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洋鬼

送交者: 小米辣田螺姑娘[☆★★漂流岛★★☆] 于 2023-03-21 18:56 已读 4610 次 13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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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爱德华·杜克至今也没搞懂落叶归根这个念头到底是何时萌发的。倒也合情合理,过去的百年中都未曾碰到过同类-我的意思哪怕是鬼——思乡情切是全无问题的。可若是硬要归咎于生活不太如意却有些不妥,无论是城隍、土地,四邻八乡的冤魂野鬼,哪怕不近人情的山神,都对这个来自异国的吸血鬼保有些异样的尊重。大部分时间,大家对爱德华关怀备至,许多讳莫如深的便利也由他享受。不全然是出于对客死他乡之人的照顾,只是大家在让渡自己权利时竟生出些别样的感觉, 由一开始的讨好逐渐转向施舍的傲慢,到最后生出一丝居高临下般自我肯定的得意。起先爱德华对这般特有的照拂也心生感激, 可日子久了这种感激便越发淡薄,虽说他仍可享受诸多便利,只是对方偶尔眼神中流露出的趾高气扬总让他如鲠在喉,心里有个东西堵着,闷得慌。


刚打了三更的锣,爱德华.杜克披上斗篷出了门。这件斗篷他一直带在身边但很少穿,这样的装扮实在过于招摇了些。他更喜欢长衫,但穿的时候也寥寥无几,总怕招些闲话。弦月下爱德华.杜克努力在空中稳住身形,照理吸血鬼是应该幻化成蝙蝠飞行的,只是他客死异乡,未能学得咒语。好在简单的飞行还不成问题,只是看起来总有些愚钝,稍快上一些便抖得厉害。夜空中黑色的丝绒斗篷灌满了风冽冽作响,叶稍间到处洒满了斑驳陆离的月光,圣洁又诡异。夏季尚在末尾,空气中到处弥漫着稻谷的香味。杜克穿过几片田埂,在山脚下一处背阴的墓园里落脚,几座年久失修的墓碑歪歪扭扭的耸立着,显然荒废了许久。他爬上地势稍高些的土坡,终于见到了墓园的主人。


布鲁斯.维恩,同样来自法兰西的吸血鬼。临行前城隍塞了张纸条给他,上面写着对方的姓名和住址。老吸血鬼似乎并未察觉访客的到来,仰躺在一张柳木藤椅上晃荡着,藤椅吱呀吱呀作响。旁边儿一台老式收音机里正放着《朱仙镇》的唱段,他手指扣在扶手上随着曲谱不时敲上几下。杜克试着唤了几声,见对方不原声,只得提高了嗓门儿,“尊敬的维恩先生,我冒昧…” 


“别先生先生的,叫我老魏就行。左邻右里听见不好。”


“魏先生,我从城隍那听说….”


“老魏!这儿可不兴什么先生小姐。”


“好吧,老魏。”杜克压抑住被打断的尴尬,连着他乡遇故知的兴奋劲儿也散了不少。他吐了吐气,仔细打量起眼前这个蜷缩在藏青色马褂里的老者,若不是城隍提前知会,他是决计认不出眼前这个人就是远从阿尔萨斯漂洋过海来此传教的男爵。


“抽烟不?”老魏支棱起身,从怀里摸出个软布包,里面盛着些烟丝和老黄纸。他捏了丁点搓成长条,用黄纸裹了放在嘴边一舔,很快卷好了一根。洋火的火焰似乎并未引起他的不适,吞云吐雾间,他眯着眼打量起这个披着斗篷的后辈。


杜克摆摆手又颔首行了礼才开口说,“我贸然来访是想请教一件事情,您是否知道阿尔萨斯东北方,约百英里,也许远些也许近些,我记不太清了,有一座小镇盛产葡萄,非常适合酿酒。小镇旁有条河流淌而过,河里有一种银鱼,会在夜里跳出水面,破空的声音像哨笛的鸣奏。每到九月末葡萄成熟的时候,它们会在月夜成群结队的迁徙,凝成一股银色的波浪逆流而上。请您告知我这个地方叫什么名字?”


