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你这里(小说)9
9,
时间缓缓流逝。
等待的时光是焦灼的,我不得不强制分散自己的注意力。某一刻,我这种对自己的强制让我惊讶,我这是怎么了?难道我动了心?难道我真的要跟一个陌生人谈场恋爱吗?我迷恋的是火焰,还是灰烬?
就因为他自己撞到我这里来?就因为他给我写赤裸裸的情书,满足我的虚荣心?我的心灵的确干渴得太久了。即使这种干渴更多程度上来自于我的拒绝造成的——假如我愿意,水可以从四面八方浇灌过来。
这世上总有那么多寂寞的灵魂,他们怀抱着自己满溢出来的水井,一边干渴到头晕眼花,一边又想入非非,妄想把自己送给某个人,仿佛有嘴巴饮他们,他们就会活过来,不然他们就把自己渴死了。
不过我现在几乎暗自认定,铎邦在他的自传体小说里写到的关于他的身份是捏造的。他无疑是年轻的,不单年纪轻,心灵更是蓬勃富有生机。
“他是鲜活的,”我看着他的小说只有这一个念头,“他不曾染过太多尘世的灰尘,或者他懂得自己把它们从心上掸落,以保持心灵某种层面上的清洁。”
铎邦无疑还是个出色的梦想家和卓越的表达者,他会用优美灵动的笔把他的梦想描绘出来,一个美丽的梦就活生生地诞生在我眼前:“除非上班的时候想你想得太非非了,一不小心就从悉尼大桥上飞了出去,掉进了情人港,被一群带着反骨的鱼当了早餐,那也是被你的一首诗吞进了肚子啦!坠落中和之前都带着痴迷的笑,没有恐惧,别为他难过,他掉落地很幸福。”
阅读这种文字不能不让人嘴角挂起微笑。
“可是他明明不在悉尼啊。“我心里有个声音。假如他真的在悉尼,我无论如何也无法想象,那是什么样的热情能够支撑他在凌晨三点的时候起来给我写情书。
然而我学会了不再跟铎邦争辩这些无关紧要的事。眼下重要的是他的爱情。我迫切地想看他热烈地释放他的激情,让心房颤栗的迷人的激情,那是我所缺少的。
或许还是因为我对他产生了怜悯,这个被激情冲昏了头脑的男人,他像一只被爱情的迷雾蒙住眼睛的鸟,他是那么真诚地渴望着我的回应。在铎邦七彩斑斓的想象里他把我当成温顺的小绵羊,以为可以从我这里得到女性的缱绻柔情。它从遥远的地方向我扑来,用力地撞向我,一次次地撞,翅膀扑棱棱地扇着,拍打着,羽毛被拍落了也不顾惜——这个女人居然是冰玻璃墙做的,又冷又硬,他还未得其门而入呢。
大概男人怎么也不会想到,从古以来水做的女人,为什么到了网络时代,却变成了一面面透明的墙。当然不是所有的女人都这样。有些女人仍是水,等待被掬起来饮。自然有女人也是鸟,哪里有男人就飞向哪里。甚至女人还是善于嫉妒的鸟。而嫉妒容易让人变得愚蠢。有时候真是弄不明白,女人的嫉妒是因为愚蠢,还是愚蠢生出了女人的嫉妒。
就像伍尔夫说的那样:“女人对女人很苛刻。女人不喜欢女人。”我看着伍尔夫的话微笑:我心里有对女人更不中听的话呐。然而我想我还是保留我的话比较好。
在我们一生中,总有太多的话被吞咽了下去。而这些话,本来可以让这个世界变得更好。可惜人与人之间是不可能坦诚相见的,毕竟太多的人缺乏智慧。没有智慧的人是不可能具有宽容的胸怀的。而一颗狭窄的心灵,一旦感觉到被触及到他的利益,即使这种感觉只是他的假想,他的心灵也往往因此产生出毒汁。
那些连救世主都挽救不了的灵魂。我但愿自己远离他们,越远越好。别以为以身饲虎之后,那只虎就不会再吃人了。相反,它会因为得逞而吃得更欢实呢。就像被农夫救了的蛇,你永远不要抱天真的愿望,以为它不会咬你。善良一定要辅之以智慧,你要警惕廉价的仁慈。
铎邦火辣辣的情书每个周末还是如约而来,像一道情感的潺潺溪流伴随晌午的钟声来到我的脚下,然而因为我立在那里,挡住了它的去路或者说承担着它寻找到归宿般的停驻,它在我眼前欢快地飞起,散开,于日光的照耀下闪烁着非凡的美丽。
一个懂得了女人的男人是多么危险的动物啊。我总是一边读着铎邦的情书一边暗暗惊叹。他表现得就像小王子里的那只狐狸,温柔,智慧,体贴,深情款款,熟知诱惑和调情的经验——这是征服一个女人必不可少的技巧(无论这个女人愚笨还是聪慧,柔顺还是刚硬)。而我则表现得非常生涩,笨拙,像年轻时不懂得爱情的小王子一样,跌跌撞撞地跟着他往前走,晕出满头满眼的金星四射。
我的确是深深好奇,这个急需得到爱情滋润的男人,他会把另一颗想象中的温顺的灵魂带到哪里去?在虚拟的世界里,果真有那么一个爱情乐园么?在那个乐园里,他的激情和狂想就可以得到释放得到满足,他精神的躯干就可以得到抚慰和安歇?仅仅凭着甜蜜的热吻和一具缠绵的肉体的诱饵,就可以像长长的钓线那样,把他从厌倦的深渊里吊起,并将带着一脸绮丽梦色的他重新送回尘世苍白的怀抱里吗?
他像一本神秘的书,蕴含着我渴望获知的答案,我耐心等待着他全部打开自己。
贴主:尘凡无忧于2023_11_21 8:12:46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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