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世
第六章 重游故地

岛国最具盛名的景点，红顶教堂。一座规模不大的典型天主教教堂掩映在几棵高大松树下，尖顶和斜坡铺设着红色的瓦，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绿草覆盖着周围，岸边浅蓝色、透明海水里露出黑色嶙峋的火山岩，一艘艘蓝色、白色的帆船、快艇停息在浅滩中，而大型的帆船，在蓝色的海水里游弋。
这里从任何角度望去都是一幅幅风景画，海水由浅蓝、蓝色，到深蓝渐次变化，直到一座披着绿色盛装的小岛，好像是一位娴静的妙龄少妇，顾盼生姿地向着岸边的游人，送出一串串邀请。
三年前，也是这样一个阳光普照的日子，刘志新在给张悦云夫妇拍照，红顶教堂前，以大海、帆船为背景，留下了十多张照片。
此刻依然面对美景，不但张悦云怅然若失，就是刘志新也唏嘘不已。联想到妻子江琳，这人世间的长情难寻，唯有绿树长青。
两人都陷入了沉思，还是刘志新及时摆脱了纠结，“悦云，我给你拍照，作为单身的起点。”
一句话让张悦云神情开朗起来，“好吧，我们不辜负这山川美景。”
红顶教堂是旅客打卡的景点，尤其是年轻男女，不管是结婚的，还是在热恋阶段的，都愿意在红顶教堂的尖顶红瓦前见证他们的爱情。望着草坪上陆陆续续拍照的男女旅客，坐在长凳上小憩的刘志新和张悦云都有点羡慕。
“志新，你说他们有多少还可以再次光临这里？”
“应该有机会就回来，就像我们一样。”
“那多少还是夫妻和恋人呢？”张悦云望着远方的绿岛问道。
“很难说。”刘志新不由地想起自己的婚姻状态，声音低沉地说道。
“你们男人是不是激情过后，就会变心啊？”张悦云突然转头看向刘志新，语调带着激愤。
“每个人不一样，不过叔本华说过，欲望主宰着人和人世间的万物。”刘志新想起心理咨询老师说过的话，以葫芦画瓢说了出来。
“那人和动物没有区别了？”张悦云失望地说道。
“也不完全一样，人毕竟具有理性，有后天规则的束缚。同时人类可以依靠音乐、艺术摆脱欲望的控制。”
“啊，志新，什么时候你成了哲学家了？”张悦云欣赏地望着刘志新。
“我这是鹦鹉学舌，我的心理咨询老师告诉我读叔本华的书，我就读了，确实受益匪浅。”刘志新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你怎么了？要心理咨询。”张悦云好奇地问道。
刘志新脸色阴沉下来，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实在不想把自己的婚姻状态告诉张悦云。
“到底怎么了？”张悦云看出刘志新的不正常，关切地追问到。
“哎，其实我们是同病相怜。”刘志新长叹一口气说出来。
“呃？”
“你是离婚了，我还在煎熬。”刘志新眼睛湿润地说道。
“到底怎么回事？你吞吞吐吐的，这不像你。”张悦云急切起来。
刘志新看到张悦云着急的神态，缓了一口气，开始一五一十把自己和丈母娘合不来，和妻子分居，最近妻子江琳出轨的事说了出来。
张悦云有点痛惜地说道：“你那个丈母娘有点变态，你没有受伤吧？”
“还好吧，我去之前有心理装备，知道她还是有分寸的。”看着手背上已经结巴的伤痕，刘志新说道。
“那江琳的态度转变了吗？”
“这就是我迷惑的地方，她虽然回来了，但似乎心不在家里，也不在我身上。”刘志新伤感地说道。
“哎，她是不知福啊。”张悦云长叹一声。
“好了不说这些难受的事了，现在你知道男女都一样，不仅仅男人会变心的。”刘志新语调轻松地调侃张悦云起来。
“还是你们男人变心的多。”张悦云不服气地回答到。
“走吧，我们去吃午饭，然后去七色土。”刘志新站起身来，向着张悦云伸出手。张悦云愉快地把手递给刘志新，借力站了起来。
虽然是随心所欲地游玩，旁晚返回酒店的途中，张悦云还是困倦地坐在副驾驶座睡着了。
穿过森林稀疏的阳光，洒在她白净、俏丽的脸上。张悦云睡得很安稳，刘志新将一件薄衫盖在她的上半身，晚风还是有点清凉。
突然张悦云的细眉毛开始抽搐，表情哀怨，嘴里诺诺地说道：“李菁，你到底有什么不满？”