老魏没有答话闷头嘬着卷烟,两根被烟熏黄的獠牙时隐时现。待烟彻底熄了,他才开口,“哦?你想要回去但是忘了回家的路?”烟灰落在袖口他抖了抖又说,“人死茶凉,这么久了已经不会有人记得你了。费那个心干嘛,踏实住在这不好吗?”


“可我们毕竟不属于这里。”杜克有些急切,“活着的时候不一样,死了也不会一样。”


老魏不置可否的笑了笑,扭过脸瞅着杜克,堆起的皱纹像一条条盘曲的蚯蚓,“这话不见得吧,你刚看到我时不也没认出来吗?入乡随俗,这道理懂得不?” 老魏示意杜克往屋里看去,他指了指墙上挂的一串的花灯,“你看看,我这花灯手艺方圆十里也是拿的出手的,每年中元节,那可都是名列前茅,前茅。”


杜克再没了交谈的兴致,盯着那一盏盏花灯出神。收音机里断断续续唱到:本宫陆文龙,父王金兀术。俺身在北番,喜爱南朝打扮。父王与宋君不和,屡战不胜。如今兵屯诸仙镇,不知胜败如何。” 老魏也不再搭话,手随着锣鼓点在空中摆了个伸萼架势,接着附和着:狼主命小番儿前来,颁请殿下,同着乳娘去到诸仙镇,共议擒那岳飞。以图宋室江山…..


“打搅了老魏,能遇到你…”杜克整理了下斗篷,“还是件开心的事。”


老魏起身瞅了瞅杜克,漫不经心的问:“ 生前出了什么事?”


“经商,遇到了风暴,船翻了。”


“哦。”老魏下巴点了点他领口处绣的徽章说,“以后这斗篷还是少穿为妙。”说完就又转过身去。那领口上绣的是几根羽毛簇拥着一朵玫瑰,杜克知道瞒不住老魏,他隶属法兰西联军,是死在对方兵卒的刀下。


2.


老魏躺在藤椅上,月色被阴云遮住让他看起来如一座青灰色的石碑。直到杜克走后良久他才起身,漫无目的地在屋里踱步,目光落在床头的柜子,那里用衣服裹着一张胶木唱片,刻录是巴赫的马太受难曲选段。老魏在这片土地传了十几年的教,到死才明白一个道理: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或者说这世界上任何一处,偏见远远比信仰更根深蒂固。他生前的教堂也接待些病患,提供点简单的医治且不收钱财,那些村民叫他洋神仙。后来遭了兵难,教堂被层层围了,带头的将领挥了挥手,没人站出来为他说话等来的却是一捆一捆的柴火。他透过窗户用蹩脚的发音拼命解释,“我只是一名神父,并没有伤害过任何人。” 端柴的队伍依旧缓慢沿教堂绕行着,如一场盛大的献祭仪式。最终队伍停下脚步,他看到手举火把的人是他曾治好的村民。他问,为什么?


十几岁的少年咬破了嘴唇,扬起手的一霎那说,别怪我,怪就怪自己投错了胎吧。


老魏眼角抽搐了几下,长长吐了口气。天色已经微亮,他关严了窗继续捣鼓起扎了一半的花灯,收音机里《朱仙镇》的唱本也临近尾声,突然“砰”一声脆响灯杆断成两截,老魏手上没停,嘴里哼道:兽心尚有思乡意,难道人身不如骥?父母冤仇轻抛弃,反把仇人当知己……..


