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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到空军学军

送交者: markmarkmark[♂☆★★声望品衔12★★☆♂] 于 2022-03-04 19:59 已读 8754 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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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到空军学军

马客

（一）

读了快乐同学关于“军训”的文字，一如既往的分享了她的快乐。

https://web.6parkbbs.com/index.php?app=forum&act=view&tid=2625050

我们也有类似的过程，那时叫“学军”，与今天的“军训”目的类似，过程有所不同。根据那时的笔记，整理在这里，作为一个历史对比的参照系。

（二）

那是75年夏天，根据教育部的指示，我们不放暑假而学军，那是真格的。一班去大场机场海军航空兵十师高机连，我们二班去江湾机场的空四军100高炮团二营二连。

这是一支英雄的部队，在越南海防港与美国的B52和鬼怪式干过。负责我们二班军训的是二排排长，人高马大声音洪亮的湖南衡阳人敬开来。

在江湾机场驻防的二连，全连三个炮排，每个炮排三个班，每班一门100炮，七个炮兵，班长即炮长，麾下六个炮兵的顺序为：一炮手（方向瞄准手），二炮手（高低瞄准手），三炮手（距离装定手），四炮手（航路速度装定手），五炮手（装填手），六炮手（供弹手），操一门59式100毫米高炮。一个连三排九炮，除了炮排，还有一个指挥排。

1964年北部湾事件后，美海空军开始轰炸越南北方。中国的高炮部队随即入越参战，保卫交通枢纽和海防河内。开始进入的是12.5毫米单管或双联高射机枪、三七炮、五七炮，对付低空扫射轰炸的美军机。后来调入八五炮对待中空的水平轰炸机。他们100炮团是后期进入，专门对付美军执行高空水平饱和轰炸的B-52。他们在越南留下了60多个兄弟，回国后驻防上海江湾机场。

（二）

我们班男生女生一半一半，女生学一炮手二炮手四炮手，男生海拔低的上三炮手，其他的五炮手和六炮手卖力气的干活。那时年轻，一发100炮教练弹，五六十斤，运运气，嗨的一声助力，就搬上弹架了。这是个大家伙，4吨半的解放牌卡车根本搞不动，得由63年从法国引进的贝利埃重型军卡生产线的8吨的红岩牌来牵引。据敬排长介绍，这100炮打飞机，不是靠直接命中，而是在敌机附近空域空爆，靠密集弹幕形成的弹片的杀伤飞行员，对飞行速度相对慢的大块头B-52特别有效。

我好与人捣糨糊，而且特别谦虚好学，与敬开来成了好朋友。我询问了100炮实弹演习情况。100炮大，不能在浏河附近的37毫米和57毫米高炮靶场实弹演习。得先从江湾火车车运到松江，然后红岩牌牵引，在米市渡由工程兵用舟桥渡过黄浦江，最后在川沙海边滩涂实弹演习。因此不会安排我们参加那年的实弹演习。

（三）

学军绝对是治疗厌食的无他手段。

只要在７０年代体验三个星期军营生活，如还能在饭桌前看到窈窕淑女谦谦君子，那不是脑子有了毛病，就一定是肚子出了问题。

你想，在操场上正步走了（或在烈日下托步枪托了、或在工地挖土方挖了）一上午，饥肠“历历”前胸贴后背。唉，还不能开吃，还得在食堂门外先列队唱“开饭歌”。通常是由领唱的起音，“长征的路──万里长，一……二！”，大伙儿就得跟着节拍扯开嗓门，“长征的路万里长，长征的岁月永不忘……”。门内菜饭香气阵阵袭来，外边一个个提声提气强咽满嘴酸水，由不得你不愤愤然，“妈的，如果这吃饭的路也万里长，老子非反了不可”。

进了食堂之后，那不亚于真正的战斗。十只饿狼在没有凳子的饭桌旁端着饭碗站定，班长或班副一声“开吃”令下，十双筷子鸡啄米似的反复扑向桌子中间的那盆菜，一分钟，最多两分钟，桌上剩下的就是一只空洗脸盆（你完全可以借用“动物世界”中的镜头──非洲豺狗离开斑马后的那堆骨架）。从那时起，我练就了在两分钟解决战斗的硬功夫。但也有欠缺，怎么练也没法象有的伙伴们那样，能从一水桶蛋花汤里捞起用三个蛋打出的蛋丝。

（四）

连队生活的特色之一就是拉歌。

唱的都是军歌，但拉歌的调调，挺特色的，分享一下记忆中的存储

甲方：二连真不爽，唱歌唱不响，不唱不勉强，不如去站岗！

乙方：东风吹，战鼓擂，要拉歌，我们二连谁怕谁!

