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确认识毛泽东和周恩来之三

                 中国笔迹学泰斗  韩进

 

评价重要的政治人物，标准应该是两条：一是他的动机与作用，是否有利于广大人民群众的幸福和利益，二是其社会作用是否顺应了历史发展方向。像现在国内外都经常看到的，说一些玩女人或贪腐之类的琐事污名法，决不是学者应有的做法，只是哄愚民的伎俩。玩女人或贪腐，与其它言行细节一样，或许对理解人的内心世界，比如性格、人格、思维方式等有价值，这是另一回事儿。

一个人的动机与他的言行是否有利于广大人民群众的幸福和利益，这二者之间的关系，就是个人与社会的关系，自己与他人的关系；一句话，就是把自我摆在什么位置的问题。当个人的欲求和利益与人民的幸福及社会的发展方向一致的时候，一切都无须说；当二者具有根本性冲突时，就容易凸显政治人物的个性特质。

毛泽东生逢乱世，给自己的定位是救世主，举什么旗帜，其实只是个穿什么衣服的问题。当他最终选择了社会主义革命时，他那包括帝王思想在内的意识形态依然基本上完好无损。他的一生精读《资治通鉴》，致力于权谋权术问题，达到了炉火纯青的境界。中国历史上，李白称之为“诗仙”，韩信称之为“兵仙”，毛泽东足可称之为“权仙”。

共产主义理想是马克思创造的，社会主义政权是列宁、斯大林建立的，毛泽东所能做的，就只能是把共产主义理想落实在人间的土地上。非如此，他就不能马克思列宁并列，更不能超越。毛泽东给自己确定的“人设”，就是建成没有压迫、没有剥削的社会主义。

土地分给农民之时，原本打算十几年之后才开始社会主义改造；但两极分化的苗头一出现，毛泽东就不能容忍了，因为这意味着与他的理想背道而驰。于是，中国匆匆忙忙地奔上了社会主义道路，办起了大食堂，建成了草台班的初级共产主义社会。

当全国人民挨饿、甚至出现大批人饿死的情况时，毛泽东的个人利益与全国人民的利益发生了严重的对立和冲突，也威胁到了中国共产党的根本利益。此时，考验毛泽东的人性和党性的时候到了！

毛泽东的选择是一路狂奔，把彭德怀打成反党集团，斥责刘少奇不顶住，最后发展到文化大革命，向前一阵子不支持自己的广大干部和群众反攻倒算。由此表明了他把个人理想置于全国人民、全党和全军之上的价值观，表明了他的人格品德。

林彪死后，毛泽东经常痛哭，这原因就是毛泽东已经清楚地意识到自己的伟大理想破灭了，他的人生失败了。 他对基辛格说“上帝保佑你们，不保佑我们……”，至少表明他对共产主义一定成功的态度是动摇了。他唯一的希望就是自己的老婆和侄子能继续执掌政权，让历史的风雨把自己的罪恶遗迹冲刷得更模糊一些。而他又很清楚老臣们难以和江青共处，所以不敢直接传位给江青，甚至“允许”老臣们当“周勃”，这其实是借花献佛，仅仅显示了他多少还有那么一丁一点儿党性，至于人民性，确实是早已丢光了；如何提高人民的物质生活水平，可能他从来没想过，为人民服务，早已沦为彻头彻尾的“人民为我的理想服务”。

论物质生活，毛泽东时代是千真万确的地狱，人民生活极度贫困，是真正的一穷二白。聊以自慰的是，那个时代贪污腐败比后来轻得多。在精神生活上，不管是瞒也好，骗也好，许多人的感觉倒是比现在更充实、更有意义，特别是知识分子这种感觉更明显。近似于文盲的陈永贵都当上了副总理，以至于大多数农民也因此而并不觉得自己是屁民。

 

毛泽东的本质，只是新时代的刘邦，一个立志图谋造反的野心家，同时也是想给人民带来幸福生活的梦想家。周恩来则不同，他是浑身责任感和使命感，总觉得重担在肩，身不由己。毛泽东的责任感很差，所以从不自省，从不自责。毛泽东的使命感很强，是舍我其谁也，只有我才能当救世主。毛泽东把自己当成一个演员，并且是剧中的绝对主角，犹如盘古开天地，他就是盘古。

周恩来的使命感，和毛泽东相比，内容很不相同。

周恩来的使命首先是维持党的存在，就是先从组织上保证党的存在，努力帮助党发展壮大。这是党完成使命的前提条件。为了维护党的存在，周恩来充分表现出忍辱负重、鞠躬尽瘁的品格。留苏派、旅欧派、本土派……各种各样的中国共产党人，都围绕在周恩来周围，他们的性命，他们的前途，都系在周恩来身上，使周恩来既得到了重要感，又深深觉得自己不能辜负了他们。即使后来苏联共产党已经不能控制他了，但这种责任感显然依然束缚着他的言行。说周恩来完全是只考虑党的利益或许并不恰当，但至少他是时刻在尽可能地维护着围绕在自己身边一大群共产党人的切身利益，即主流派的根本利益。对中国共产党的错误，对毛泽东的恶行，周恩来是抱着“我不下地狱谁下”的态度，负重前行，力争最大限度地“补天”。他知道自己的罪恶，内心里具有悲壮感，仿佛自己就是一个殉教者。