中元节灯展算是一年里较为隆重的节日,老魏自从断了归家的念想,整个心思便全部扑在这上头。若单论手艺老魏只能算个中上,但每年却都能被排到前列,说到底是应了官家心里万国来朝的彩头,于是派人来说了些抚慰鼓励的话,老魏就更加专心致志了。不出几天就到了迎花灯的日子,老魏几乎没睡,等日头刚落就从一盏白瓷坛里捞出一把柳木灰均匀的拍在脸上,吸血鬼脸太白了,盖上这木炭肤色才显得没那么突兀。今年老魏在灯上下了狠劲夫,据说是受了孔明灯的启发,灯的外型是一只鸾凤的模样,点燃了灯芯,两侧的翅膀可以被热气托着上下腾拂,凡是来看的鬼无不啧啧称奇。两天前城隍临走前就表示已经把老魏的花灯上报了去,至于这回能不能争个头魁还要看上面的意思。毕竟老魏身份特殊,若夺了头筹还真是百年不遇的事情。


这时有人敲门,来了两位客,一位脸色蜡黄却生得一副笑脸,眼睛眯成缝。另一位就有些凶神恶煞了,鼻孔外翻,挂着一副赤眉。老魏早早就在屋里候着,忙把来客引到厅内坐下,又端上些茶水。凤鸾花灯的灯身已经漆上了红色,最后用金漆勾勒出凤羽就算是完工。来客听了老魏的描述频频点头,时不时在簿上写上几笔。未了老魏才小心翼翼点燃灯芯,待火苗旺了些,那纸凤凰似是活了般缓缓扇动起双翅。笑脸的客人拊了拊掌,细声称赞道,“此物甚妙,若评了魁首倒也在情理之中。此次灯节官家发了话,任人唯贤,只要手艺精湛均一视同仁。” 老魏听了激动的脸下噗噗掉下层灰,搭住对方的衣袖竟一时说不出话。心情刚平复了些,却见旁边一直没开过口的客人突然起身在屋里走了一圈,鼻翼缩了缩开口问他,“可是来过客?”


老魏也不敢隐瞒,如实回答,“昨日里来过,同乡,来认个门。”


“哦?他乡遇故知,以前认识?”


“不..不认识。他就是来打听个地方,说是想回乡。”老魏心中有些忐忑,伸手熄灭了花灯,补了一句,“ 说来也怪,哪有回乡的人记不起家在哪的。”


赤眉的客人止了步子走到那笑脸客身后站定,示意他继续说。


“他还说只记得那地方盛产葡萄,旁边有条河,有种会发出哨笛鸣声的银鱼。”


赤眉的人俯下身耳语了几句,坐着的那位依旧是一副笑呵呵的模样,脸上看不出有任何变化。在簿上写了些什么后才起身,双手搭在老魏的手上温和的说,“无碍无碍,就是闲聊几句。咱家对你知根知底自然信的过,难不成还会害你。今天之日我们会如实上报,这花灯头魁之事由官家定夺必然是公正如山。下面还有个十几家等着,咱们就不多在此耽搁了。”


老魏身子一软撑着桌子才勉强起身,笑眯着眼的人也不怪罪,伸手倒了杯茶摆在他面前,“本朝自有海纳百川之心,即是枉死之人概不过问身前事,可这若生前糊涂死后仍不明白的,那便有些不识好歹了。老魏要都如你这般通透,我等也不至如此忧心烦恼了。”


老魏脑海中突然浮现无数次梦魇中的场景,他盯着眼前的少年手中的火把,顷刻间燃起熊熊烈火,还有那句彻底堵死了所有希望的话,怪就怪你投错了胎吧。” 他几乎狰狞的脱口而出,“爱德华.杜克!他是个士兵,一个法兰西联军的士兵!。”


客人不知什么时候走掉的,老魏打开收音机,里面只有一首朱仙镇的唱段。他蹲下身又掏出一大把木灰不停涂抹,一层堆叠着一层,直到整整一坛都用尽。天眼瞅着泛了白,老魏守着收音机哼着,声音逐渐高昂,到最后竟歇斯底里的嘶吼,他想起以前学过的驱魔仪式,如果可以,他愿意把这幅身躯里那个眼珠湛蓝的灵魂彻底放逐。


3.