（领）二连唱得妙不妙？（合）声音好像蚊子叫。

（领）二连唱得好不好？（合）声音一点听不到
。

“一二、快快”，“一二三，快快快”，“一二三四五，我们等得很辛苦”，“一二三四五六七，我们等得好着急，“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你们到底有没有”

拉歌的结果就是集体声嘶力竭，男生女生荷尔蒙团队绽放的荣辱皆忘。

找到了当年的拉歌《打靶歌》（不是“日落西山红霞飞”的那首），估计这里鱼导可能在38团听过。贴一个老兵们聚餐时的“嚎”《打靶歌》的视频，再现了那时的声嘶力竭。

（五）

军营是和尚庙。

我们班有二十八个美女。当时我并没有感觉到什么，只是注意到那些小兵们看女生时特腼腆，具体点，不太与女生正视。

很多年后，校庆聚会，聊起了这个话题。

话题是那个夏天的洗澡。女生列队去澡堂，30分钟搞定。然后是男生。

女生洗澡后列队走过和尚的宿舍，女同学说，都能感觉到一片目光的全覆盖。

不少男生也符合。我奇了怪了，我们大老爷们又没有和女生同时开进开出澡堂，咋知道的。

我问了坐在我身边的小芳同学，她是班上很文静的女生，上钢三厂来的。她点点头，说，是的。

我喝了口酒，哼了一句热血颂“可曾感到背影凝聚着滚烫的目光”。

小芳格格笑了，说，就是这个感觉。

我的去，还有这样的第六感觉！

（六）

回到学军，学军的毕业考是打靶。

打靶是在闸北靶场。

项目是56式半自动步枪的6发卧射的“二练习”。其实我们那个夏天在100炮二连，学的最多的不是当炮手，而是整天在骄阳下“二”。

那天一班的同学和我们一起打靶。

由一班的退伍军人尧秦和我们班的步军最先打靶，为示范效应。

尧秦以前就是海军航空兵警卫连的，当时在大场的海航10师长商学功少校就是他的老上级。我们班的步军是王牌军20军教导团的，571工程纪要中的基本力量。听他侃913前后的故事，那是大眼瞪小眼的过瘾的很。

他们俩身手矫健，持枪、卧倒、上膛，动作标准，一气呵成。啪啪啪，啪啪啪，二个三发点射，就几秒钟，用现在的网上俚语：牛X的一塌糊涂。

但示范标兵的射击结果，让人跌破了眼镜。海航警卫团的25环，二十军教导团出来的35环，都没有及格。

那天我六枪打了53环，离优秀54环就差1环。

我们班的神枪手知道是谁吗？小芳！她“吃相”难看地，但极其有耐心地，把6发7.62毫米的子弹头，稳稳当当地都送入了9环之内，四枪十环，二枪九环，总成绩58环拔的头筹。

尧秦说，他是警卫部队，五四式标配手枪的百米穿杨，不信可以去问商学功。五六半？他们不玩的。

步军对小芳同学的成绩非常不以为然：在战场上哪有这样的？瞄半天才打一枪的？都是这样，早就被敌人打死了。还解释了他们点射的重要意义。

一班的复员军人郁之打断了示范标兵的话头：还TMD解释什么？人家一兵不兵，第一次摸枪，成绩就翻你一翻，你们回宿舍洗洗睡去吧，还点射？！

哄笑中，我记得小芳特得意地说了一句上海话和英语的混合：侬，SEE,SEE。（你瞧瞧）。

（七）

随笔一下小芳同学。我和她交往不多，在我眼里，她是那种文文静静从容细致的女生。用现在的话，属于比较淡定非常佛系的品种。她是初66的老虎，今年是她的本命。她对我有过某种的打击。我以前在中学、在插队时负责写墙报。到了班上，开始几次墙报都是舍我其谁的理所当然。有次我缺岗，她接手了那期的墙报，看了她一手秀丽的魏碑体的墙报板书，我彻底服气交班了。

写到这里，大家周末愉快！

2022年3月5日星期六

我们学军是的排头兵，左起：海航警卫连的南京人尧秦和20军教导团的芜湖人步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