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敦煌》之瑰美:黄沙断情,烈火明心(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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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行德忽然想起了将军,也是知己,在离别之前郑重交代过自己的一句话:“行德,你一定要活下去,帮我建一块碑文。”一个不识字的粗人,为什么想要碑文?或许是因为,碑文让一个名字得以流传,一条生命有了延续,一个故事成为永恒。在他心里想要刻写些什么呢?是英勇奋战?誓死复仇?还是掌心的爱?
黄沙重浪,淹埋一切。绿洲水清,生生不息。这里有我的恋人我的朋友。那是我的恋人,那是我的画家朋友,那是我的将军知己,他们的热血流了出来,浸染着黄沙,滋养了绿洲,再也无影踪。
——“行德,汴梁城啥都有,你为什么会来这鸟不拉屎的沙漠?”
——“我想赌一赌自己的命运,希望能够找到一些东西,值得我用一生去追求。”
——“你找到了吗?”
——“。。。”
他曾经为此迷茫不已。那是在殿试失败之后。是在恋人一跃而下之时。
生命终有一死,记忆不能湮灭,价值必须流传。
一念终明。赵行德终于明白了,明白了自己人生的意义。
火。烈火。烈火熊熊之下,一切都在燃烧。敦煌太守已无生念,执意让一切典藏成灰陪葬。“这些是我几十年的心血,是我花钱买的,我的宝贝!既然我身将死,为何还要留下?白白送给他人?”有些人收集一辈子的经书,熟读一辈子的禅文,拜信一辈子的佛祖,依然心中无佛,不明佛意,莫能度己。
“这些并不只是属于你一个人。”刹那之间赵行德想起了死去的画家朋友,还有在石窟之中默默无闻的雕塑工匠,一代一代的燃烧自己的生命,去巧思去创造,去理解去记忆的普通之人。那些人的名字会被遗忘,可是心血不该被遗忘,作品更不能化为灰烬。他觉得自己应该做些什么。
敦煌城破之时,书画典藏成功转移,封闭在石窟的秘房,一切瑰宝得以完好保存。这是一件有意义的事,值得他用生命去完成,他觉得。他做到了。
赵行德心里一阵释然。
暮霭沉沉,一片寂静。前方有水潭,落日映照之下,波光在闪动。赵行德挣扎着爬了过去,用手捧起一泓清水,凝视了良久。
手中有水,水中有鱼,鱼儿游动,动为生命。那是生命的迹象,是生命的运转,生命的自由,生命的坦然。
一泓净水眼前澈。
赵行德一下子潸然泪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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