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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风雨中的爱情》第二章 1 作者 罗祖田

送交者: 加拿大国际出版社[☆品衔R3☆] 于 2023-06-01 13:45 已读 1212 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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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国民革命的口号天天响彻大街小巷,北伐军的先头部队进了湖南,这些广西猴子兵打仗很厉害,放话说要打到武汉去,打到南昌、南京、上海去,还要占领北京。湘潭城不大,产业工人少,工人运动不太红火,乡下的农会闹得特凶,天天都有消息传来,哪里的恶霸被出了谷,游了垄。就连铁匠和龙婶子都忍耐不住,隔三岔五跑来田家报告新消息。其中有个消息是韶山冲的毛润芝在广州做了大官,这个新闻使张汉泉一下子想起了不知下落的姐夫,暗忖他莫非也逃去了广州。

前些天,龙二婶提起农会总是笑笑,认为斗争确有劣迹的恶霸地主应该,现今一提农会就阴了脸,很反感把地主家的小老婆和闺女也押去游街示众。“什么农会,砍脑壳会。”她骂道,“农会口口声声有权杀人,不是砍脑壳会是什么?”

铁匠说:“共产党教唆的,会闹上个无法无天的,哦,最坏的是俄国老毛子。现今街上人都晓得了,共产党认了人家干爹,干爹给钱嘛。”

田梅生每次听后脸色都极严肃,但不开口,极少给时间让田懿出去待上半天,同时要求张汉泉收工后尽快回家吃晚饭,饭后与田懿一道听他授医课。田懿偶尔撒娇喊累,是因张汉泉三天两头带回来新潮报刊,他们都爱读,心儿跑往了外面,但不敢让老人独个儿忙碌,如今闹工运闹农运,打架斗殴的事儿陡增,伤痛患者多了起来。

一天断黑时分,王师父急急奔来田家,告道舅老表在坪石采石不慎被滚石砸了腰子,在当地治了半个月不见成效,今被抬回家,指明要师父去救救他。

田梅生识得那个石匠,二话没说就叫张汉泉揹上药箱,陪他去走一趟。

那个石匠家住九总,紧挨江边。从石匠家出来,夜已深。年岁不饶人,田梅生走路很吃力了,张汉泉只能陪着老人缓缓行走。临近十二总,巷子深处突燃起火把,伴着大呼小叫:“抓住他们,抓住他们,杀人啦,莫让他们跑了。”

田梅生和张汉泉很快就猜出个大概。两个月来,不断地有大户被农会整得熬不住,纷纷往上海、武汉跑,头脸小的就逃省城,再不济的也要躲进湘潭,看来,某个躲进湘潭的土豪被纠察队发现了。至于杀人是怎么回事,他们就猜不准了。

“看看去。”田梅生果断地吩咐。

巷内火光处,围着一堆人,好事者仍在涌来,地上躺着一个浑身是血的军人。人们七嘴八舌,果然被田梅生猜中了,那个又给跑掉了的土豪被当兵的发现了,他们原来是一个乡的。军人去抓那人,那人的两个儿子持刀就朝军人砍来,军人掏出手枪,却卡了火。眼下,军人在地上痛苦地扭动,手臂身上全是血。人群中有人识得田梅生,马上大叫:“让开、让开点,有救啦,田老爹来啦。”

田梅生吩咐张汉泉:“快,先止血。”

片刻后,他又道:“伤得不轻,抄近路,先背回家去。”

一家三口人忙了个多时辰,才把那负伤军人安顿妥当。军人的血衣被剪开,换上了张汉泉的衣裳。原来是个稚气未脱尽的青年军官,因为只有军官才佩手枪。

“他是湖南人,弄不好还是本地人。”张汉泉告诉田懿。

“何以见得?”