对人民的根本利益，周恩来究竟是什么态度？我们看到的历史事实是，他一再让人民为毛泽东做牺牲，为中国共产党做牺牲，却从来没有一次因为人民的利益和毛泽东公开、直接的顶嘴。

共产党内部的斗争一贯是十分残酷的，远远超过了对敌人的狠毒，即使周恩来也不能例外。高岗和饶漱石纵然有错，实质也不过是鸡毛蒜皮，但因为站队失误，都惨遭毒手。

仔细考察中国共产党的发展史，可以看到毛泽东和周恩来都一直在培植自己的队伍。毛泽东主要在军队内扶持以林彪为代表的井冈山势力，周恩来扶持的人员较为复杂，其中留苏派、旅欧派、黄埔派明显，像张国焘、王明、刘志丹等人的势力，都是必然要铲除的对象。毛泽东敢对刘少奇说自己动一动小指头就打倒他，就是因为刘少奇的势力最弱，而他知道“反周民必反”，也证明了周恩来的势力之大。

政治家都应该明白，没有自己的私人势力就只配空谈。张闻天是老一辈无产阶级革命家中最纯洁的一个。他把个人的私利看得很淡，党性很强。因为他不培植私人势力，毛和周也不觉得有必要清除他。严格来说，他不配称为政治家，太缺乏权术方面的心计，也没有完全彻底的担当。周恩来深知政治是一种很肮脏的行当，许多事情不能不做。如果要说，“伪”，周恩来确实伪，只是在这种意义上。大批饿死人的时候，粮食依旧出口，依旧做茅台酒，眼看着文革是一场大灾难，依旧积极地为毛泽东保驾护航……这些，可以相信周恩来都是怀着不得已的动机。他虽然有努力维护中国共产党组织生命的顽强意志，但从来没有挺身而出制止毛泽东祸国毁党的担当。

周恩来十分注意自己的外在形象，这种现象对于维持各种各样的人对他的敬仰与信任十分重要，因为他的人设就是一个完美的外在形象。毛泽东不修边幅而从来不承认错误，因为他的人设是伟大的导师、思想家和救世主，主要的标准是内在思想的新奇和正确。

1975年9月20日，周恩来要做第4次大手术，进入手术室时，周恩来竭力大声地说了一句久埋在心里的话：“我是忠于党、忠于人民的！我不是投降派！”

他没有说我是忠于毛主席的，因为他在生命的最后时刻不想再伪装，也知道即使说了也没用，毛主席不会相信他。他说自己是忠于党、忠于人民的，言外之意，毛主席倒是应该反省自己是否还忠于党、忠于人民；他说自己不是投降派，算是做了最后一次的反抗，仅仅表明自己永远坚定地站在党的立场上，反对别人想打倒自己的企图。

说周恩来把一生献给了党，一点儿也不夸张。至于人民，则很有些对不住；他善于妥协，经常委曲求全，但付出代价的，总是具体的某些人或人民全体。对此，我想，周恩来本人也一定不会不认账。

 

评价政治人物的第二条标准，是否顺应了历史发展方向，这已经用不着多说。苏联的垮台，用事实说明了社会主义道路走不通。但毛泽东和周恩来给中国留下了土地公有制的遗产，造成了中国改革的特殊性，今后会产生什么作用和影响，现在下结论还为时尚早。至于他们扫荡了中国的传统文化，导致了今天的无官不贪，社会整体的道德崩溃……这些情况对中华民族究竟是祸是福，都需要历史进一步做结论。历史发展具有作用力和反作用力，此时此处的平缓，或许意味着彼时彼处的跌宕。目前习近平企图利用举国体制的优势，战胜美帝，夺取世界头把交椅，毕竟也正是因为他拥有毛和周留下的这些遗产。

 

现代人大都是个人主义者，现实主义者，他们评价政治人物成功不成功的标准，往往是他们自己个人获利的多少。“当官不发财，请我都不来”，当代人视为天经地义。赫鲁晓夫得到了什么，邓小平得到了什么，是保住了自己的性命，还是妻子儿女沾了光？这就是他们的判断标准。他们讥笑戈尔巴乔夫愚蠢，眼睁睁地把手里的大权弄丢了。对他们讲毛泽东周恩来的思想境界，基本上犹如讲外星人。

二〇二〇年十一月一日星期日
坛主:韩进于2020_11_01 0:28:38编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