杜克每天都在重复同一个梦:他和父亲并排坐在马车上穿越过一片巨大的葡萄园,漫山遍野开满了淡黄色的葡萄花。山坡的垭口下有一条湍急的河流,等待月圆时分,银色的刀鱼纷纷跃出水面,汇集成一条银色的光带,发出阵阵鸣声,悠长且古朴。父亲挥手让他靠近些,身上有股辛烈的烟草味闻着让人心安。于是年幼的杜克趴在河岸边观察起鱼群,一条壮硕的银鱼游过来,稍势下潜,紧接着鱼尾在水中奋力一摆,如一道银色的闪电呼啸着弹射出水面。溅起的水花落在杜克脸上,他一抬头手中莫名多了把火枪,雨水打湿了火药。弥漫的水雾中一个浑身贴满符咒的刀斧手冲向他。


一身冷汗的杜克坐起身,门口响起阵阵叩击,打开门,是城隍,后面还跟着两位身材迥异的人,一高一矮, 各穿了件黑白色的长衫。城隍不等他开口,拱手做了礼说,“这二位是府城司的,听说你要返乡,特意过来询问一二。”


那穿白衣的高个汉子上前把住杜克的手,热情的说道,“鄙人姓谢,密斯特杜先生不远万里而来有失远迎,怠慢之处还请海涵海涵。”


杜克只觉得这双手力大无比像一副铹铐紧紧钳住了自己。矮一些的男子也上前拱手打了声招呼,话语却是精干,“姓范,范无咎,道上谬爱也叫我声八爷。”说罢他从怀里掏出一本名册,杜克隐约看见扉页上写着生死簿欧罗巴篇。察觉到他脸上的迥异,这位范八爷给他解释,“当然贵国那边不属于我们的管辖范围,今天来主要就是把来龙去脉捋一捋,这样也好帮密斯特杜您回想起家乡的位置,到时我们自会派专人护送。要不,您先请坐?”


杜克浑浑噩噩的落了座,才觉得不太对劲,分明是在他自己的宅府哪有客人请主人入座的道理。城隍对两人毕恭毕敬的作了揖,说,“各位聊,小老就先行告退了。”


“城隍留步,待会还需你帮扶。”那高个子的白衣人放开了杜克的手,和范八爷交换了几个眼神,和城隍一起出了门。


屋里便只剩两人面面相觑,气氛有些压抑。“谢先生喝不喝茶?”杜克起身,范八爷却伸手拦住示意他稍安勿躁。


“密斯特杜先生哪里人?”


“法兰西,勃艮第人。”杜克回答。


“都是逝去之人,倒也无需分得那么细致。”范八爷记了一笔又问,“敢问是哪年殁了?”


“约是光绪二十六年。”杜克说完偷偷瞥了一眼挂在角落里的斗篷。


“是何原因?“


“海难,船沉了。”


范八爷顿了顿笔峰,身子往椅背上靠了靠,“密斯特杜舟车劳顿的从法兰西来,来传教还是经商啊?”


“经商。”杜克喉咙耸动了几下,“要不我还是去给您端杯水?”


“劳驾。”门口传来一阵希希索索的交谈声,范八爷站起身在门框轻轻敲了敲,谈话很快止了声。


他坐回桌并未动眼前的茶杯,继续问道,“船上运得都是什么货物?”


“也不是什么稀奇玩意儿,就是些银质品,毛皮衣料,还有些乱七八糟的药品。”


“没偷摸着运鸦片吧?”范八爷冷不丁问。


“没没没..都是正经生意。”杜克假装给自己斟满了水,忍着烫咽了大口,询问“您看这天也快亮了,要不今天先到这?”


那范八爷倒没有再为难,喝了口水起身说,“那咱们就改日再上门唠叨。”临到门口他看着杜克意味深长的说,“您说做人时该记住的事总是记不住做了鬼仍如此,倒真是世事难料。可这天道轮回谁又逃得过。密斯特杜,多保重。”


4.