“那边人讲的,说他认出了恶霸,所以……”

田梅生道:“不要管他是哪里人,是什么人,我们不能见死不救,这点要切记。”想想又道,“我要去歇歇啦,汉泉,你从今天起,就睡家里,诊所忙的话,你就不去做工啦。”


翌日,来了两个青年军官,告道负伤的军官名叫栾和文,确是湖南人,但不属于广西过来的第七军,应是其他队伍先行入湘的人员,负有其它任务。他们询问了栾和文的伤情后,认为就在田家治疗可能更合适。关于栾和文负伤的情况以及治疗费用,他们会联系友邻队伍作处理。

栾和文昏迷了一天一夜才苏醒,护理工作主要交给田懿。老人嘱咐女儿,不要怕花钱,多买点鸡蛋、乌鱼、精肉等营养品。田懿不便做的事,就喊张汉泉。

几天后,栾和文就和这一家人处得很亲热。他主要是失血过多,身子虚,刀伤不致命。田梅生认为,静养个十几天就行了。

一天午后,张汉泉坐在栾和文床边,郑重其事:“栾排长,我想向你打听一个人?”

“只管问。”

“你都告诉了我们,你家离城里也就四五十里路,你是去年春天去广州报考的军校,是黄埔四期,对么?”

“你讲嘛。”

“广州的湖南人肯定不少,路程不太远嘛。我不知道你们军校的湖南人多不多?”

“多啊。”

“有个人,他是我的姐夫,当然,我姐姐走了三年,姐夫是闯了祸逃跑的,一直没有下落,不知道他……”

栾和文也来了兴趣。听罢张汉泉的叙述,他说:“你说你的姐夫叫王银山,我们军校没听说过这个人。我们快结业时,来了个政治教官叫王明山,给我们讲过两次课。年龄、外貌和你讲的有点象。但姓名不对,他是哪里人,家里什么情况,我不知道。人家是教官,我是学员,不敢乱打听。我没说假。”

眼见张汉泉很失望,他宽慰道:“或许他就是你的姐夫也说不定。因为很多犯事的人,逃跑过程中都改了名,所以……不管怎么说,我归队后一定帮你打听,有了好消息就会尽快想办法告诉你。”

田懿接话:“那就拜托栾哥啦。”

栾和文忙道:“哪里话。你一家人的恩,我还一点没报。小事,小事。”


这次交谈后第三天,栾和文的队伍上来了人。一位团长,一个随行勤务兵,还有一个新的县政府民政科长。原来,他们接替了广西军队的驻防,成立了新的县政府。团长表彰了栾和文的勇敢行为,代表驻军和县政府感谢田家。那个民政科长拿出了两百元大洋,作为酬劳。

田梅生坚决不肯收下这么多钱,道他不是不要钱,但求合理收费。末了他吩咐田懿收下一半大洋。团长大受感动,主动提议,就在田家山墙边搭盖一大间房,扩大诊所规模,也是利民之举。他将从队伍上派工兵,带材料来完成此事。

几天后,便有一个班的工兵开着卡车过来了。麻石路面窄,卡车掉不了头,材料运到工地要走上好远的路。他们自带干粮,说是长官严令不得扰民。田家只能随意,但茶水总得奉上。与这帮年轻士兵在一起,张汉泉和田懿愈觉日子过得快。

此事轰动了附近几条街。一时间,田梅生的威望达到了高峰。年长的街坊素知田梅生非投机取巧,更多的是称赞国共两党合作好,国民革命伟大。

房屋盖顶时,那位团长又来了,是来检验质量。田梅生和团长说了一通话,团长终于点头认可。田梅生的意思,房屋交付时,他一定要办上几桌酒,犒劳一下士兵们,如团长赏脸肯来则好不过,如有可能还请把已归队的栾排长和那个科长一并领来。他强调酒席首先是办两个孩子的订婚礼,届时会请左邻右舍、亲朋好友都来热闹一番。因为他料定自个撑不了几年了,两个孩子为他带来莫大慰籍,他们其实年龄还小,没社会生活经验,哪一天他倒了,还得请众多街坊和地方官不介意两个孩子的某些过失。所以,请团长批准他请一次客。