刘志新轻轻拍打张悦云的手臂，知道她做梦了。张悦云霎那睁开眼，迷惑地望着窗外。
“悦云，喝点水。”刘志新将一瓶矿泉水递给她。
张悦云似乎明白了，拿起矿泉水，小心喝了一口，不好意思地说道：“我刚才做梦了吧？”
望着张悦云羞涩发红的脸庞，刘志新不忍心说破真相：“没有，你睡得很安稳。”
张悦云还是摆脱不了过去情感的纠缠，李箐是她前夫的名字。
将张悦云送到酒店大门，这座酒店是刘志新第一次踏上岛国落脚的地方。依然是傍着碧蓝的港湾，依然是舰桥独立，海水偎依，一座座茅草尖顶的别墅，掩藏在茂盛的绿树深处。
那时候的刘志新和江琳感到异常的兴奋，可以每天在这风景如画的地方上班，接待来自世界各地的游客，没有了压抑，没有沉闷的氛围，只有新奇和向往。
此刻刘志新却感到尴尬和委屈，不愿意见到过去的同事，也触发他深层的回忆。
“悦云，你先回去休息。今晚不能陪你吃饭，家里还有小孩。”
“好的，你赶快回去吧，我一个人没事。”张悦云眼里闪出一丝失望，依然通情达理地说道。
看着张悦云的身影消失在大门里，刘志新启动汽车向着自己的住处驶去。
回到住处，江琳和女儿还没有回来。看到客厅到处是堆积的杂物，没有清洗的衣物，厨房洗碗盆内堆积着昨晚用过的碗筷，刘志新感到一阵疲倦和伤心，马上回到车上，离开这里。
坐在座位上，却不知要去哪里？脑海里出现张悦云浅浅的笑脸，刘志新发动了车子，车窗前摇摆的木偶玩具，这是女儿的玩具，让刘志新冲动的心理平静下来。米安娜就要回来了，他不能放弃对女儿的爱和关心。
刘志新下了车子，回到房间，换了一身衣服，围上围裙，开始清理客厅和厨房。
然后打开冰箱，看到还有猪肉、洋葱、青菜、鸡蛋，便打算做几道菜。过去没有时间，现在乘着时间多一些，给江琳和女儿做几道家常中餐。
一个小时后，洋葱炒腊肉，西红柿鸡蛋，还有蘑菇炒青菜端上了擦洗一新的餐桌上。
刘志新换下围裙，到洗澡间开始洗澡。
洗完澡，天色已经晚了，院里围墙上的太阳能灯已经亮起，发出昏黄的灯光，照亮了院子里的石头小路。
刘志新换上一身短打服装，坐在门前的长凳上，休闲地望着庭院内摇曳的椰树。
想着女儿米安娜打开院门，看到他，便呼唤地冲上来，扑进他的环抱里。刘志新此刻内心溢满了幸福感。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已经晚上八点了，按照正常下班时间，江琳应该驾驶着奇亚车到了。
可是院门前依稀有一条猫和几个行人路过，并没有见到车灯，和停车的声音。
刘志新将饭菜再次回炉热了，然后重新端到餐桌上，开始发短信给江琳：“你们到哪里了？”
约莫几分钟后，看到回复：“我们已经在我妈这里，晚饭在这里吃，你不用等我们了。
刘志新一阵热血涌头，泪水婆娑地流下。
带着愤怒和失望，刘志新重新换上外出服，驾车驶向一间海边酒吧。要了几瓶啤酒，一盘土耳其烤肉和蔬菜沙拉。
几大口啤酒下肚，清凉的海风掠过脸颊，刘志新平静很多，开始思索这个家庭的未来。尽管做了万般的努力，似乎并没有挽回江琳的心，这让刘志新感到失望和伤心。
唯有不能割舍的是一对儿女，儿子目前在丈母娘哪里照顾，女儿跟着自己，每天送往一个华裔妇女哪里照顾，下班再带回家。
如果可能，两个儿女刘志新都愿意抚养，或者江琳愿意抚养一个，家庭财产只有远在家乡的一间商品房，和在眼前一辆二手车。存款不多，依照江琳母女俩的花销速度，两人看起来不错的薪水，也没有留下多少存款。
而未来两个小孩的抚养费、教育费用，刘志新感到亚历山大，不管怎样首先保证孩子不要分开。
这也是刘志新一直妥协、忍让，迟迟不愿意提出离婚的原因。但其中付出的委屈和心里折磨，旁人无法想象。
刘志新呆呆地望着偶尔跳出渔火的海面，想着江琳过去的往事，实在不知道这个女人到底哪根筋搭错了。
手机传来短信的呼叫声，刘志新低头一看：“志新，吃过晚饭了？谢谢你一天的陪伴。”
一股热流涌入刘志新干涸的心田，他毫不犹豫地回复道：“悦云，我已经吃过。明天八点在酒店门口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