大门四分五裂着轰然倒地,三个鬼差蜂拥而入,不由分说的给杜克套上枷锁,那件斗篷也被搜了出来。消息传到老魏耳朵里时他正在给花灯勾勒最后的金边,手一颤把一侧的翅膀洇了一片。夜色依旧匍匐蔓延着,一栊乌云飘过啃噬掉最后一丝光亮。老魏隐约听到有人奏响那首马太受难曲的旋律,音符越发清晰,跌宕中唤起所有关于前世的记忆。他停下手里的活计,幻化成一只骨瘦嶙峋的蝙蝠隐在空中,飞过成片的稻田时城隍庙里的编钟响了三声。


公堂上审问的事只有两件,为什么隐瞒身份, 又为何着急回乡。杜克垂着头重复了几遍,怕被人认出来报复,至于归家只是思乡情切,再无其他原因。判官和几位村正商讨了一二决定先行羁押,等中元节过后再议。但不知是谁走漏了风声,很快村里抓到洋鬼联军余孽的消息就传了个遍。一时间群情激愤, 四面八方涌上的鬼们就把衙门围了个水泄不通。他们当年死在洋枪下,现在找这个洋鬼兵寻仇,也算冤有头债有主。



为了安慰民愤,提审提到了中元节前。判决也是利落,那斗篷上的徽章铁证如山,杜克谎报身份畏罪潜逃,罪加一等。游街示众后交由鬼民自行处理。


这一天街巷两侧格外热闹,挤满了自发前来的厉鬼。爱德华.杜克被押送的路上挨了不少拳脚,本就苍白的脸也已青肿不堪。前面领路的差役嫌他走的慢,猛的扯一下铁锁,他身子往前一个踉跄跌倒在地,头撞在一块青石上,流出暗红色的血液。这一撞也让他豁然明朗起来,他终于回忆起自己死时的场景,那天下了大雨,火枪哑了火。紧接着队伍就被全身涂抹着各式符咒的人冲散开,挨个死在了刀下。他拼了命跑被队友的尸体绊倒,刀刃划开雨幕接踵而至。


鬼差把杜克拖到城隍庙前的石阶前就由着他自生自灭,围观的鬼上前踹上几脚唾骂了一阵,见他一动不动失了兴致各自散去,只剩零散几人兀自守着。虚弱如潮水侵蚀了身体可杜克觉得记忆开始越发清晰起来,或许不多时他就可以找到那个困惑了自己百年的答案。一条林荫的小道出现在他眼前,尽头透着几点零星的光斑,他不知疲倦的往前走着,这百年中从未燃起如此渴望的期许。近了,更近了,终于在那片绽放的光芒下杜克脸上流露出欣悦的笑容,他一字一字的不停重复着同一个名字。


凯,泽,贝,尔。我的家。


老魏躲在城隍庙逼仄的过道里目睹着这个来自同乡的后辈在第一道晨光中化为灰烬。他逼迫自己驻足看完这一切,并将此视为一种另类的赎罪仪式。在那令人恐惧的晨昼中他对杜克做了最后的祷告,阿门,我万能的父。。


老魏回到家时发现大门四下敞开着,衣物和书籍被翻得遍地,而那张木胶唱片已经不见踪影,唯独凤鸾花灯还好端端的挂着。老魏在一片狼籍中收拾出一块地方,他端来盆水开始仔细擦拭自己那张布满了木灰的脸,一点一滴一分一毫,格外虔诚。待做完这些,老魏端坐在山坡出的躺椅上,一把点燃花灯,看着它卷着金黄色的烈火腾空而起,然后寸寸肢解。马太受难曲的福音又一次响起,老魏轻轻哼着用手在空中划出乐章的模样,晨曦劈开了云彩穿过他的胸膛倒映出优雅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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