团长说:“你老人家把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我只能遵命。”

天公作美,连日阴雨后迎来了大晴天。酒席就摆在新建房子的外面,田梅生坚决不收任何人的礼物,但收下了团长的队伍和县政府联名送的一面锦旗。田梅生解释不能收受礼金的理由,是房子等于捡来的,人不可太贪。同时声明,房子属于暂时借用,产权归公。黄铁匠、龙二婶、王师父俨然代理人自居,张罗着人员接待和大小杂务。张汉泉和田懿换上了新潮衣服,颇有点新式学堂学生样儿。铁匠坚决不让田梅生操劳,宛如半个父亲,席间领着两个孩子去每一席都敬了酒。原定办上十五六桌,后来添了四桌。有一桌就是些混混儿。他们属于不请自来,放了两挂鞭炮,嚷着田爹为街上争了脸,他们不能不来。年岁大的人不喜看他们,说他们的特点就是“白天惟愿牛斗架,夜里盼着火烧天。”

不过,团长一番演讲使街坊们不再关注那些无产阶级。团长强调国民革命首先是工农兵的事业,一定要继承总理遗志,广东的几个军马上会开过来,谁反对工农谁就是反对革命。又说苏联了不起,共产党是国民党的好兄弟,等等。其实,团长身份不同罢了,演讲并无新意。他的演讲只是进一步牢固了听众的感觉,中国大变,不可阻挡。

几个年长者陪伴田梅生,居然有一人倚老卖老地说什么,几十年前长毛进湘潭说的也尽是漂亮话,天京一进,就变了,什么洪天王,就是洪魔王,又引出个满口仁义道德,其实杀人不眨眼的曾剃头,长江两岸,白骨累累,姑且看之、听之。他总结道;“我们湖南新派人物,我只认黄兴,可惜天不佑他,所以我相信田哥那句话,五月不是看禾时。”

田梅生今儿高兴,话比平日多:“既然叫人,人就不能再把自己当牛马猪羊。牛马猪羊的命运是感化不了屠夫的。若人间太不公,也得争一争,总得表现一下血性。毫无血性,不叫办法。当然总是走老路,也不是办法。黄兴带了个好头。我留意了一下,他把做人做事摆在了做官的前面,十分难得。可是独木不能擎天啊,靠一个人不行。”又说,“如今时兴批孔夫子,模仿西洋技巧西洋章法,俄国人的做法也在吃香,叫人有点看不懂啊。只能走着看。新调子未必都靠得住,但是我们的老调子唱了多少代人了,唱出什么名堂来了?”

又一个喜怀旧的老人兴致大发,讲起了三百年来历史,先道清军在湘潭屠城,就在办酒席这块地方,杀了几十人,又道老长毛在湘潭与绿营兵激战,固然水战失利,老长毛的血性还是没得讲。末了说可惜天国失败了,假如天国胜利了,中国早就太平,也就犯不着孙黄再举事以及今天北伐……

田梅生的看法仍旧与众不同,他说:“朝庭该亡,太平天国一样该亡。”

他的话引来众人齐愕然。

田梅生坚持已见:“太平天国的根子就在它那个天国天堂。人间的事几千年了尚且摆不平,一代人时间拿什么进天堂?说话,做事,一过头,就算无歹心,迟早会要变得不好收拾。”

他再道:“我看大人物口里的天国天堂,无非是学了前朝大人物的样,就是个装神弄鬼,为了让我们老百姓死心塌地跟他们跑,信不得啊,信不得。”

栾和文差点儿没赶上吃酒,去码头接了一个客人,把客人也带来了。客人是栾和文表弟,其实只小月份,名焦成贵,才从省城过来。他在省城念书,要去美国留学,此次回乡下找父母要钱。年轻人凑一起马上就嘻嘻哈哈成了朋友。张汉泉和田懿很羡慕焦成贵能去美国留学,焦成贵却说我若生在你们这号开明家庭,心满意足了。他直言相告,父亲是个财迷,又守旧,放他出去念书是盼他日后做大官,若非母亲慈祥,又须父亲掏钱,他都不愿多见父亲一面。

