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瓶梅》西门庆为什么有勇气说不曾亏欠别人
西门庆也有令人感动的时候。
李瓶儿病危,潘道士嘱咐西门庆晚上千万不要去看她,“恐祸及汝身,慎之!慎之!”西门庆一人对灯独坐,“心中哀恸”,寻思潘道士的话:“法官教我休往房里去,我怎生忍得!宁可我死了也罢,须厮守着跟她说句话儿。”那时人对神鬼之说深信不疑,西门庆此去是冒着生命危险的。见了李瓶儿,西门庆大哭道:“——宁教我西门庆口眼闭了,也没这等割肚牵肠。”“我西门庆哪世里绝缘短幸,今世里与你做夫妻不到头。疼杀我也!天杀我也!”后听说李瓶儿死了,他“在房里离地跳的有三尺高,大放声号哭”:“宁可教我西门庆死了罢,我也不久活于世了,平白活着做甚么!”应伯爵来,西门庆道:“平时,我没曾亏欠了人,天何今日夺我所爱之甚也!”一句话惊醒了帮着他难过的好心人,他害死武大、害死花子虚,谋了人家老婆,心里竟然认为他从不亏欠人,为什么?西门庆自有西门庆的逻辑,他的逻辑也就是《金瓶梅》所描绘的社会的共识,动物世界的丛林法则:弱肉强食,适者生存。武大配不上潘金莲,没能力保住她,偏偏还有个强有力的兄弟对西门庆潘金莲的人身安全构成威胁,武大的死,在西门庆和潘金莲看来,不过是他们正当防卫。武大是弱者,斗不过他们,就该死。“强者”固然这么想,看热闹的弱者也这么想。西门庆认为他的胜利是理所当然的,所以毫无愧疚。花子虚只能算李瓶儿挂名的老公,李瓶儿跟花太监分明是一对儿,不然花太监给李瓶儿东西不可能不告诉花子虚。李瓶儿不爱花子虚,未遇西门庆之先她也没想跟花子虚共享她的体己。遇到西门庆她一心都在西门庆身上。花子虚摊上官司危及李瓶儿的财产安全,她拦着西门庆不让他找回几百两银子给花子虚,看似绝情,其实也有她的道理。她是弱势群体,跟个太监混了这么多年,她所能依仗的只有钱。如果说她黑花子虚的钱不对,谁能保证花子虚有机会不会黑掉她的钱?男人女人的关系一旦对立到争争抢抢、你死我活,再把道德作为评判标准就是耍流氓。李瓶儿的经历让她赶上了现在的时髦,做了回“人间清醒”。经济方面看,她到底比赤手空拳的潘金莲从容,有能力给别人好处,也不用像潘金莲一样为了讨好西门庆什么都做。花子虚的死他自己该付一半的责任:他不听李瓶儿劝告分给兄弟们钱才被告;老公公在时不论,老公公死后他也没能赢得李瓶儿的好感;交友不慎,引狼入室;缺乏锻炼,身体没有抵抗力。另一半的责任在李瓶儿,她偷走花子虚三千两银子要了他半条命,花子虚有病她不舍得花钱请大夫要了他另外半条命。西门庆自然不认为花子虚的死跟他有关系,还是他托人把花子虚从牢里放出来的呢。圣人每日三省吾身,平常人明知自己犯了错还要想方设法找借口。生活在《金瓶梅》的社会里,生存就是最好的借口。潘金莲不杀武大,李瓶儿不算计花子虚,就得继续从前的生活。西门庆让她们看到了过另外一种生活的可能。她们的向往没有错,引起她们向往的西门庆更没有错。造成她们不幸的社会环境给了她们谋害亲夫的刀子。如果她们有机会离婚重寻幸福,大概率不会以身犯险。《金瓶梅》里的社会毫无疑问是个畸形的社会,才有畸形的男女关系。现代的男女有了更多的选择,再沉浸在西门庆潘金莲的气氛里,相信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就是跟自己过不去了。幸福不取决于你遇到什么人,而取决于你是什么人,演《红楼梦》还是演《金瓶梅》,自己看着办吧。小贴士:系列叢書《漸行漸遠金瓶梅》和《日日雜談》已在亞馬遜上架,搜索一窗青山即可找到,後續預計將陸續上架《金瓶梅》賞析文章二百多篇,《日日雜談》小品文五百篇和《紅樓夢》賞析多篇,供大家消磨時間、佐茶佐酒,敬請關注。
贴主:一窗青山于2024_09_10 7:00:57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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