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裸人生第六章2
他們被押回廣州,關押在臭氣熏天的廣州市公安局看守所裏。儘管丁育生有對付審訊的經驗,從來沒有交代過真名實姓。可他的東北口音卻成了無法彌補的破綻。
十一月初的一天,丁育生被押出牢房。在看守所的值班室裏,他一眼就認出了春城市公安局刑偵科的任志遠科長,丁育生意識到,無可挽回的事情終於發生了。
押解回東北的那天早晨,丁育生才見到劉玉傑,不到一個月,劉玉傑幾乎變成了另外的一個人。她臉色蒼白,目光呆滯,身體瘦得幾乎一陣風就能吹倒。她見到丁育生時,呆滯的目光裏才透出來一縷神采。她笑了,儘管笑得十分勉強,但畢竟還是笑了。上了北行的列車,四名押解人員,三男一女靠外面坐下,丁育生戴著手銬坐在靠窗子的位置上。劉玉傑沒有戴手銬,大約因為她是個女的,押解人員才格外寬容吧。她也坐在緊裏邊。
劉玉傑不顧忌看押他們的四名員警,對丁育生說,“育生哥,我不後悔,真的,我死了都不後悔。”
深情的話語觸動了丁育生,使他不禁落淚了。一路上四名警員非常警惕,丁育生腕上的手銬從來不打開,夜間還要另加一付手銬。這只手銬一頭扣在丁育生的腕子上,另一頭卻扣在任志遠的手腕上。吃飯時是劉玉傑喂他。上廁所有警員陪護,解褲子、系褲帶、拉屎、撒尿揩屁股都由警員代勞。
任志遠態度和藹、說話從不粗聲大氣的。但丁育生知道,這才是個最難對付的對手。從廣州坐車到了北京,他們在北京火車站的公安值勤室裏等候了幾個小時,又乘上了北京直達春城的特快列車。上火車以來,丁育生一直表現得很老實,警員們的警惕性才有點鬆弛了。這次乘的是臥鋪車,六個人正好一個鋪檔。丁育生和劉玉傑當然是睡在上鋪了,這也正好創造了他們悄悄說話的機會,丁育生瞅准個時機,悄聲對劉玉傑說:“我得逃跑,你配合我。”
劉玉傑不知是聽懂了還是沒聽懂,只是點了點頭。其實丁育生早就思謀好了,他唯一逃得出去的機會就是在上廁所。因為只有這時他身後就跟著一個員警。只要自己能擺脫後面這個員警一分鐘,就能大功告成。從廣州到北京這一段路,他竭力裝成老實,其實是隱蔽鋒芒、尋找機會。上了這趟車以後,他觀察到了廁所的窗子上有三道鐵條。這鐵條不像看守所窗上的鐵條是穿到窗框上的,而是用幾顆螺絲釘固定的。只要把這三根鐵條,不,只要把下邊的兩根鐵條取下,他就可能跳出去。但是他每次進廁所,任志遠都跟著他進去,他雙手被銬著,沒有取下鐵條的機會。所以這件事只有靠劉玉傑的配合了。
那個時代從北京到春城的火車需要三十個小時的行程。他們是下午上的車,到了第二天的下午,火車已經開出來整整24個小時了,再不採取行動就沒有機會了。丁育生已經上了三次廁所,最後一次回來,恰好劉玉傑也正要去廁所,丁育生乘與她側身而過的時機,用只有她一個人才聽得到的聲音說了一句話:“把窗上鐵條扯掉。”
劉玉傑從廁所回來時,丁育生與她目光相遇,劉玉傑沒有言語,只是微微地點了點頭。丁育生知道了,劉玉傑沒負重托。此時不動,恐怕再也沒有機會了。他站起來對任志遠說:“任科長,我壞肚子了,還得上廁所。”任志遠瞅了瞅丁育生說:“去吧。”丁育生站起來順著過道往廁所走去。他本想回頭再深情地望一望劉玉傑,但是他沒有。因為他知道,他這動情的一望,可能就會使他永遠失掉這唯一的機會。劉玉傑用目光一直把丁育生送到了車廂盡頭。
丁育生不慌不忙地走到廁所門口,抬手就扭開了廁所的門。“等等,”任志遠欲像以前一樣也跟進廁所裏為丁育生解褲子、系腰代、揩屁股。丁育生沒有多想,他抬腿朝後就是一腳,這一腳就把任志遠蹬出好幾米遠。丁育生推門進了廁所,反手就把門扣住了。他又一腳踹碎了車窗的兩層玻璃,身子便像箭一樣射出窗外……
等任志遠站起來,用腳踹開列車廁所的門時,廁所裏已空無一人,窗口有個臉盆大的窟窿,碎玻璃一地,車廂裏的三名員警也聞訊跑了過來。等叫來列車員,打開車門,疾駛的列車已經開出老遠了。任志遠他們站在車門口的踏板上往車外望著,車速飛快,誰也沒敢玩命跳下去。
已标注为有良知的疯狗的原创内容,若需转载授权请联系网友本人。若违规侵权,请联系我们
所有跟帖: ( 主贴楼主有权删除不文明回复,拉黑不受欢迎的用户 )
楼主前期社区热帖:
>>>>查看更多楼主社区动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