“我喜欢弄机械,以后做个工程师。”焦成贵信心满满,“中国一定要结束洋钉啊、洋灰啊、洋油啊、洋火啊的历史。中国的圣贤都是老古董,这还是客气话,因为他们专教后人如何人治,如何治人,早不合世界潮流。”

栾和文说:“所以我们要来革命,替你们科学救国,教育救国,实业救国扫清道路。”

他们在田家足足待了两个时辰,分手时,焦成贵恳切地说:“以后我们要做长期朋友,我相信你们也会有出息。”

张汉泉和田懿异口同声:“我们认定了你们是好朋友。”

入夜了,田梅生接过女儿递上的茶,忍不住又打量一番新屋,灯光下,墙壁雪白,几件国漆家俱发出幽光,来上七八个病人都有地方可坐,他很满意。忽地,他皱起了眉,手抵胸口,又发了老毛病。他有半年多没发过病了,赶紧服下自制的药丸,许久才缓过神来,却又淡淡笑道:“今天是累了点,高兴嘛,没事。你们莫急,莫怕,我再活几年没问题。”

像以往那样,张汉泉和田懿仍有点不放心,便一左一右,陪着老人。见老人确实缓过神来,张汉泉道:“爹,有个话我听不懂,你说朝廷该亡,太平天国一样该亡,可是孙大元帅和革命党说太平天国了不起?”

田梅生神态比白日更严峻:“你们记住爹一句话,管他什么天王、皇帝、革命党,都是肉眼凡胎,我们并不比他们缺了胳膊少了腿。我们做人不要霸道,我们也不接受他们的装神弄鬼。”

张汉泉一下子觉得自己成人了,尤其迎来了久盼的狂喜。

夜已深,张汉泉照例又搬櫈子,拿门板,搭床铺,准备睡觉。田懿在一旁帮手。田梅生忽道:“不要搭铺了,你们,睡里面大床上,我睡外面。”

张汉泉和田懿闻言莫不微微一惊,田懿先进了里屋,待到张汉泉进来,便插上门销。张汉泉便喘着粗气儿,放胆抱住田懿,仿佛猪拱食一般,吻遍了田懿半边脸,田懿一样急促地喘着气儿,双眼闭着,浑身酥软得没有了骨头一样。

本书在亚马逊,美国巴诺等书店有售

附:

本书作者 罗祖田因其《暴风雨中的爱情》一书由加拿大国际出版社出版,云南警方藉此理由上门搜查。


10月11日,罗祖田的好友宗义(化名)告诉记者,10月2日下午3时,景洪市7名国保闯到罗祖田家里,强行查看他的计算机,理由是他在加拿大出版《暴风雨中的爱情》。


警方非法搜查计算机后,逼迫罗祖田写一份承诺书,内容是以后不在海外发表书籍,要写中共认为的正能量内容。警方称不写就不走,在被迫无奈之下,罗祖田写了承诺书,短时间内不在海外发表政论文章。


宗义认为,当局如此对待一名70岁的作家,是对人权的侵害、践踏。这是因为罗祖田是一位不愿意为中共唱赞歌的作家。


罗祖田的另一名国内朋友,因为与他有联系,被居住地国保找上门威胁。


宗义表示,罗祖田认为这是明显地侵犯他的人权,剥夺他的写作权利。我们出于保护罗祖田的角度,让媒体曝光这件事情,中共对自由言论的封杀,使得人们一点自由都没有。


宗义还说,平日在与罗祖田的交往中,老人谦卑平和,看问题比较尖锐。他的文章在海外有一定的知名度,现在迫于压力写下所谓的保证,这必须要曝光,不能说你剥夺他的写作权利,还让他闭嘴。


罗祖田曾在其文章中表示:我相信,虽前路漫漫,中国终将迎来少不得自由、民主、人权、人性的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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