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动】忘记背后,努力面前的
我当年刚出来找我爸时,发现他们的客厅里有块艺术品,是块石头,跟支钢笔差不多大。上面写着:“忘记背后,努力面前的,向着标杆直跑.(腓3:13-14)”这是新约圣经里的一段,来自腓立比书。我爹是教英文的,对海外华人和现代社会中语法不标准的现象哀其不幸恨其不争,就连我发微信都要我加句号。然而,和合本圣经,因为时代问题,集中文语法问题于大成。因此,我爸留这块石头在客厅,当时我很不解。当然,那时的我还不知道,这块石头日后一直默默扮演着坚定我们信心,让我们远离故乡的镇宅之石(石头照片见帖末)。###########我真正意义上的初恋在初一。那时我住在那个大学里,从大学的附属小学升上其附属中学。这个中学就不如小学那么好了,来读的基本都是考不出去的本校子弟,其中一个就是我。也正因如此,成绩在小学时也就中等偏上的我,忽然间成了班里的学习委员,受到了同学们的关注。我注意到了她,她注意到了我。我的故乡以华北地区的移民汇集而成,有着“走出来”的传统,但只有部分人有着“走出来”的条件。我爹先出来了,但她不可能出来。数年后,在我出来前的那一天,我说我喜欢她,她说她喜欢我,然后就断了联系直到上大学之前。上大学前我回去找了她,一起做了场美好到心碎的旧梦。梦醒时分,留在大洋彼岸的她叫我去找个对象。那天,和对象正式确定关系后的我,在QQ上告诉她我们再不要联系了,我要把她删掉。她问为啥。我说:因为我爱你。她说好吧。之后我们真的就再也没联系了。嘛,虽然我说的也是实话,我没法同时爱两个人。但实际上是我背着对象和她说生日快乐,被对象勒令了断。我对象也和我的经历差不多,但她深知应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但即使是在感情上如此清楚、成熟,已经成了我儿他妈的她,到了现在被曾追求过她的男同学问到“何时回国看看”时,还是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人真的经不住试探。几天前,我的手机不知从哪儿忽然恢复了一些曾经的联系人。其中一个好像是她当年的QQ号,而在大洋这一侧的我早已弄丢了自己当年的号,新的也注册不上了。我叹了口气,也松了口气。有些东西还是留在十几年前的梦中吧。###########在我爹先出来后,刚比较成熟起来的我和我亲妈生活了好几年。据我亲妈所说,她小时候是孩子王。追求洋气、美型,本科学了英文。她刚毕业时,因为她爹在那个年代的遭遇没能找到好工作。后来她和我爸靠着时代相识,双双成了那个大学里教英文的,却又因为时代而离别,系里两个教英文的只剩下了她。但靠着小时候积累的坚忍、泼辣的性格,我亲妈最终左手成了系里的办公室主任,右手获得了几任男朋友。我爹出来后认识了现在的我妈。由于我过去一直是亲妈身旁唯一的男人,所以严格意义上来说,我不太懂该怎么做儿子。过去和表弟、堂妹一起玩时,我都是那个照顾人的大哥。于是,我爹、我现在的妈、我,为了组成的这个新家,放下了几乎所有各自在故乡的回忆,重新开始。这一放一组,又是十几年。时过境迁,微信取代了QQ,但有些东西依旧如此。那天,我爸忽然在微信上问我:他要不要和我亲妈聊聊?据我所知,他们俩曾经偶尔会有邮件来往,但都是和我有关的正事,我现在的妈也很尊敬我亲妈。最近刚好因为别的事我给他们间传了话。刹那间,我脑海中浮现出了那幅时常会在这样的夜深人静时,向我袭来的场景:在曾经属于我们仨的那个大学的家里,我们三人无言。而我握着已步入暮年的他们的手,泪如雨下。可是,那时的我儿、我儿他妈,还有我现在的妈,在哪儿?在干什么?哪怕仅是暂时回去看看,我们能否离开他们?想到这里,我的思绪,就和每次一样,陷入了令世界毁灭的黑洞中——那薄如蝉翼的未来,经不起谁来拆。从思绪中回来的我,在微信中发送给了我爸一段连完整句都不算的讯息,虽然这也是时代造成的语法不标准现象:“ (腓3:13-14)”但那天,我爹没有纠正我,只是回复到:好儿子!########### 睡前后记 ###########感激版主们组织的活动,让我有机会写写我爸妈家的这块石头。为什么只能“忘记背后”,而不是“感激背后”、“憎恨背后”?为什么只能是“努力面前的”,而不是“努力未来的”?为什么只能是“向着标杆直跑”,而不是“为了让谁谁谁幸福高兴而直跑”?这些问题,若能引起读者所思,就太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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