明的立场号召民众支持、以值得信赖的主张带领台湾脱困，却充斥政治算计、斗争、权谋，只想扮演“关键少数”与大党谈判分赃、用模糊立场骗得最多选票，全然不见对台湾前途方向的理念，更未提出令人信服的台湾困境解方。“执政”的民进党更不可信赖，为选举利益不惜伤害珍贵的民主。施政倒行逆施，只好操弄“意识形态”、“网军”与“假讯息”，“抹黑”、“抹红”竞争对手，肆意撒币政策买票。

三 内斗内行的国民党区域立委

台湾蓝绿两党20多年来轮庄“执政”，台湾发展却每下愈况，台湾人民在失望之余，“不分蓝绿、无色觉醒”已成社会主流。在这次2020大选中，“第三势力”强势崛起，柯文哲成立台湾民众党，“时代力量”、亲民党更力争上游，郭台铭、台湾民众党与亲民党都积极争取台立法机构席次，企图趁势获取政治版图。

台湾的选举制度发韧于孙中山的建国学说，他认为建国后分别先后采取军政、训政、宪政三个时期。在国民大会之下，另有行政院、立法院、司法院、考试院、监察院共五院拥有“治权”。这五院实际上属于一个全能的政府，彼此之间的关系不是“分立”，而是“共治”。该”宪法“从1991年到2004年共增修七次，政体转变为半总统制，即同时具有总统制和内阁制特征的共和制政体。

根据修改后的“宪法”，国民大会没有了，“总统”、“副总统”由“自由地区”人民直接选举产生，任期四年。这就是这次大陆所谓的“台湾地区最高领导人选举”的法律基础。选举办法也比较简单，简单多数当选。同样根据修改后的“宪法”，立法委员自第七届起，席次由225席减为113席，任期由3年改为4年，选制改为单一选区两票制。在这113席中，73席来自于“自由地区”直辖市、县市（每县市至少一人）。平地原住民及山地原住民各3人，也就是原住民有6席。

不分区及侨选部分（34人）由获得百分之五以上政党选举票之政党依得票比率选出之，各政党当选名单中，妇女不得低于二分之一。这就是这次国民党和民进党都有点难产的不分区立委名单的来源。由于预计这两个党得票数字都难以过半，所以基本上不分区立委中排名前10位的比较稳妥，后边的有点危险。吴敦义本来排第10，结果批评铺天盖地，又把自己调整到了第14位。民进党方面也是经过几轮讨价还价，蔡英文系人马排名比较靠前。

相比较“总统”选举，立法委员的选举比较复杂，采取的是“单一选区两票制”。全“自由地区”22个县市划分为73个小选区，每个小选区1席，共计选举73席立法委员。平地原住民和山地原住民各3席。其余的34席不分区立委，分别代表农民团体、渔民团体、工人团体、工业团体、商业团体和教育团体，以及境外各地侨民。

所谓单一选区两票制，就是小选区选民在投票的时候，投两票，一票是投给自己支持的小选区立委候选人，最后得票最多的人当选；另一票投给支持的政党。那34席不分区立委，就按照政党得票比例在政党之间分配，但是政党至少要有5%的得票率。除了铁杆粉丝，占多数的中间选民，在决定投票给哪个政党的时候，很大程度上看各个政党拿出来的不分区立委名单。看着顺眼，可能就投给这个政党了。最后把总的有效票数除以34，就得到每个席位需要多少政党票；然后根据每个政党得到了多少票，计算出可以得到多少个不分区立委席位。如果得到9个席位，那名单前9位的当选，如此等等。

所以不分区立法委员名单中，排名越靠前越安全。吴敦义被迫从第10位改到第14位，还是排在韩国瑜的支持者谢龙介之前。相比之下，洪秀柱主动跑到台南市第六选区去选立委，她的对手是冲击过张铭清、放言一个国军士兵可以摧毁一辆共军坦克的王定宇。

国民党和亲民党、新党是系出同源，都是泛蓝共同家族，当然希望泛蓝支持者能集中票源，不要被瓜分；既然大家理念一致，还是希望政党票不要浪费掉，让国民党明年能在“立法院”过半。“不分区立委”，2016年民进党拿下18席，国民党拿到11席。至于2020选举，国民党与民进党都表示，会满额提名34席。国民党的名单，讨论最多的，当属党主席吴敦义是否纳入以及是否排在安全范围，民进党部分，最受关注的是苏嘉全是否被纳入名单，以便再代表民进党争取“立法机构”负责人宝座。

台湾政党票得票率超过5%的政党，有权按照得票率的比例提名自己的立法院不分区立委，不分区立委总共34席，如果不分区立委在任期内被政党开除党籍，则失去立委身份，将由其政党选择一个替补者。理论上讲，区域立委由于只对选区内选民负责，故可能对全台事务和国际事务没有兴趣和责任，而不分区立委不对区域选民负责，能够弥补区域立委的眼界缺陷，平衡地域倾向（这种模式类似于美国的参议院和众议院议员产生方式的不同）。

无论“第三势力”嘴上如何端牛肉，如何许诺，内心却各情鬼胎，各有盘算。郭台铭主张台立法机构“两大两小”最好，柯文哲则认为“三党不过半”是最佳模式。其实台湾并不缺“第三势力”，“台联党”、新党、亲民党、“时代力量”都曾是重要“第三势力”，却难逃昙花一现命运，台湾政治生态与选举制度下，“第三势力”存续并不容易。

同时，为了给不分区立委拉票（政党票），政党提名的立委必须要纳入有专业性、代表性的高素质人士。从这样的设计初衷讲，这种竞争能够提高立法委员的质量，促进政治良性发展。但由于台湾自选举以来一直是国民党和民进党两党独大，故而不分区立委大多被两党包揽，政党票能够跨过5%门槛的政党不多，且其提名人数也有限。如在2016年，民进党大胜获得18席不分区立委，而国民党惨败，仍有11席不分区立委，两党占据了不分区立委的85%。故而，两党提名不分区立委都有一个有排好先后顺序的名单，排在前面一定次序的被称为安全名单，这些人不用经过艰难的竞选即可直接当选立委。

过去3年多来，民进党“完全执政”完全鸭霸，2019年最后一天强行通过“反渗透法”就是一例，而国民党“完全在野”完全失能。2018年“九合一”选举，“讨厌民进党”成为绿营惨败关键，此次选举对民进党厌恶不灭，却出现“赌烂国民党”氛围，蓝绿表现都不及格，小党便成人民的寄托。

之所以不分区立委人人都要抢，除了不用大费周折地竞选之外，还在于立委的权利。作为台湾最高立法机构的民意代表，立委不仅享有立法院的投票权、质询权等，更是个有高额报酬的金饭碗。据了解，台湾立委的年薪高达215万新台币，各种奖金、加班费等加起来年预算额达900万新台币（人民币207万左右），这还不说立委职权带来的灰色收入。

而对于政党而言，政党票的多寡是和整体的选情绑定在一起的，如果区域立委惨败，不分区立委选情（即政党票）也不会好。而立委的席次直接决定了在立法院的投票权，执政党一旦掌握多数席次，在立法院便可以顺利通过法案。同时，对于政党内部而言，不分区立委和立委的提名其实都是党内派系平衡的结果，事实上并没有完全让各方满意的不分区立委名单，关键看各方的妥协让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